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門,在王棄滿臉懵逼的情況下緩緩打開……
這時他的照影語竹中傳來林觸的信息:王棄是你的假名,你真名是……陸颀?!
王棄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哪裏暴露了。
不過他還是糾正道:“以前是叫陸颀,現在就叫王棄。”
林觸從王棄的這個反應中似乎看明白了什麽……王棄隻是想靜靜地守着他的侄兒長大,然後助其擔當大任。
可是現在的情況,似乎有些由不得他了……
“進來吧,宗正陸望大人讓你進來……這裏,應該是先帝留給你的遺诏。”
王棄在短暫的震驚之後就快速冷靜了下來。
他首先确定了一件事……原來陸徹早就認出了他!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王棄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然後就想起了自己陰神出竅時那可以看見因果絲線的能力……
陸徹在靈寂心盞的幫助下,也能夠陰神出竅!
而且陸徹還特意陰神出竅來到了郡邸獄中……那時本來是在确認去疾的身份與因果吧,然後意外地發現了他?
王棄随後将這些抛之腦後,現在再去思考這種問題已經毫無意義。
他看着面前的宮中侍衛正等待他交付兵器……
稍稍遲疑,便将‘凡人刀’和寒夜刀取下放在了侍衛的手中。
至于那魔刀……
這群侍衛隻覺得眼前一晃,王棄背後的魔刀就不見蹤迹。
而相應的,他的左手掌心出現了一柄黑霧缭繞的刀型。
那些侍衛揉了揉眼睛簡直不敢置信……他們很确信先前王棄的背上插着三把刀的。
然而更令他們不信的還有……就是那已經被交付的寒夜刀卻是忽然間自己彈了起來,然後一下貼在了王棄的右手手背上……随後消失無蹤。
王棄低頭看了眼,就見這‘調皮’的家夥已經仿佛紋身一般存在于他的手背上。
“王大人……這?”
那侍衛爲難了起來。
這時一個年輕的宦官匆匆趕來說道:“不必過于講究了,王大人身份非凡,如今衆爲大人以及宗正大人都在等着王大人過去呢……畢竟,這偌大的皇宮,已經沒有了主人。”
這年輕宦官的話很有意思,仿佛是一語雙關。
一方面是說如今少帝駕崩皇宮無主,王棄帶着兵器上殿又能刺殺得了誰?
另一方面則是暗指,這無主之皇宮正在等待着某人去入主。
邊上的侍衛長聽了心領神會,猛地一拉那小年輕讓他站到一邊,然後遞上那‘凡人刀’微微躬身道:“王大人隻要别露出手上兵刃便好。”
王棄搖搖頭表示:“實在抱歉,我也未想到會這樣……可這兩件兵器都有很深的來曆,恐怕無法放手……讓這位大人難做了。”
王棄表現得謙遜有禮十分惹人好感,再加上那小太監的某些暗示,他這才算是暢通無阻地走了進去。
其實以王棄原本執金吾的身份,就算帶刀入宮問題也不大,隻是不能帶上議事的前殿而已。
規矩都是人執行的,在侍衛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情況下,王棄進入了這巍峨雄壯的未央宮中,拾級而上,來到了衆臣議事的前殿……
在這前殿門口,他忽然間有些遲疑地停了下來。
可裏面的人卻已經等他很久了,一齊轉頭看向了他……他能夠敏感地從中感受到了質疑與敵意。
這很正常,一個從未出現在他們視線中的人忽然間要成爲他們的頂頭上司,這種事情換誰都會覺得很别扭的吧。
透過人群,王棄看到了林觸的目光……隻是很可惜,現在他能夠從林觸的眼中看到一種令他感到難受的‘陌生’。
他搖了搖頭,邁過門檻走入前殿。
周圍的官員紛紛讓開一條路讓他過去。
林觸也在其中。
他在林觸面前停頓了一下道:“我以爲我可以當一輩子的王棄。”
林觸古井無波地躬身道:“宗正大人正在等着你呢,别露怯了。”
王棄心中暗歎,随後繼續往前。
而經過大将軍陳昀的時候,這位大将軍也是捋清了之前的一些事情,想明白了武帝在世時對王棄的一些異常态度……
他反倒是苦笑着搖頭道:“子歸,你這真是瞞得我好苦啊。”
王棄微微點頭沒說什麽,現在說什麽也沒用。
他來到了面前那個皓首老者面前,抱拳躬身,并不多說。
陸望以那昏黃的眼睛看了看王棄,随後托着他的胳膊将他扶起道:“當年陸徹找到老夫說出他的決定時,老夫一度以爲他瘋了。”
“不過你這孩子不錯,隻是不知是否能壓的住此時之危局?”
