幽魂魔主再次得見天日,他一眼就看見了當初将他封印的那個年輕人……
“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幽魂魔主語氣冰冷而邪意地問。
王棄首先沒有回應,隻是淡淡地看着他有些意外地問:“看起來你已經認命了?”
幽魂魔主此時仿佛一縷青煙一樣,好像随時都能夠飄散而去。
他說:“認清了現實而已……你們能夠殺入萬邪魔窟深處又能将我擒獲,我便是你的戰利品。”
“說到底,我也隻是爲了能夠繼續存在下去而已……就好像當初我投效于天魔王麾下一般。”
王棄聽懂了意思,這幽魂魔主看起來很現實的一隻鬼。
“可我該怎麽信你。”
幽魂魔主道:“我如今除此殘魂之外一無所有,也想不到還有什麽能取信于你。”
王棄點頭道:“你說得對。”
“那你告訴我,這道能夠溝通亡魂之地的鬼門是如何煉制的?”
他就這麽直白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在他心目中的,這或許是一件能夠打造成傳送門的‘高科技’。
幽魂魔主一副了然的模樣,然後說道:“我所學者,皆是上古天魔傳承,若是你們找到了那間密室,自可從中解讀……”
這一副坦然的樣子,好像是真的準備要好好配合來換取自己活下去的機會了。
不過王棄覺得這有些道理,果然取出了當初對那些壁刻的記錄問:“是這些嗎?”
幽魂魔主看着王棄掌心投影出現的那些壁刻畫面,面無表情地說道:“沒錯,就是這些。”
随後,他不知是出于什麽心理又補充了一句:“此乃上古天魔傳承……可不是随便能看的。”
王棄了然點頭:“沒錯,這上古天魔文中蘊含着上古天魔對天地的理解,很容易使人在研習的過程中潛移默化地改變一個人的思維方式……用專業術語來說,大約就是‘入魔’吧。”
幽魂魔主神色變了變,他問:“既然你知道,還要繼續看嗎?”
王棄答道:“怕什麽,知道這是天魔的道,借鑒一些就行了,我也有我自己的道。”
他的确不怕,他自己的道便存在于他的意識深處……那‘驚怖紋’與‘痛苦紋’便是他對道的理解。
講真的,要不是他學的是五神山的玄門正法……他其實更像是一名大魔王。
王棄沒有再理會這幽魂魔主,而是仔細地去閱讀、研究那天魔傳承來。
此前王棄是完全看不懂的,就算有這些天魔文他也看不懂,又擔心這裏存在着陷阱讓紫兒翻譯的話會害了她……現在他已經是紫府修士,眼界和境界到了,自然也就能夠觀看無礙。
他很快找到了關于那‘幽魂鬼門’的記載……原來‘幽魂鬼門’隻是幽魂魔主對其‘自主創新’後的命名,其真正的名字就叫‘喚魔門’。
上古天魔是如何降臨這個世界的?
現在他系統地看了這天魔傳承就明白了……
天魔來自于域外,至少蝠魔這一支的原型其實是虛空中一群隻有精神實體的詭異存在……
它們能夠以意念遨遊虛空,并且向虛空中的世界輻射出它們存在的信息。
當某個世界的某些個體意外地接收到了這種信息輻射并且做出了回應,那麽就相當于是建立了鏈接。
而‘喚魔門’便是信息輻射的一種。
按照那壁刻顯示,萬年前有一個背生蝠翼的類人種族,以采集萬物精華爲食……這很正常,或許形式不一樣,那個年代的衆多種族基本上都是以這種方式爲生的。
然而蝠人的某個個體感受到了那個感召信息,而後出于好奇建造起了第一座‘喚魔門’……第一個蝠魔就這麽誕生了。
虛空中的那種精神體存在通過‘喚魔門’源源不斷地降臨于這個世界,蝠人一族很快就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
原本隻是天賦神通的蝠人一族在擁有了天外異族的強大精神力加持之後,立刻一個個都變成了修行天才,并成爲了上古百族中頗爲強大的一族……
然十萬大山便是它們自古以來的老巢,它們原本打算從十萬大山出發,一點點地征服這個世界……
結果它們被一個騎着九色鹿的家夥給幹趴了。
蝠魔一族幾乎全滅,隻留下了少數一份子躲回了十萬大山中苟延殘喘,進而慢慢地才有了萬邪魔窟的名号……
嗯,王棄大約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了……好死不死地正好遇到了人皇現世呗!
