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話讓我有點懵。
我和柳雲一有接觸,已經讓柳家很反感了,若是我出席水官解厄大會的時候,還把柳雲一帶在身邊,那豈不是把柳家往反的路上逼嗎?
我這邊半天沒吭聲。
父親就在電話那頭兒問我:“怎麽,不敢?”
我道:“不是敢不敢的問題,我隻是想知道,我爲什麽要帶着柳雲一,總要有個理由吧。”
父親“嗯”了一聲道:“理由我自然會給你的,不過不是現在,在水官解厄的當天,我會當着柳家曆代家主的牌位告訴你理由!”
我問:“現在不能說嗎?”
父親道:“還不能,不過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害你,也不會害榮吉,隻要你人還在榮吉一天。”
我還準備繼續問下去,父親那邊又道:“行了,就到這裏吧,明天記得和柳雲一聯系,讓他給你安排住的地方,順便讓他給你們介紹一下柳家,以及其他一些江湖家族的情況。”
我這才道:“我會聯系柳雲一的。”
父親那邊直接挂了電話。
我也沒有想太多,去洗個澡也就睡下了。
次日清晨,我們一行人在餐廳集合,吃早飯的時候,我按照父親給我的電話号碼撥通了柳雲一的電話号碼。
很快電話那邊就傳來了柳雲一的聲音:“宗大朝奉,您終于聯系我了。”
我道:“你知道我人已經到成都了嗎?”
柳雲一說:“我還知道,你昨天已經去過了華泰四路的橙和茶園。”
我愣了一下道:“我都不知道那茶園叫橙和。”
柳雲一繼續說:“實不相瞞,橙和茶園有我的眼線,如果你們不去那邊,我也不會知道你們人已經到了成都。”
我“哦”了一聲道:“這麽說來,是你告訴我父親,我到了成都的?”
柳雲一“嗯”了一聲繼續道:“确實如此,不過你放心,我沒有惡意。”
我“哦”了一聲問他:“也是你告訴我父親,讓我帶着你出席柳家的水官解厄大會嗎?”
柳雲一沉默了幾秒說:“宗大天師有這樣的安排?我并不知情。”
不等我說話,柳雲一就繼續說:“對了,宗大朝奉,你在成都有什麽想去的地方沒,我帶你去轉轉,在成都,我熟。”
我說:“很久沒有碰老物件了,這樣,你帶我去成都的古玩市場轉一下,讓我過過手瘾,另外有些事情,我要當面向你問問清楚。”
柳雲一就道:“好,這樣,你們吃過飯到你們住的酒店下面等我,我過去接你們。”
挂了電話,李成二就在旁邊說了一句:“宗老闆,我聽你剛才電話裏的意思,宗大天師讓你帶着柳雲一參加水官解厄的大會,你好像還默許了?”
我說:“算是吧,我總覺得帶着柳雲一并不是什麽壞事。”
李成二笑了笑說:“也罷,既然宗老闆都決定了,那我們隻能做好準備了。”
我問什麽準備。
李成二就說:“可能會發生惡戰,不管什麽原因引發的戰鬥,我們禦四家都會站在您的身後。”
我點了點頭。
東方韻娣則是說了一句:“柳家應該不敢明目張膽的胡來,他們在蜀地是根深蒂固,可在榮吉面前,還是需要掂量清楚的。”
吃了飯,我們就下樓去了,本來我們準備開車,可我再打電話的時候柳雲一就告訴我,不用開車,他會開一輛銀灰色的埃爾法保姆車裏接我們,還把車牌号告訴我了。
到了樓下,我們很快就找到了那輛車。
柳雲一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在車子的旁邊抽煙,見我們過來,他立刻掐滅了煙頭,将其扔進附近的垃圾桶,然後快速向我們這邊跑了過來。
打了招呼,柳雲一就說:“宗大朝奉,我們終于又見面了,如果這次你能帶我參加水官解厄的大會,等回了省城那邊,我就把宗延平前輩的那套别墅還給你,手續我替你辦。”
我打量了柳雲一一會兒就說:“你是在跟我談條件嗎?”
柳雲一就說:“不敢,是交換,交換,我哪有資格跟宗大朝奉講什麽條件啊。”
柳雲一嘴裏一口一個宗大朝奉,可我看得出來,他并不是真的尊敬我,他隻是跟我客氣一下罷了。
又看了柳雲一幾眼我就道:“記住你說的話。”
柳雲一立刻道:“那是自然要記得的。”
上了車,柳雲一沒有再說和水官解厄大會有關的事兒,而是跟我說道:“在成都,古玩市場主要集中在琴台路、青羊宮、送仙橋和杜甫草堂這些地方。”
“不過你要是自己去轉的話,你是看不着什麽好物件的,你隻能看到一些近代的,或者是有些仿品、赝品,需要有行家帶着你,你才能瞧着真正的好物件。”
我點頭說:“那就由你來帶着我去吧。”
車子啓動後柳雲一繼續說:“宗大朝奉見多識廣,又掌管了榮吉的夜當,一般的東西肯定入不了您的法眼,所以我仔細篩選了一下,選了兩家比較特别的,那兩家店都在送仙橋附近。”
我再次點頭。
在去往送仙橋的路上,我幾次試探性地問柳雲一有關他和他媳婦的事兒,可他都是驢唇不對馬嘴地跳過去了,最後被我逼問的有點緊了,他才對我說道:“宗大朝奉,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告訴你,隻是時機還沒到,希望您多給我一些時間。”
我這才沒有問下去。
從我們住的地方到送仙橋隻用了二十多分鍾的時間,到了這邊他直接把車子開到了一家叫松古齋的玉器店門口,門口是專用的停車位。
停好車,我就問柳雲一是這家店嗎?
