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走了玉磐子之後,王棄便要開始自己的‘微操’了。
東征大軍沒有統帥,因爲他們的統帥就是大彭王朝的玄真帝陸颀!
王棄的陰神開始頻繁活動,順着因果之線飛快降臨到戰場的高空,居高臨下地看着戰場上的所有動态。
如今東征大軍已經按照計劃輕松占據陳留全郡,兵鋒直指白馬津。
這裏是冀州僞趙南下部隊的關鍵所在,若是丢失了白馬津,便是相當于被截斷了後勤線路,南下之兵則都會成爲孤軍。
王棄居高臨下地看了看這白馬津處的陣勢,發現此處軍陣齊整而旌旗飄揚,粗粗一眼看去怕是有十萬人聚集!
冀州能調集起這麽一支十萬人的部隊王棄并不奇怪,隻是沒想到他們會孤注一擲地将這十萬人都投放在這邊的戰場。
這好像有些賭徒的心态了,似乎是想要趁朝廷猝不及防,一口氣吞下這支東征軍……
這個可能性很高,畢竟本次東征王棄并未禦駕親征,也許那僞趙王蒼耳又覺得自己‘能’了呢?
站在冀州的立場上,集中優勢兵力攻其不備一鼓作氣打掉此次朝廷的東征軍,這或許也是他們唯一還能崛起的契機。
王棄很清楚這是僞趙君臣的豪賭,賭的就是朝廷沒想到他們會在正面戰場一口氣投入那麽大的兵力……
隻可惜,他們注定是要賭錯了的。
在王棄的‘上帝視角’之下,他們全局的動态簡直一覽無遺。
他根本懶得去看冀州其他地方的狀況,而是遠在長安的本體直接以照影語竹傳訊:
“阿姣,你那邊可以提前發動了,蒼耳在白馬津,冀州内部應該十分空虛。”
冉姣回道:“要赢不難,可那些幫助冀州兵的世家怎麽辦?我全殺了嗎?”
王棄淡淡回應:“當前隻需誅除首惡,其他人就暫時放過……等徹底統治了冀州,自然有廷尉去篩一遍。”
皇帝要殺人還不簡單?根本用不着髒了自家人的手。
而且就算是秋後算賬,王棄也根本不會擔心自己找錯人……他到時候會細細分辨,然後丢給廷尉一份名單的。
冉姣得到了他的指示,便立刻率軍從太行山中殺出,直接殺入冀州那一片坦途的華東平原腹地……
當白龍軍在冉姣勢不可擋的攻勢下突破太行山防線,僞趙首都邯鄲便這樣毫無挂礙地暴露在了白龍軍的兵鋒之下。
而後三日急攻,白龍将軍親冒矢石登上城頭……邯鄲遂城破。
而後冉姣也沒有着急清點戰利品,而是又揮軍南下急攻邺縣……邺縣富庶,堪稱冀州精華所在,其附近幾乎彙聚了冀州半數以上的頂尖豪族。
隻要攻破邺縣,那麽整個冀州也就意味着難以再捏合出一股能夠對抗朝廷的力量了。
白龍軍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消滅冀州的一切抵抗力量。
至于占領……那種事情原本是由另一路人馬來負責的,不過現在計劃趕不上變化,白龍軍這邊已經提前發動。
在這種前提下,王棄沒再固執原本的計劃,而是讓五萬東征将士分陣結營,抵擋那十萬冀州兵的攻勢。
五萬東征軍沒有統帥,卻依然能夠完美地分工合作,很快就建立起了一道完美的營壘防線。
他們沒有像僞趙蒼耳希望的那樣直接一頭撞向白馬津,反而是做好了防禦準備等着對方一頭撞上來。
這對峙隻是持續了三天,蒼耳就接到了邯鄲陷落的消息。
他無法相信自己蓄靈謀劃的孤注一擲竟然連對方的面都沒見到就已經失敗了……
其實這時候真正正确的做法是立刻隐瞞消息,然後盡起十萬大軍與對方進行一場決戰!
若是勝了,便可攜帶大勝之威返回冀州……冉姣的那一萬孤軍自然也就隻能退回上黨再做打算。
可是蒼耳沒有這個機會。
當他依賴世家豪族起兵時,就注定了這軍隊絕對不會受到他一人掌控……尤其是他個人威望已經跌落谷底的現在。
各大豪族自己也有消息渠道,短短時間内,白馬津沿岸都是傳訊的渡船往來。
不比蒼耳慢多少,這些大家族的私兵們就已經知道了邯鄲的消息……甚至還有人意識到了邺縣的危局!
