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棄的扶風校尉沒什麽,也就是給他一個臨時身份來主持防務罷了。
可現在他又得到了陳倉縣令的官位,就意味着他能夠以縣令的名義在陳倉随意超募補充自己的部曲了。
當然,這種事情王棄暫時是不會去做的,他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盡量穩定這陳倉縣的狀況……那季泎是一通亂殺爽快了,這爛攤子卻是他來收拾的。
此時陳倉縣人心浮動得厲害,一方面是對他這個大将軍指派的縣令心有餘悸,另一方面則是季泎砍掉的那幾個大族空缺出來的利益令人心動。
季泎殺人,那是有目的而爲。
那幾個大族的糧倉、家産因此被全部搬空,想當然地成爲了諸位将軍的戰利品以及軍饷,這使得陳昀能夠更好地團結身邊之人一同面對文官勢力。
大将軍以及其心腹都因爲這一下而吃肥了,那麽剩下的東西呢?
剩下的,就是數萬畝的良田,以及在那田中勞作的佃農……
在這個時代,無論對于國家還是家族來說,人口與田地都是最爲重要的資源。
這些東西陳昀是帶不走的,自然就留了下來,也成爲了王棄的‘操作空間’。
他可沒心情和那些人廢話,直接在縣衙大筆一揮寫出一張告示:罪族田畝全部充公歸縣衙所有,佃戶依然耕種原本土地不變,繳納每年産出的十分之三作爲地租與田稅。同等的,縣衙會提供耕牛、農具給佃戶使用。
總而言之,就是讓這些佃農原本給地主豪族種田現在變成了給國家種田。
除了田地歸國有不得買賣以外,所享受的待遇甚至要比那些自己有田的農戶還要好……畢竟縣衙雖然收三成稅,可相應地還提供了農具和耕牛。
王棄這麽嚴格說來是違規操作,可誰讓他還是扶風校尉,并且被授予了一手總抓陳倉縣軍政的大權?
他決定在陳倉用這些罪族的土地屯田,那麽這些土地就是屬于陳倉縣的官方的,誰也别想伸手。
此時他執掌陳倉,八百郡兵加上近七百的‘扶風營’,加起來也算是掌控了一千五百人,這支勢力擺在地方上已經足以作威作福。
而在得知陳昀對王棄的安置之後,林觸忽然間就有了動作。
他手裏還壓了一批金吾衛密探……在金吾衛規模被不斷削減的情況下,這些密探漸漸變得有些養不起了。
他幹脆從裏面篩選了兩部人馬由他的義子林山、林川帶着,趕到了王棄這裏。
好家夥,原本還很缺少人手的‘扶風營’一下子就有了四個部的編制,随後再重新招募一些湊滿五個部,就是一個滿編的營了。
這就是背後有靠山的好處,尋常人可能要扣扣巴巴積累好久才能夠攢出一波兵,但在王棄這裏幾乎可以一步到位。
随後王棄又提拔那很有前途模樣的左偃做‘假司馬’,許他自己去招募一部人馬。
陳倉一地因爲鄰近盜匪橫行的涼州,所以還是有不少流民存在的。
先前想要靠招募流民達到滿編是不可能的,可現在隻是招募個五百人就不在話下。
陳昀沒有在軍饷方面虧待王棄,在有糧有饷的情況下這‘扶風營’幾乎是在短短的幾日間就搭建了起來。
然後就是不停地操練。
操練也可培養軍氣,而他也常常與衆将士一同在校場上聯系‘雷獸拳’,慢慢地,他便能引導出這‘扶風營’的軍氣,從而練出強軍來。
說實話,林觸此時将手中的資源投放到他這裏應該也是類似的打算,爲的就是培養一支屬于他們勢力的武裝力量。
如今長安朝堂之上基本上就形成了以大将軍爲首的武人勢力以及文官團體之間的兩極對立。
林觸因爲身份特殊,其實受到了兩邊的共同排擠與輕視。
如今林觸方勢力能夠在朝中站穩腳跟的,其實也就是林觸自己再加上一個王棄而已……這樣的實力在朝堂上的大佬們看來簡直不值一提。
而就在王棄低調發育的時候,長安的亂局也是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原本是文官集團對陳昀的集體發難,結果變成了征蜀武人集團反過來的絕殺。
在陳昀把握着重要證據也即是王棄的賬本的同時,他以雷霆萬鈞之勢直接抓捕了以大司農爲首的一夥人,并且在簡單審訊之後就當場治罪。
身在長安的林觸将這邊發生的事情一并告訴了王棄,讓他知道了長安朝堂上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麽事情。
在王棄看來,那大司農其實死得有些冤。