王棄依然沒有說話,他和這陸望又不熟,而且也不知道在這個場合他能說什麽。
陸望沒有得到回答也并不在意,或者在他看來這才是正常的表現。
他轉身看向前殿衆人道:“可能大家都會奇怪,眼前的這個壯實的小夥子是誰……我可以告訴大家,他便是武皇帝陸徹的嫡孫,魏太子之次子陸颀。”
“并且在三年之前,武帝駕崩前便秘密找到了老夫,讓老夫将他錄入了宗籍……他的身份絕無問題。”
好家夥,這就是陸徹的後手,竟然說動了陸氏宗正前來親自背書。
如此一來王棄的身份可就穩了……畢竟先帝陸弗祀在群雄質疑其血統時,這陸望都沒有站出來背書作證呢!
沒人敢質疑陸望的話,而且也犯不着爲此質疑了,畢竟他所證明的也隻是王棄的血統身份,而并非其他。
可是下一刻,陸望對那三位大太監微微颔首。
其中一個兩鬓霜白的大太監躬身端起手中錦盒。
陸望有些蹒跚地走了上去,從這錦盒中拿起了一張明黃的聖旨看了看,随後嘀咕了一聲:“不對不對,不是這個……”
說着又将這聖旨放了回去,又換了一個拿了出來。
衆人見狀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或許這就是武帝的另一種保險措施。
他們猜測那另一個聖旨中提到的可能就是魏太子的另一支血脈了……陸尋,他們大多知道這個名字,可是他們更清楚那還是個未長大的孩子,這麽年輕的孩子在這種時候登上皇位又能有什麽作用?
念及此處,他們忽然發現眼前的王棄順眼了起來……在陸望證實了他的血統後,他反而成爲了一個最恰當的選項。
聖旨被展開,陸望開始宣讀……
衆人伸長了脖子傾聽着陸徹的遺诏,聽他誠懇又笃定地說到這陸弗祀恐難以長久在位,然後又說到了他心目中最中意的人選……
衆臣心中隻覺得怪異非常,一下子就好像過去的三年多裏面那位讓大彭版圖擴大了近一倍的帝王依然還活着。
他們不知道這武帝陸徹究竟是打的什麽算盤,可這并不妨礙陸徹最後的餘威在衆臣心中蔓延……
陸望的聖旨念到最後:“……是以,事急從權,可着令朕之嫡孫陸颀爲新君!”
雖然早有預料,可是真當聽到了這一句時王棄依然感覺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陸望念完之後就合起聖旨雙手拿着舉在他的面前……在這個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他的身上。
在這一刻,王棄仿佛忽然間靈魂出竅,他好像在自己的頭頂看着周圍的一切。
他能看到林觸面無表情的冷淡之下似有欣喜暗湧。
他能看到陳昀看似平靜的面孔之下盡是波濤洶湧以及濃濃的不甘……他或許是對自己在此時這種場面上什麽都不能做而感到不滿吧。
他也能看到諸臣工在陸徹的聖旨之下有不少人都選擇了接受現實……這似乎是個好兆頭。
他還看到了陸望,也看到了這老者眼中殷切的期待。
忽然間王棄明白了什麽……此時的這個皇位,真不是那麽好坐的。
坐上這個位置,要肩負的可不止是一些人的期望了,而是整個王朝中興的責任!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伸手接過了這張聖旨……在這一刻,他便已經做出了決定。
這份責任太過重大了,他不想看到去疾被這份責任壓彎了腰……就讓他這個做叔父的,先爲侄兒将前路困難先都掃平了再說吧!
接過了這份遺诏,他心中做好了一切決定。
可他反倒又茫然了,這是他人生中從未體驗過的經曆,所以忍不住看向身邊的陸望問:“宗正大人,我該怎麽做?”
陸望見狀寬慰一笑道:“本該有個三辭三讓的過程,但現在事急從權就免了這一步吧,如今相信衆臣工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這是陸望說的……在有他這個宗正站場,又有武帝遺诏的情況下,王棄此時的正統性的确是大大增強。
而衆朝臣依然有些茫然……主要還是事情來得太突然,他們心裏還沒一個準數。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大将軍陳昀卻是忽然間單膝跪下抱拳道:“躬請陛下登上禦座,臣陳昀,爲陛下賀,願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他這帶頭的人出來了,首先是他麾下的人紛紛跟上表态。
而緊接着,那些文官集團的朝臣也是受了帶動,然後紛紛在王棄身前拜服。
真是一種奇異的感覺,王棄恍惚了一下,仿佛能夠感到衆人的一些心緒波動……有人不以爲然,有人隻是随大流。
很明顯很多人都不是真心在拜他,可就算如此,當這滿朝文武向他拜伏的時候,他就仿佛感覺到了一種獨特的氣勢彙聚起來,直向他沖來……他有種被這種氣勢給沖得‘飄飄欲飛’的感覺。
這讓他想到了軍氣,但這又和軍氣完全不同。
他仿佛是被這股氣勢頂着往前走了兩步,來到了那皇帝的禦座之前……
這回他沒有再猶豫了,猛地轉身,将那股沖他彙聚而來的氣勢給帶了起來,然後随着他坐下也猛然下壓……
“轟!”