這種情況下蒼耳還怎麽打?
他自己手底下就已經要奔潰了。
隻是這次情況又有不同……上次關東會盟失敗時,蒼耳本欲死戰最終卻被大族私兵裹挾着狼狽撤回。
而這次他留了些心思,建立起了一支他自己能夠完全掌控的衛隊……
并且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在這些大族子弟鬧起來之前,他就已經設局了鴻門宴将之一網打盡……
王棄看着僞趙軍營之中彌漫的肅殺之氣,心中微微琢磨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蒼耳終究是有些英雄氣的,他知道自己這麽做之後的結果會是怎麽樣的……就算此戰能勝,回到冀州之後也必然會被冀州豪族所抛棄。
可若是不這麽做,那麽他們同樣必敗無疑,甚至還有可能是比上次更爲狼狽的慘敗!
那樣的慘敗經曆一次就夠了,他不想再經曆第二次……這便是趙王蒼耳的選擇,甯願戰死沙場!
蒼耳帶着決意,屠戮了一切不服他命令的豪族将領,然後開始快速收攏手中的實力并且準備一場大決戰。
或許他還存着萬一的心思吧……
王棄倒是對蒼耳此人的果決很是贊賞,若不是被冀州世家利用了,他倒真覺得可以爲他所用,成爲他手下披荊斬棘的一員猛将。
可惜了……
倒不是他用不了,而是他擔心自己的繼承人會壓不住這頭猛虎。
那就不留禍患在世間了吧。
王棄以陰神爲眼,本體快速發出一道道指令……
此時正是蒼耳剛剛滅殺了那些不服命令的豪族将領準備接手其麾下勢力的時候。
可是他還沒有形成完全掌控……
僞趙這十萬大軍,都是豪族私兵!
這些私兵都是那些家族的家生子,或者幹脆就是本家子弟在其中……蒼耳能夠輕易掌控得住才怪了,肯定得要殺得人頭滾滾來‘穩定人心’。
對于這種情況,王棄隻能一邊拍手一邊表示:讓他殺!
他沒有借此機會去攻擊,便是需要蒼耳幫他把這些該殺的人狠狠殺掉一批,也可以給他後續節省些力氣。
他沒有在這個時候偷襲,因爲他覺得沒必要廢那功夫,隻需要等蒼耳幫他們解決掉一些麻煩的人,然後再與對方來一次結結實實的硬碰硬,将對方心中一切的反抗心思全都打掉……如此,才能夠令後續收複失地的工作更爲快捷。
兵行險着固然能夠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利益,可這隻是表面的……被偷襲掉的失敗者未必甘心。
而堂堂正正在正面戰場上全憑實力的勝利,則是可以把人徹底打服……堂堂正正的勝利,最容易給人巨大挫敗感。
王棄也不怕他們不打,白龍軍已經在冀州腹地肆虐,他們拖不起了。
第二天,倉促彈壓了軍中亂狀的蒼耳便急匆匆地率軍而來。
他很着急也很倉促……這是不得已而爲之,他必須用戰争讓這些士兵不要胡思亂想,否則他隻可能不斷地失去對這支軍隊的掌控。
一方衆志成城,一方卻是人心混亂……此戰還未打,其實勝負已經分出了。
在王棄的提前指令下,東征軍的五萬人已經陣容齊整地擺開了陣勢,就等着冀州兵的到來。
隻是看着東征軍那軍容齊整的樣子,蒼耳便已經預感到了自己這次孤注一擲的下場……可他已經逃過一次了,他不允許自己再出現那種懦弱的情況。
可就算如此,當他也擺開了陣勢……明明占據着優勢兵力,可在對面朝廷五萬大軍的威懾之下竟然不敢率先發起進攻……
在己方軍陣上空觀戰的王棄陰神帶着冰冷的笑意,随後本體那邊已經下令。
東征軍的軍陣立刻一起動了起來,向僞趙十萬大軍率先發起了攻擊。
這是何等的膽魄,以劣勢人數,擺開了陣勢逆攻倍數之敵!
偏偏冀州兵那邊還都感覺到了一種濃濃的壓迫感,他們之中許多人都畏懼地往後退了兩步……
朝廷的百戰之兵,又怎是他們這些家丁臨時集結起來的軍隊能夠比較的?
