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當前的狀況,尤其是‘隙缺’這種未知狀态,其實大緻上隻有兩種應對方式。
其一是在這黑白無界之地進取探索,尋找到那使得他們落到這種境地的罪魁禍首。
其二則是固守待援。
當年的正氣閣群修怎麽選的王棄不知道,反正他現在就決定要固守待援。
在酒樓門口左右看看,那都是一片斷瓦殘垣的景象,唯有他們身處的酒樓還和先前一般無二。
這怎麽看都是這酒樓附近更安全吧?
而支持王棄選擇固守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已經與同門約定好了要在這酒樓一叙的……無論是對方發現他們久未回山,還是主動找過來,那都相當于師門援助的到達。
“大家在這靜待時機,五神山的同門知道我們在此,他們會想辦法來救援我們的。”
王棄說了一句之後,就在這酒樓大堂的中心坐了下來全神念誦破邪神咒。
以他的精神力量,如今足以在持續的念咒之中将這酒樓中先前被他臨時凝聚的破邪靈力都給留住。
再加上他如今不斷的誦咒加持,這些破邪靈力的強度還會不斷地增強……就看誰耗得過誰了。
冉姣見狀那當然是一同加入,她與王棄的‘雙響’是一加一大于二的結果,此時共同努力,也是不斷提升着這酒樓中凝兒不散的破邪靈力強度。
感受着周圍強度慢慢提升的破邪靈力,還有王棄、冉姣那盤膝而坐肅然念咒的姿态,那白衣修士恍惚間仿佛看到了白衣閣的前輩高人在場。
隻是他知道這是錯覺,當年蕩魔一役之後白衣閣的破邪神咒其實就已經在修行界之中慢慢流傳了開來。
這是當年所剩的白衣祖師與乾元正道掌教共同做下的決定……隻是這破邪神咒的精髓傳承卻始終留在白衣閣中沒有外傳。
外人最多是學了這咒法能夠領悟破邪靈力,可與之配套的用法神通卻是隻能在白衣閣才能找到。
可現在這白衣修士卻覺得那些祖輩傳承的秘法神通一點用都沒有,在這種情況下還真不如老老實實地一同念誦最根本最原始的神咒來得有效。
于是他下意識地也跟着那兩人一同念誦着早已經爛熟于心的簡單咒文,他的心中隐隐間似乎有了一些明悟。
周圍守在邊上的金吾衛密探們原本還沒反應過來,結果一看這外人都‘跟着’自家老大誦咒了,那他們還等什麽?
反正破邪神咒來來回回就那一句話,他們聽了也就會了。
雖然不明其道理,但鹦鹉學舌也是可以的。
其實這種‘小和尚念經’一樣的誦咒是毫無用處的,可問題是他們此時身處的環境讓他們除了跟着一起誦咒也不知道還能幹什麽。
另外很重要的一點是……當王棄感覺到了大家的心意之後,居然分出了一些心神,竟然暗暗用上了《熒惑秘咒》中的惑心咒,以其心理暗示部分借着大家此時對他的信任以及向心力,企圖将衆人的心思都往一個方向引導……
這突發奇想的騷操作估計連創造《熒惑秘咒》這惑心邪法的人都沒有想到……因爲王棄竟然用這其中的法訣,來幫助衆人去在自身全無知覺的情況下理解破邪神咒的精神訣竅!
以邪法練正法,大概也就是初入修行一道而對正邪概念還沒那麽清晰的王棄能夠做得出來了……
他以自己的精神力慢慢影響着衆人,使他們的精神波動緩緩地與破邪靈力産生共鳴。
這個過程并不是太順利,畢竟這些金吾衛密探壓根就不是什麽正派的人……可在當前的外部環境下,他們不得不心往一處使,這才是王棄的心理暗示能夠成功的關鍵。
密探們漸漸地找到了感覺了,身上也慢慢地流露出了類似‘大俠’一樣的感覺……這可真是爲難死他們了,一群做事不擇手段的密探硬是搞得自己‘一身正氣’,估計這事以後他們看自己都會覺得嫌棄。
可當這麽多人都慢慢地派上了用處之後,這酒樓内的破邪靈力強度就開始加速提升了。
原本隻是依靠王棄和冉姣的雙響就已經足以令那屍蠅魔忌憚……現在這般強度的破邪靈力就更不用說。
破邪靈力的強度一直在增強,漸漸的竟然有種真氣的感覺了。
王棄因爲沒什麽事可做,所以反倒有得是閑心觀察這種現象……他覺得這或許就是術士的另一條道路。
一般來說術士唯有看破自身的七情六欲,剝離自身的執念才能夠領悟真我,進而掌握真氣。
王棄其實是依靠了《心經》對心境上的打磨、修煉,才能夠在不知不覺中領悟真氣。
那麽擁有着強烈執念的人這輩子就無法更上一層樓了嗎?