殿前拜伏的衆臣忽然間感受到了一種龐然大勢向他們壓來,這感覺,就好像是武帝歸來了一般!
這年頭的人心還是很純粹的,大彭立國已經百年,這滿朝大臣之中也存在着不少真正忠義之人。
此時他們在感受到了王棄身上的變化後就感到由衷的喜悅……前面的少帝陸弗祀都登基三年多了,依然沒能适應這個皇帝的身份,在每次早朝的時候都是毫無存在感地坐在禦座上,甚至連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而此時的王棄……至少存在感很強烈,讓人能夠期待一下這大彭天下的未來。
王棄目光掃過衆臣,對于這些朝臣的心态變化成竹在胸。
他尤其是很有意思地發現,那第一個拜伏的大進軍陳昀其實内心含着一種投機感……他想想就明白,應該是陳昀知道大勢不可逆,在沒什麽更好人選的情況下倒不如讓自己來取這個‘擁立之功’。
先前他與王棄的确是有些‘小矛盾’,但那都不是明面上的,政治人的矛盾那能算是矛盾嗎?
反正此時陳昀就決定調整心态,去搶這‘擁立之功’。
當然,功勞最大的還是陸望。
可陸望本就是宗正,地位尊崇,這種功勞他是不需要的。
那麽除了陸望之外的最大功勞者,就是搶先一步拜伏的大将軍陳昀了……
好家夥,這人的腦子轉得還真是快,可謂是天生混這一行的。
王棄對這一切都了然于胸,然後坐在禦座上看着衮衮諸公神色安定地說:“本人初登大寶,許多規矩許多事情都并不熟悉,以後還望諸公提攜。”
群臣連道不敢,他們心中倒是頗爲喜悅,至少有這麽位客氣的皇帝他們都會覺得舒服一些。
然後王棄又看了看陸望,發現這位皓首老翁已經好像精疲力竭了,一副不想再多管他的事情一樣。
所以王棄隻能自己說道:“如今非常時期,我們沒有時間浪費在繁雜禮節上……請大将軍與大鴻胪商議先帝出殡以及在下登基之事……一切從簡即可,無須靡費太多。”
“遵命!”
陳昀立刻迫不及待地領命,他覺得自己賭對了,王棄看懂了他的示好。
不過那大鴻胪作爲禮官卻有些顧慮,他站出來說:“陛下有此節儉之心是好事,可若是先帝殡葬也從簡,這天下人又該如何看待陛下?”
王棄淡定地說道:“無妨,雖然殡葬從簡,但我将親自爲他誦經超渡,讓他孤魂可安便是了。”
“這……”大鴻胪瞬時有種說不出話來的感覺,因爲他注意到了王棄形容陸弗祀時用到了‘孤魂’這個詞。
這似乎是在暗示着什麽?
而王棄則是擺擺手繼續道:“這事就這樣吧,先帝靈柩七日下葬,我的登基大典在十日内完成,并且給我起草诏書……登基大典那天,順便冊封我侄兒陸尋爲太子吧。”
“這樣大家都能夠心裏安穩一些。”
的确是這樣,這次少帝駕崩竟然無人繼承,衆臣對這種膽戰心驚茫然無措的感覺是不想再體驗一遍了。
如今王棄一上來就将太子人選定好,這等于是給這國家上了一道保險,令這衆臣能夠心安。
同時王棄這種幹脆利落的作風雖然讓人不是那麽适應,可也讓不少人生出了好感……至少他們還沒遇到過這麽直白坦誠的帝王,就是對先帝下葬與登基的事情都有些太草率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王棄的照影語竹忽然亮了一下,是那個五神山的群聊……
靈機子:不得了,陸尋身上的帝王命格徹底顯現了……聽師弟說最近這大彭朝堂當有大變動,看起來這就是變動的結果。
玉磐子:棄兒,現在應該就是你說的時機了吧?
王棄看着這個問題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隻能敷衍了一聲:嗯,是差不多了。
随後他想到自己都當皇帝了,那就該把話說清楚啊。
所以他說:師尊,你想當國師嗎?
玉磐子:這個……好像太快了一些吧?我還沒做好準備,而且這是想當就馬上能當上的?
王棄:師尊願意就可以,這事我應該可以自己做決定吧。
衆人心中覺得,王棄這也太把皇權不當回事兒了吧?
玉矶神女道:此事不急,如今泰山中的狀況也波瀾詭谲,你師尊和我都離開不了……這樣,我們先讓小輩弟子過來吧。
王棄說道:那就不着急,我這裏暫時還罩得住,師門安穩最重要。
通訊結束了,不過衆人就覺得好像有些奇怪的感覺……
昨天一章炸出來不少人來呢,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