柳雲一搖頭說:“不是,這是徐坤的店。”
徐坤?
見我一臉的驚愕,柳雲一繼續說:“你不必驚訝,徐坤的店鋪遍布全國,包括我之前在滇地看的那家店,也是徐坤的,不過這些店正經的古玩沒多少,都是一些偏門的東西,還有不少的仿品、赝品。”
聽到是徐坤的店,我就提出要進店去看看。
柳雲一則是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說:“宗大朝奉,你要是有興緻的話,我帶你看看也無妨。”
我們一行人就跟着柳雲一進了那家玉器店,店鋪的一層并不大,幾個貨櫃,一張茶桌,還有一個老式的帳房櫃台,貨櫃上擺放着大部分都是玉器物件。
玉都是品質一般的貨色,雕工的話也是馬馬虎虎。
整個一層的貨櫃上找不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來。
就在我打量貨櫃上那些東西的時候,帳房櫃台的下面忽然鑽出一個和柳雲一差不多大的中年男人來。
那男人穿着一身的灰色大褂,戴着厚厚的老花鏡,他手裏拿着一個雞毛撣子,看樣子好像在清掃帳房櫃台下面的某些東西。
看到柳雲一和我們到來,男人扶了扶老花鏡說:“我年紀還不大就得了老花眼果然是有原因,沒想到榮吉大朝奉會進我們客家的店鋪。”
柳雲一給我們介紹說:“榮吉在全國的當口統稱爲榮吉典當,而徐坤因爲已經不是榮吉的人,所以他稱呼自己開的所有的店,都是‘客家’。”
榮吉是主,客家是輔,這麽說來,徐坤對榮吉的情懷也很深啊。
我點了點頭,柳雲一就繼續對我說:“帳房裏面的那位叫白幸,白天的白,幸運的幸,他很我一樣,都是徐坤手下一個客家店鋪的負責人。”
“不過他和我也不一樣,他以前也有榮吉的背景,他的祖上在榮吉當過差。”
我道:“你之前是柳家的人,也算是給榮吉當差了,你們還算是一樣的。”
柳雲一搖頭說:“我早就和劉家恩斷義絕了。”
這個時候李成二好奇問了一句:“白幸,白老闆,你是怎麽一眼就認出我們是榮吉的人呢?”
白幸笑了笑說:“所有客家店的負責人都已經看過新任大朝奉的照片了,宗禹,宗大朝奉的一些事迹,我也是略有耳聞。”
徐坤把我的照片發給了所有客家店的負責人,他要做什麽?
該不會想要對我不利吧。
我一下變得謹慎了起來。
白幸繼續說:“放心好了,客家店的負責人成百上千,還沒有一個負責人接到要殺你的命令呢。”
我笑了笑沒再吭聲。
柳雲一也是笑了笑說:“宗老闆,小店就這麽一個情況,二樓也基本是這樣,我帶你看幾眼,然後我們去今天我安排好的店鋪。”
我搖頭說:“二樓不用去,這裏有沒有好東西,我單是聞這裏的氣味就能判斷出來。”
柳雲一對着我豎了豎大拇指說:“都說宗大朝奉五感驚人的敏銳,果然名不虛傳。”
離開了松古齋,我回頭多看了幾眼那邊的招牌,全國各地還有很多徐坤的店,他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暗三家和他又是什麽關系呢?
這個江湖,我不知道的事情還是太多了。
接下來我們沒有坐車,而是往南走了七八十米,柳雲一就帶着我們進了一家叫柳亭河的小店,這個小店門臉不大,裏面的空間卻不小,隻不過房子的格局有些不太好,需要拐個彎才能來到正廳,而且裏面沒有窗戶,靠着燈光照亮,整體有些憋悶。
可一進這個店我就發現這個小店的東西竟然大部分都是真的,靠近門口的地方都是明清的瓷器、金銀器,往裏面一些,便是唐、宋、元事情的玩意兒。
敢把真品就這麽擺出來的,可不多見。
當然,這裏的每一樣東西都用防盜的玻璃櫃罩着,保護措施還是很到位的。
在小店的最靠裏面的位置,有一張茶台,茶台上放着一隻茶養的金蟾,那金蟾雖然是現代的東西,可做工卻是極爲精巧,應該是找某個厲害的匠師定做的。
而在茶台的後面坐着一個老者,他正在悠哉地煮茶,完全沒有招呼我們的意思。
就在柳雲一準備打招呼的時候,老者忽然擡頭看了看我們說:“随便看看吧,看上什麽物件了,我給你們詳細講一講,本店的東西可不便宜,而且概不講價,你們看好了價錢再找我聊,免得浪費我的口舌。”
柳雲一笑了笑說:“葛四爺,我們是沖着您這裏的鎮店之寶來的。”
被稱爲葛四爺的老者笑了笑說:“就憑你這客家的身份,還不配。”
柳雲一繼續笑着說:“我或許不配,但是我旁邊的這位可是榮吉的新任大朝奉,宗禹,宗大朝奉。”
葛四爺打量了我一下,然後笑道:“胡說八道,榮吉大朝奉怎麽會和你們這些客家人走到一起,别辱沒了榮吉的名聲。”
我則是有些尴尬地說:“看來您老也是江湖中人,實不相瞞,我真是宗禹,榮吉新任的大朝奉,說話的時候,我就把命尺緩緩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