一開始王棄還以爲是這樣的,可現在他看到了這濃郁凝練得于真氣沒多少區别的破邪靈力,卻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看破是‘真’,可若是執念至強,亦可爲‘真’!”
不過以執念凝練真氣,這種人究竟得要偏激成什麽樣子……王棄覺得這世上可能真有這種人。
隻是那屍蠅魔依然沒有攻上來,似乎還想嘗試将他們怎麽‘耗死’……
這酒樓内二十二名密探,再加上那白衣修士還有王棄、冉姣兩人,這就是二十五人。
若是困得時間長了,還真有可能會餓死、渴死。
修行之人可不是仙人,基本的生存所需還是需要的……
就這麽僵持了大半天,不停地念咒衆人都有些口幹舌燥的感覺。
王棄想了想,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先前給同門準備的酒席食材……
他說:“我來維持破邪靈力即可,你們去把那些食材處理一下,大家都渴了累了,都去吃點喝點吧。”
這個時候那白衣修士醒了醒神,然後說道:“切忌用血食,最好葷腥也别沾,否則會影響後續誦咒的。”
到底是正經傳承的白衣閣,念誦個破邪咒都是那麽多講究……反正王棄當年都是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誦咒也不耽誤……
不過大家還是自發地聽從了這個建議,也好在爲了讓雪鶴師姐滿意,王棄特意吩咐準備了不少新鮮瓜果。
衆人吃着蔬菜水果墊肚子,廚房裏則是開始煮上一大鍋白米飯……
一時間,整個酒樓飯香撲鼻,反倒是沖散了一些身處險境的緊張感。
先前王棄吩咐準備的酒席,莫名其妙地就是以五十人份的量來籌備了,而且酒席的菜色肯定是要比一般吃飯準備得更多,再加上酒樓本身的存糧……好家夥,二十五人在這裏吃上個十天半月也沒問題。
好家夥,這真就是要看誰耗得過誰了。
講真,因爲先前備下的食材都很不錯,雖然是吃素爲主,但對于密探們來說也是一頓難得的好飯菜了。
他們吃得香,那情緒上自然也樂觀了起來,進而帶動了這酒樓内彙聚的破邪靈力也變得活潑了許多。
王棄看了看身邊心事重重的白衣修士道:“怎麽稱呼?”
白衣修士正在爲白衣閣乃至自己的未來操心呢,結果被這麽冷不丁一問……當場就有些氣。
都這麽長時間了,居然都還不知道他叫什麽?
怎奈大腿就是比胳膊粗,他現在也還要抱緊了保命呢!
所以他委委屈屈地說道:“在下白衣閣末代弟子鄒正風。”
“幸會幸會。”王棄毫無誠意地客套了一下。
随後他想了一下說道:“能說說你那《百魔圖冊》的事情嗎?”
鄒正風神色一正道:“那是我白衣閣祖師憑着自己的經曆與回憶總結的在蕩魔戰場上所遇到的各種妖魔……或有遺漏,但排除在《百魔圖冊》之外的妖魔大多都屬于不入流。”
王棄聽了很感興趣地問:“不止鄒道友身上可有攜帶這《百魔圖冊》?”
鄒正風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這也是白衣閣中傳承秘典之一,雖然要求每一個白衣閣弟子都要背熟,但卻絕不能被外借或者抄錄。”
王棄訝然:“這是爲何?”
鄒正風正色道:“因爲這《百魔圖冊》記載了上百強大妖魔的姿态,慢慢地也就等于是承載了妖魔之妄,從而魔氣自生。”
“留在白衣閣中自然有無邊正氣鎮壓不礙事,但若是外傳了……每一冊《百魔圖冊》副本都有可能滋生全新的妖魔,最終成爲禍害。”
王棄很好奇地問:“那妖魔究竟是什麽?”
鄒正風作爲白衣閣最後的一個弟子,對于這個問題也隻能支支吾吾地答道:“師父說妖魔本是生存在另一個世界的無形之物,可此世的人心之妄念彙聚,便能将它們從另一個世界中召喚過來。”
王棄看他說得那麽困難,估計要是再問那‘另一個世界’是什麽也不會得到結果,于是轉換話題道:“那《百魔圖冊》上可有記載了屍蠅魔究竟是什麽?又有何弱點?”