他的确是做了以次充好的事情。
可那是爲了能夠籌措更多的軍糧……
在這連續的征戰之下,京畿再富庶也早已經搬空了糧倉。
征蜀大軍前兩個月的軍糧已經是大司農多方籌措出來的糧食了。
而在那之後實在是無糧了,他不得已決定以少換多以次充好……用一些去年的新糧跟陳倉幾個大族換取雙倍乃至更多的陳糧……
在王棄的眼中,這位大司農可以說是一名十分能幹的官員,可是他如此做也等于是給陳昀抓住了把柄……
先前讨伐軍在關東征戰時,每一次因爲缺糧而不得不退軍的罪責因此都被套在了大司農的身上……偏偏這大司農如此倒換糧草自己本身不可能幹淨得了。
所以證據确鑿,這就成了一樁鐵案。
陳昀趁此機會徹底壓下了朝中的反對聲,竟然讓壞事成爲了好事,使自己在朝堂上真正做到了一家獨大。
王棄對于陳昀的手段一直都是很服氣的,覺得自己以後若是與對方爲敵,還是找機會直接把人給弄死算了……和這種人比手段,他是一丁點信心都沒有。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也通過照影語竹與自家師兄師姐溝通各地‘龍氣’的情況。
三師兄靈機子是最早出山的,他那邊傳來的内容很有意思……那淮南國的‘蛟龍相’的确是應在了淮南王身上。
可是真正幕後操控一切的卻仿佛是那錦繡公子……
而更爲關鍵的是,靈機子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與那錦繡公子見了一面,然後确定這其實是一位‘錦繡姑娘’!
而這名叫陸錦的女人,竟然還有不俗修爲在身,其背後顯然也有個修行勢力存在……
王棄又問了一些那個修行勢力所表現出來的實力……再聯想到似有源源不絕山寇走出山川大湖加入淮南王軍中,他一下子就将這陸錦背後的修行勢力與那‘通幽道’聯系了起來。
這可真是一件令人頭皮發麻的事情……或許從他和林觸打破了那個地宮起,那些隐匿起來的‘通幽道’門人就在準備着這一天了。
那一戰看似打得熱鬧,其實王棄他們根本就沒碰到幾個厲害的人物……很明顯,‘通幽道’早就将自己的精華部分轉移了。
淮南國隔壁的楚國就沒什麽看頭了,那隻是出來湊熱鬧的。
不過北方位于冀州境内的常山郡就很麻煩了,那裏有一豪傑名爲‘蒼耳’,原本隻是一名遊俠,卻在冀州行俠仗義有大名望。
由此被冀州大族推舉出來舉起反旗對抗大彭朝廷,還自号爲‘趙王’。
相比起來,王棄認爲這才是最難應對的一支勢力。
這‘趙王’蒼耳竟然得到了整個冀州豪族的支持……冀州富庶,恐怕假以時日真的能夠成就一番王霸大業。
于是在照影語竹中,一衆師兄弟還專門開了個‘群聊’,商議着自己探查的人選如何。
靈機子原本很看好淮南國,但是當王棄将自己對‘通幽道’的猜想說了之後,他就改口道:
“這淮南國看起來并不可取,其雖然收攏九江之民心,可終究偏安一隅局限很大。”
“再加上‘通幽道’乃是邪門,淮南國爲邪門掌控,恐怕最多隻能當個攪局者了。”
然後二師姐雪鶴說道:“我先去了北地,并未有何特殊發現,而後又南下去了蜀地,發現那蜀王陸戈似是個能文能武又能收攏人心的。”
“不過可惜他沒能成事,原本出征北伐的時候那蛟龍雲氣隐隐有了化龍之相……結果他的大軍在散關之前碰得頭破血流,如今那氣運幾乎被徹底打散,恐怕隻能苟延殘喘了。”
好家夥……
王棄撓了撓頭表示自己并不知道那蜀王被他打得這麽慘。
然後大師兄莫椋說:“蒼耳有大魄力,任用能人勢力膨脹很快。”
“他唯一的麻煩就是沒有身份大義,不過他依靠豪族的承認已經有了不小的根基……私以爲,若是他真的能夠以‘趙王’的名頭戰勝朝廷一兩次,那麽他很有可能另起爐竈開辟一個‘蒼’姓趙國的天下。”
看起來莫椋對這個蒼耳的評價很高啊。
這時一直旁聽着衆弟子交流的玉矶神女忽然發言:“棄兒,你那裏情況又如何?我與你們師尊夜觀天象,朝廷那邊的氣運似乎顯得更萎靡了。”
王棄稍稍爲難地說道:“怎麽說呢,朝廷這邊諸事不順,朝中大官更是忙着勾心鬥角推诿責任,看起來的确是盡顯頹勢。”
“不過也以爲這次的派系之争,使得京畿地區得以休養生息。以京畿富庶,若是等京畿與三輔地區恢複了元氣,再加上大義名分,長安依然是天下最強的勢力。”
玉矶神女問:“棄兒你是建議我們要在長安投注嗎?”
