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家師尊師娘的親自相送下,王棄和冉姣來到了三十裏外的那個深潭旁。
玉磐子看了看這裏,有些奇怪地說:“爲何要來此?此地……有何奇特之處嗎?”
玉矶神女則是看着那深潭,若有所思地問:“這水潭裏有東西?”
王棄點點頭道:“紫兒,來與我們的師尊、師娘見個面吧。”
玉磐子滿臉驚奇,而玉矶神女則是神色慎重。
下一刻,深潭之中便有暗潮激湧,似乎有龐然巨物正從這水底鑽出……
玉磐子站着沒動,玉矶神女則是完全警惕了起來……這是她自保的本能。
而這個時候,那水面上猛然拱起了一個大大的弧線,随後一顆巨大的紫色蛇頭就悄悄地浮于水面上。
紫兒沒有用什麽驚人的亮相,隻是讓自己的頭顱一部分稍稍浮出水面,似乎是害怕讓自家姑爺小姐的師尊受驚。
“真是個溫柔的好孩子……”
或許是溫柔者之間的共鳴,玉磐子竟然仿佛看懂了紫兒的心意,一臉驚歎與喜愛地說了一聲。
随後他問:“她叫紫兒嗎?好名字。”
玉矶神女有些無語,她覺得自己這道侶的心怎麽就這麽大呢?
這種時候不是應該質問這妖物的來曆嗎?
好在王棄已經代爲回答道:“這是紫兒,是阿姣姐的生父爲了保護她而特意派來的侍女……當然,因爲她的身體太大了,我們也隻能讓她在這水潭中暫居。”
玉磐子了然地點點頭……他居然沒有任何追問的意思。
該說他大氣還是說他沒心沒肺呢。
玉矶神女忍不住了,她問:“姣兒究竟是何來曆,她的生父……又是哪位大能?”
王棄看了眼冉姣,發現她已經蹲在水邊和紫兒玩了起來,似乎是不想聽這邊的對話……
他有些明白她的心意了,這是不介意但不想多聽的意思。
他便說道:“阿姣姐的生父,乃是雲夢大澤之中龍宮之主……隻是因爲一些原因,他們無法相認。”
玉矶神女深吸一口氣,哪怕是早有預料,可聽到了王棄的話她還是有種驚歎的感覺。
五神山的弟子中竟然還有‘小龍女’?這可真是太有牌面了。
忽然間,她想到了王棄那一系列‘捏龍’的印法,忍不住問:“棄兒,那你是否有向那位雲夢龍君請教過修行之事?”
王棄有些尴尬地撓撓頭,這讓他想起了那段時間被逼着和老丈人一起琢磨怎麽把龍後給‘捏出來’的日子。
他說:“嗯,冉叔叔教導了我不少東西……其實《神火印典》那些基礎印決的用法,還有《神水真解》中的基礎印決也都是冉叔叔幫忙還原、開發的。”
玉矶神女聽了之後露出了一種‘果然如此’或者說是‘原來如此’的表情。
她覺得自己總算是找到了王棄這驚人天賦的原因了……學東西快也就算了,這還能以天賦來解釋,可如果能夠将一門殘缺傳承給段時間内補完成這樣,這就絕對不是天賦能夠解釋的事情了。
事實也是如此,王棄的确是靠着冉楚的幫忙才能夠将《神火印典》以及《神水真解》的基礎打好。
王棄随後又說道:“弟子原本是不敢居功的,隻是冉叔叔的身份畢竟有些……嗯,所以我便隻能慚愧地冒領了這份名聲。”
玉磐子聞言則是寬和地說道:“棄兒,你本身的天賦就足夠驚人了……不過你做得對,龍君之事至關重要,絕不可再洩露出了,知道嗎?”
玉矶神女也是點點頭,她又問:“那麽這次你們帶我們來此,是爲了……”
冉姣這時才在水邊站起身來道:“紫兒可以沿着這天下水脈快速穿梭,所以若是五神山有事,又或者我們有東西想要送回山來,都會交給紫兒來辦……所以要與師尊與師娘通個氣,面得到時出誤會。”
玉矶神女一聽來了興緻,她問:“哦?那麽從這裏到長安,最快多久能到達?”