上古那些人皇,哪個不是極其厲害的家夥……這麽一比較,他就覺得自己折騰得還不夠啊!
不過從這些記叙上來說,這‘喚魔門’似乎隻是能夠支撐精神體的遠距離傳送,而無法使得肉身穿過。
五神山的‘破空大陣’倒是可以,隻是那‘破空大陣’若非有空間錨點,否則開啓了之後就是撞大運……上次五神山就是運氣不好撞上了那個虛空之中的可怕神孽。
忽然間,他對這‘喚魔門’該怎麽使用似乎有些想法了。
不過這東西終究有些危險,還是稍後再說。
至于這幽魂魔主,他則是想都沒想地将之繼續囚禁起來,以後他必然會重煉這喚魔門,還需要這個魔主來參謀。
雖然總覺得這幽魂魔主看起來不像是它表現的那麽老實……不過管他呢,他可不會擔心這些。
王棄研究了一陣子的天魔傳承,也學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主要是關于精神魅惑和幻術方面的能力,蝠魔似乎尤爲擅長這些……倒是正好,他本人的幻術天賦不怎麽樣,但是學習能力很強,正好可以繼續增強一下他的幻術能力。
隻是對于幻術他不會去深挖,畢竟幻術雖好,也很容易被克制……就好比昊天鏡、觀天鏡一類。
他隻是覺得學了這一手會很方便,那麽就學了。
……時間便在他的學習中不斷流淌,直至那學宮論道的日子到來。
這可是一場波及整個修行界的大事件,無論是懷着什麽樣的心思,來到玄真學宮的修行者人數已經漸漸超了标。
其規模之大,甚至還要超過當初在峨眉仙嶼上的會盟規模。
此時聚集在學宮的修行者人數,赫然已經超過了萬人!
這麽多的人全部來到了玄真學宮……可意外的,卻并沒有讓這學宮看起來擁擠。
因爲當初建造這學宮的時候,王棄本就是琢磨着未來人人向學的盛事,而刻意往大裏去造的。
再加上‘拓空大陣’的作用,這萬人全部容納下來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王棄作爲人皇,本不應該過早來到學宮招待客人……隻是青城仙派的人來了。
“風鈴子掌教,好久不見了。”
在會客的宮殿内,王棄對着帥衆而來的風鈴子掌教微微颔首。
風鈴子見到他也是幽幽說道:“能勞煩人皇至尊親自接待,貧道也是誠惶誠恐呢。”
這話說得似乎有些陰陽怪氣,和以往那種充滿了默契與直白的感覺似乎不一樣。
可是王棄擡頭看了眼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忽然間就明白了什麽。
他爽朗地笑道:“青城仙派如今已經是益州修行界的玄門領袖,朕作爲皇帝迎接一下有何不可?”
風鈴子背後的一衆長老立刻露出了自得的笑容。
然而另一位外事長老青靈子則是暗歎:皇帝以‘朕’自稱,說明沒把他們當自己人啊!
風鈴子清冷空靈地說道:“不知陛下對講道之事準備得如何了?蜀中不少道德之士都已經迫不及待,準備聆聽五神山高論了。”
王棄會意地點點頭道:“講道之事原本隻是爲了提點一下那些散修,原本沒想到會鬧得這麽大……不過既然大家都有興趣,那麽我五神山也必然不會讓大家失望就是了。”
他意識到風鈴子剛才那麽說,其實就是在提醒他至少這次蜀中來人都是來者不善。
可王棄覺得應該反過來考慮,這些蜀中之人既然都願意與論道的方式前來……那如果五神山能夠赢得這次論道講法,那麽因爲之前他和玉磐子在蜀中的善緣……或許收服蜀中修行界的機會便在此了。
所以他這麽說也是爲了讓風鈴子安心。
可是他與風鈴子說話,她背後的一個長老卻忽然插嘴詢問:“敢問皇帝,不知明日五神山講法都會有哪些主題呢?”