鄒正風說道:“這個有……《百魔圖冊》上說,屍蠅魔乃是上古之民看到腐爛屍體中鑽出的屍蠅所産生的驚恐、厭惡之情彙聚所成,代表的是極惡的畫面與狀态,是腐爛、噩夢、恐懼等力量的象征。”
“屍蠅魔可以從恐懼中獲得力量,同時喜好吞食血食,尤其是活人。”
“而所有被它吞食之人,最後卻又會變成‘屍蠅傀儡’的狀态返回人間,替它繼續爲禍人世。”
聽着就是一種很麻煩的魔物,王棄慎重地問:“那麽它本身的實力呢?”
鄒正風答道:“具體未曾描述,隻說凡鐵無用,五行靈力傷其形,陰陽之力可灼其神,正氣浩然可滅其魂。”
“如此說來,白衣閣的神通應該是能夠克制它的?”王棄問。
鄒正風卻是答道:“不,師父曾經說過,現在的白衣閣已經很難回到當初正氣閣那樣以正氣長存的狀态……所以白衣閣和正氣閣是不一樣的。”
王棄一開始還沒聽懂這是什麽意思,有什麽不一樣的?
可是他很快想到了先前自己對靈力與執念的感悟,忽然就明白了關鍵……這裏的‘正氣浩然’,指的大約就是那凝聚到極點如同真氣的破邪靈力吧?!
如此說來,若是這酒樓内的破邪靈力繼續以衆人意志加持增強下去,或許真的能夠達到那個效果?
他當場就想要繼續嘗試下去……
“什麽人!”
身邊的冉姣忽然眼神淩厲地看向窗外。
衆人全部放下手中的食物站起身來戒備。
“有什麽發現?”王棄問。
冉姣答道:“我剛才看到窗縫止中似有人影一閃而過。”
王棄左右環視了一下,先前因爲無數屍蠅的侵襲,密探們已經自覺地将窗戶都給關上了。
不過……關窗這個動作在王棄看來其實隻是自欺欺人,真正阻止對方的,還是這酒樓中凝兒不散的破邪靈力。
此時衆人因爲冉姣的發現都有些疑神疑鬼了起來,連連打量四周,仿佛哪扇窗戶中随時會撲出個什麽東西來一樣。
王棄也稍稍緊張了一下,随後卻是忽然決定反其道而行……
他沒有招呼旁人,而是直接以隔空移物術将整幢酒樓所有的門窗都給打開,使得這酒樓一下子變得極通透。
衆人當場吓了一跳,但好在因爲破邪靈力濃郁,使得他們的内心極穩。
倒是在一扇窗戶打開的時候,一個站在窗戶旁的人影似乎愣了一下……這和它的計劃不一樣啊……
衆人看到了那站在窗口的人影,立刻就全部緊張了起來。
“師叔?!”
驚呼出聲的是鄒正風,他很意外于在這裏看到了熟人。
“是正風?你怎麽在這裏?”那鄒正風的師叔好像很驚奇的樣子。
鄒正風一下子激動了起來,一邊往外面走一邊說道:“我們被屍蠅魔困在了這裏,師叔你是怎麽找到我們的?”
那白衣閣師叔似乎也很高興,他說:“我們也被困在了這隙缺之中,走了很久都沒有走出去,卻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你。”
眼看那鄒正風似乎要出門将人迎進來,王棄已經率先走了上去隔着那窗口問:“前輩有禮了,不知這隙缺究竟是什麽地方?”
鄒正風被王棄搶在了前面微微皺眉,隻是王棄的威懾力終究太大,讓他乖乖地慫在一邊不敢吭聲。
白衣閣師叔很好脾氣地解答道:“隙缺是妖魔界與人間之間的間隙,也是妖魔入侵人間的橋頭堡……這裏充斥着人間的各種妄念,似乎又倒映着一些人間可能的過去與未來。”
他說着轉向外面指了指道:“就好像現在我們看到的,就是一種可能發生的未來……戰亂之下一片死寂的未來。”
王棄笑了一下,随後又問:“那妖魔将我們拖入這裏肯定不會沒有代價,它還能堅持多久?”
“它……”
那白衣閣師叔剛要說什麽,卻是猛然臉色一變……
因爲王棄已經指成火印,随後一口真陽之火便從嘴中噴出……就是這麽兜頭兜臉而來!
“轟!”
一刹那,這白衣閣師叔全身都在陽火之中燃燒。
鄒正風則是一聲尖叫:“你在幹什麽?!”
王棄不爲所動,依然與那全身燃燒仿佛已經成爲一具火焰骷髅的存在冷冷對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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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