紫兒已經柔柔地出聲:“婢子正常速度可以兩個時辰到達,若是加急趕路,半個時辰就可以啦。”
雖然這麽巨大的蛇頭發出這麽柔和的聲音感覺有些怪誕,但這也從側面顯示了紫兒的性子真的很好。
玉磐子則是驚歎不已地說道:“也就是龍君這等大能可以調教出如此出色的侍女了吧……”
玉矶神女覺得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勁,爲啥她感覺玉磐子的審美觀似乎出現了一些偏差?
王棄則是深有同感地點點頭:“是啊,紫兒也很漂亮,它的眼睛是我見過的除了阿姣姐姐以外最漂亮的眼睛了。”
“姑爺,你說什麽呢~”
紫兒害羞地鑽入了水中……剛才那一瞬,那帶着長長睫毛的豎瞳蛇眼中的确是出現了一絲妩媚嬌羞的感覺。
玉磐子驚爲天人地看着王棄,就覺得自己的徒弟可真是厲害了,連這麽大的蛇都可以撩……
玉矶神女有些懷疑人生,這對師徒是怎麽回事?
冉姣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哭笑不得,卻又覺得暖暖的……她就知道,王棄是以這種方式來讓她消除心中對自己的‘異類感’。
所以她也沒有因爲王棄當衆‘調戲’她的侍女而生氣,反而站在水潭邊說道:“行啦紫兒,你姑爺跟你開玩笑的。”
“快點出來,送我們去長安……還有,這是我們的師尊和師娘,以後他們若是有事找你也不要推辭,知道了嗎。”
紫兒的大蛇頭又鑽出了水面,那豎瞳蛇眼盯着玉磐子和玉矶神女眨了眨,長長的睫毛如同羽翼一般撲扇了一下。
“紫兒記得了。”
她溫和地回應。
随後就張開了嘴巴。
王棄和冉姣轉身再與兩個長輩告别,然後就手牽手走進了那大大的蛇嘴之中。
玉磐子和玉矶神女一開始還有些擔心,畢竟那長着長長獠牙的大嘴怎麽看都很危險的樣子。
可是随後他們就發現,那大蛇的嘴中竟然變成了一副‘三室一廳’的樣子,然後一個紫衣小姑娘的幻影就在裏面弓着身子等待王棄兩人進去……
好家夥,這條蛇厲害了啊!
冉姣無語地看着眼前蛇嘴中變化的場景,有些發懵地問:“紫兒什麽時候會這手了?”
王棄則是覺得頗爲舒适地到處摸了摸,贊道:“厲害了,簡直和真的一模一樣。”
紫兒的人形幻影喜滋滋地道:“都是姑爺教得好……紫兒可是練了很久才能達到姑爺的要求呢!”
冉姣幽幽地轉過臉來看着王棄,那會說話的眼神仿佛在問:趁我不在的時候,你都教了紫兒什麽啊?!
紫兒的大嘴徹底合上,然後那巨大的頭顱就沉入水中。
這可就真的是一個‘三室一廳’的空間,有三個休息室,還有個客廳……當然,裝修風格還是符合這個時代的,隻是這種空間出現在一條大蛇的嘴巴裏實在是讓人無語得緊。
王棄‘呵呵’笑着說道:“那不是我這一年過得有些無聊嘛,再加上紫兒正好因爲那‘雍鼎’的緣故似乎觸及到了‘真實幻術’的門檻,我就想着能不能讓紫兒用自己的幻術做更多的事情。”
冉姣無語地看着周圍道:“所以你就讓紫兒把自己的嘴巴變成了一間屋子?”