莫椋不由得建議道:“可是長安如今是衆矢之的,就算實力最強,可又如何能夠在天下反王圍攻之下得以存活?”
可以看得出,莫椋是真的很看好那個冀州的蒼耳,已經有了明顯的偏向性。
王棄知道隻是以如今的情況來看,長安還真不是一個好選擇,而他也必須表現得足夠慎重,因爲五神山的前程都壓在了他的肩頭。
他說:“并非現在就投注,隻是希望大家能夠再耐心地觀察一下……長安這邊,我總覺得還有變數存在。”
“哦?什麽變數,你說來聽聽?”玉磐子好奇的問。
王棄想了一下,覺得這事情說出來讓師門的長輩們一起參詳一下說不定可以看得更清楚,就說道:“我有很大的把握懷疑,當今少帝并非先帝血裔。”
“咦?”玉磐子驚了一下,他随後又說:“還有什麽情報,都給我說說……我發現天機好像有些變化了。”
王棄略略有些不信任自家師尊的天機推演術,這也是最近兩年才練起來的吧?
他還是說道:“先帝慕長生,曾經命令如今的執金吾林觸率軍深入丹陽郡五嶺……當時我也參與在其中。”
“我們攻破了‘通幽道’設置的障礙,一直進入了上古龐番國地宮之中,取得了一件魔門邪寶‘靈寂心盞’……不知師尊可曾聽說過?”
玉磐子道:“你等等,讓我捋捋……”
好一會兒,他才幽幽地說道:“大彭那位先帝,他求的哪裏是長生,怕是永恒吧!”
“靈寂心盞乃是邪寶,需獻祭方可發揮威力。”
“千年前的龐番王獻祭了他的國民……而武帝陸徹……記得那天我們看到的天地異象嗎?”
王棄回應道:“記得,帝星墜落,龍脈潛隐,天下大亂。”
玉磐子道:“難怪,大彭國運一夜之間陡然崩落……那陸徹必然是獻祭了大彭國運……”
“不,若是現在的少帝并非陸徹血裔,那麽他行的就是‘李代桃僵’之法……這位少帝,怕是被推出來替死的。”
稍稍停頓之後,玉磐子忽然問:“陸徹可還有血裔留下?”
王棄答道:“有的。”
玉磐子道:“告訴我姓名和生辰八字,讓我算算。”
王棄答道:“那是陸徹曾孫陸尋,原名叫做陸去疾,還有生辰八字是……”
玉磐子開始推算了起來,照影語竹的‘群聊’之中一片寂靜,都在等着玉磐子推算的結果。
雖然大家都覺得自家師尊這初學乍練的玄門功夫肯定大概率要坑,但姑且就當那麽回事兒聽聽吧。
一會兒之後,玉磐子回應道:“這孩子不得了,的确有至尊命格……”
玉矶神女已經先問:“棄兒姣兒,這位有至尊命格的陸氏少年現在在何方?我們可以開始搶先投資起來了。”
王棄問了一句:“阿姣姐,去疾在幹什麽呢?”
一直都沒出聲的冉姣忽然說道:“我剛揍了一頓這死孩子,他竟然偷偷剛把人許家丫頭給睡了……夫君,等你回來就給他們主持婚禮吧。”
玉磐子:……
玉矶神女:……
莫椋:……
雪鶴:……
靈機子:……
好家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