這長老有些不怎麽客氣啊……
王棄看了一眼,仿佛看到了乾坤正道的現狀。
或許這都是門内長老太多而自身威望又不能服衆的通病吧。
王棄注意到那風鈴子依然目光靜靜地看着他,裏面沒有任何期盼的神色,似乎無論他怎麽說她也不在意。
這心态就佛系了,同樣是被架空的掌教,她的日子肯定比乾元子要過得好。
隻是王棄還是答了。
他說:“主要就是四人講道吧,首先由本門玉磐子掌教提綱挈領地講述煉氣之道以及其中需要注意的事項,包括人體五行生克之理等等;”
“而後由國師玉矶神女講解基礎術法之精要,涉及各種類别的術法,無所不包,務必可使每個人都有收獲。”
“再然後則是我五神山神機竹海公輸首座的法紋體系講解……此爲我們五神山新近研究出來的一個簡化符文體系,很利于大家修煉。”
“最後則是朕親自上去說一說這功德氣運與當今實事的關聯,免得一些不識天數的人行差走錯枉度一生。”
青城衆人聽了似乎有些想笑,因爲在他們看來五神山所講的這些根本不值一提。
王棄對此早有預料,他也一點都不在意。
青城仙派的确是可以不在意,畢竟他們傳承悠久,所學所知比接下來五神山所要講的東西可要高深多了。
可是他們忽略了一件事……
這次學宮論道,原本針對的目标就是廣大的散修!
若是說得深奧了,他們能聽得懂嗎?
當然是得要從基礎說起來,一點點地讓這些散修們明白自己的情況,進而改進自身。
目标人群不一樣罷了。
青城仙派的那一衆長老帶着滿意的表情去了,自然有五神山弟子去安頓他們。
而風鈴子則是在這個時候忽然說道:“小徒渺思在來到長安後就不是所蹤,不知陛下可知渺思在何處?”
此時殿内已經沒有他人,王棄便放松下來說道:“渺思她很得老夫人喜歡,現在應該已經在建章宮内和太子、皇後他們叙舊了吧……”
風鈴子聞言微微一愣,随後幽幽地問:“陛下,不如納渺思爲妃如何?”
“咳咳咳……”
猝不及防,王棄有些沒端住。
風鈴子已經繼續說道:“我能看得出,那孩子的全部心思都在你身邊……而你也很關心她不是嗎?”
王棄搖搖頭道:“男女之間,難道就唯有嫁娶這樣的終點嗎?”
風鈴子一臉疑惑地看過來反問:“男女之事,不就是如此嗎?”
王棄撓了撓鼻子沒有回應,隻是說道:“我認爲不該如此。”
其實隻是他相比起渺思來,更不願意冉姣爲此神傷而已。
随後他舉例道:“就好像你我,一見如故,不也沒有任何兒女私情在?”
風鈴子點點頭道:“也是……但這隻是當下。”
“太上忘情,也不知你我能否真正做到這一步?”
王棄一臉糾結地看過來問:“你理解的‘太上忘情’就是這?”
風鈴子道:“誰知道呢,反正我覺得如今自然相處,能心有靈犀卻又淡入流水的感覺就很好。”
王棄搖搖頭,忽然意識到風鈴子所追求的那種‘太上忘情’其實也是一種極高的精神境界……或許,這也就是解決他與渺思之間糾纏的方向?
太上忘情真是無情嗎?
非也非也。
太上有情,隻是有着大智慧能駕馭這種情,使旁人眼中看似無情罷了。
王棄與風鈴子告别後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他聯想到了自己那絕對理智的狀态,以及在那種心态下将殺意做刀,完美地将之駕馭的成功經曆……
忽然間,他再次進入了那種絕對理智的狀态,居然在這種狀态下剖析自己……
太上忘情嗎?
沒有的事情,他依然關心着自己的家人自己身邊的一切。
隻是在這種狀态下他能夠一目了然地知道什麽對身邊的人是最好的,也知道每一個選擇會造成的結果。
因爲對于會發生的一切他都能有所預料,所以他總是顯得分外平靜。
在做出選擇之前便已經接受了結果……這便是他理解的‘太上忘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