王棄一本正經地說道:“我這是讓紫兒練習幻術,沒别的意思。”
說實話,這真實的幻術的确是了不起,完全沒有了蛇嘴中的感覺。
從對事物的認知上來說,将這裏真的當成是一間屋子似乎也沒什麽不可以的……除了沒有廁所。
在紫兒的嘴裏弄個廁所……這種事情王棄終究還是做不出來的。
……兩個時辰之後,他們就進入了灞水。
時隔一年多,他們再次回來了。
因爲泰山修行界的亂局他們沒有能夠趕上過年,但是這次他們可以留下很長的時間了。
霸陵邑的家中,因爲他們的回歸也是又進入了無比熱鬧的氛圍……
這個家沒有他們在的時候總是很安靜,而他們一旦回來了,就會顯得生機勃勃。
隻是這次他們屬于正式下山回到長安,那麽王棄和冉姣就必須都回歸金吾衛的系統之内。
所以他們沒有時間和家人歡聚太久,而是在第二天一早就各自穿戴整齊,準備進長安城拜見如今的執金吾林觸。
王棄和冉姣此時都換上了金吾衛的錦衣制服……這次冉姣沒穿女官衣服,而是和王棄一樣穿上了男裝。
畢竟是正式的述職,她也要穿得正式一些。
不得不說,看慣了阿姣姐姐穿着寬大道袍或者女裝的樣子,此時忽然穿了更爲貼身的男裝制服,那完美的曲線勾勒分明……他就有些挪不開眼睛。
“别這樣盯着我看,這不是在家裏。”
冉姣有些羞窘,但其實歡喜在心。
王棄嘿嘿笑了一下也不多說,來到了長安中的金吾衛總部衙門。
早就得到了消息的林觸就在這裏坐堂等待他們的回來……沒什麽不開眼的人,林觸是不會讓意外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一套正式的流程過去之後,王棄也是重新拿回了他的右司馬衙門,他又可以算是以個實權派官員了。
冉姣也領了一個軍侯的軍職,這算是對他的追加獎勵,畢竟去疾一直是由她家裏養着的。
林觸看他們都按照公事處置好,這才歎息一聲道:“原本你們回來以後想要給你們各自再加上一級的,可是現在金吾衛被盯得很緊,隻能下次有機會了。”
王棄和冉姣對此并不在意,冉姣道:“義父不必爲我們操心,這官職大小也沒什麽關系,不要因爲我們而給人落了把柄。”
王棄也是點點頭道:“是啊林叔叔,現在我們這樣就很好了,我們都已經很滿足了。”
林觸看着這兩個不思上進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就知道這是送他們去修仙的‘後遺症’。
都已經是正經修行者了,又怎麽會對這些世俗利益感興趣?
倒是旁邊一同迎接他們回來的徐平稍稍有些嚴肅地說了一句:“阿棄、阿姣,我知你們已經志不在此,可林大人此時正是用人之際,他需要有人能替他分憂。”
林觸擺擺手制止徐平道:“此事稍後再說。”
并非不可說,而是場合不對不能亂說。
随後他看着林觸和冉姣,對他們點點頭道:“随我來。”
三人無聲地跟上。
他們知道這是要密談了。
一行人來到了一處密室中,林觸在将門關好,并且開啓了一處結界之後才放下心來。
他說:“如今的京畿的情況和阿棄你們回來的一年前又是大不相同。”
王棄問:“怎麽,大将軍還在一直削減我們的經費?”
林觸搖搖頭道:“他正在将我手底下的人都調走……以升遷的方式調離金吾衛,也讓我對京畿的掌控力越來越弱了。”
王棄一聽就明白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權術了,這是上位者的陽謀,林觸恐怕這次是真的難了。
徐平也在這個時候補充道:“若非我這中壘校尉才上任沒多久,并且再升上去恐怕阻力巨大,怕是我這職位也要保不住了。”
王棄訝然問:“林叔叔,我們現在還剩多少?”
林觸答道:“隻剩下徐平這個中壘校尉爲基本盤了。”
王棄連忙問:“那不是金吾衛下還有京輔以及左右輔都尉三人嗎?”
林觸搖頭道:“他們對我能夠直接成爲執金吾本就不服,如今已經全部偏向大将軍。”
王棄心裏直呼‘好家夥’,林觸這個執金吾幾乎都要被架空了啊。
可是他又沒辦法,人家是以升官的方式來抽走林觸手下的人,他總不能阻人前程吧?
徐平這才憂心忡忡地說道:“所以阿棄你知道了吧……如今戰事緊張,我這個中壘校尉也是不知什麽時候可能就要被調走到前線……做好準備接我的班吧,中壘校尉部是我們的基本盤,不能落在外人的手裏。”
王棄稍稍沉默了一下,忽然間沒有再問金吾衛的事情,而是反而向林觸問道:“林叔叔,如今長安的局勢很危險嗎?”
林觸見狀贊許地點點頭,他說:“自從去歲夏天的讨伐軍在九江遭遇敗績,如今這大彭天下已經四處烽火。”
“長安一地再富庶,再籌集軍糧也已經很困難了,甚至大将軍已經準備向長安各世家攤派軍糧……”
“這種情況下,其實我們與大将軍應該算是一條心的了……他抽調金吾衛骨幹未必是爲了打壓我們,現在他想要做的隻是要維持下來。”
王棄有些明白林觸的心思了。
金吾衛的局面的确是有些危急,可是相比之下這天下更是危如累卵。
林觸擔心的未必是他手中的權利,而是這大彭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