蒼耳知道自己的劣勢在哪裏,所以他努力地分辨着對面朝廷大軍中的旗号,在這種情況下唯有利用個人勇力率領心腹沖擊對方中軍主帥,才能逼迫對方自亂陣腳……這才是他們勝利的契機所在。
可問題是,他找了半天根本就沒有找到這支朝廷大軍的主帥在哪裏!
任何一種戰陣,其必然是圍繞着主帥所在的中軍布置……中軍一般是整隻軍團的最強點,當然反過來也會是其最大弱點所在。
一旦中軍被擊潰,那就意味着主帥徹底暴露在敵方兵鋒之下。
然而任誰也想不到,這支朝廷的東征大軍壓根就沒有主帥……玄真皇帝沒有禦駕親征,朝廷居然幹脆就不派主帥了!
沒有主帥,那也就意味着沒有嚴格意義上的中軍,而整支軍隊也就徹底模塊化,以一種極爲機動的方式不斷穿插繞後。
他們沒有後顧之憂,也就意味着蒼耳找不到自己的攻擊重點,也找不到己方陣型的防禦重心在何處。
如此大規模軍團的陣型改變十分困難,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那些朝廷将領是如何協調好各自之間的配合,竟然在不斷地跑動中還能配合默契地不斷分割着冀州這十萬大軍。
這是從未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戰法,一下子把冀州方面的所有人都給打蒙了。
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該針對拿個方向進行防守,因爲任何方向都有可能會遭到攻擊。
最後在士兵們一陣暈頭轉向的連續調轉方向之後,這十萬人的陣型就一下子散了架。
原本這支軍隊就沒什麽士氣,是被蒼耳強行捏合起來的隊伍。
如今當這些家丁們發現自己熟悉的人一個也看不到,周圍似乎盡是敵人……他們當然不會再一門心思地想着戰鬥,而是哪裏沒有敵人就往哪裏跑。
“大勢已去……”
蒼耳見狀歎息一聲,整個軍隊都已經崩潰了。
他也放棄了繼續指揮的想法,他覺得自己在臨陣指揮方面可能真的不是那麽拿手。
他幹脆取出了自己的大槍,而後準備去做自己最擅長的事情……沖陣殺敵,這才是他喜歡做的!
蒼耳随意找了一處敵人較多的方向,就率隊殺了過去。
他已經不準備活着回去了。
他沖入了朝廷軍陣之奮力厮殺……可是他昨夜其實已經與自己人厮殺了一夜,心力交瘁身虛力弱。
而朝廷大軍則有軍氣彙聚,每個士兵又都是精銳……蒼耳的個人勇武,竟然在再次碰了壁。
這并非是匆匆征集起來的散兵遊勇,而是有着完整軍勢,有着沸騰軍氣的王牌部隊!
他或許以個人武藝能夠擊敗兩個、三個……可是這些士卒在軍氣的加持下也不斷地消耗着他的精力,令他很快銳氣不再。
而後他便被人一下捅在了背上……雖然有甲胄護身沒有真的受傷,可還是被那沖擊力撞下了馬背。
蒼耳落地之後連忙大槍急舞,強提一口氣擋開了周圍的士兵。
而後他環視一圈……就發現短短的片刻,那些追随他的死忠之士便已經死傷殆盡。
他便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經走到了盡頭。
邊上的朝廷軍士沒有圍上來,一個威風凜凜的朝廷校尉排開衆人走了出來道:“蒼耳,若你願降,以陛下之心胸定能容你。”
蒼耳慘笑一聲道:“不必了,閣下何人,我蒼耳需知殺我之人姓名。”
那校尉淡淡地說道:“大彭一普通校尉,林河。”
這是林觸義子之一,‘日月星河,山川大地’之中的林河!
在王棄的授意下,這些被林觸精心培養的義子都已經進入了軍中曆練……這其實就是王棄培植的‘外戚’勢力。
雖然現在用不到,但這是給去疾準備的,難保等去疾登基之後不需要朝堂上的制衡……總之不管怎麽樣,先備着。
“原來是林校尉,動手吧。”蒼耳了然地點點頭,便放棄了抵抗道:“以林校尉的不凡,将來成就必然不俗……隻可惜,某英雄一生,卻始終與大彭天子緣悭一面。”
林河目露奇異的光芒,随後道:“也許等你死了,就能見到陛下了。”
這極具歧義的話音落下,林河就已經一刀斬出,砍下了蒼耳的頭顱……他早已經閉目等死。
就是那殘留的意識令他覺得疑惑,什麽叫做等他死了就能見到陛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