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秋震身後全是黑氣,我不由就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他回頭看了看我問道:“怎麽了,宗大朝奉?”
我剛準備說點什麽,天空中忽然“咔嚓”劃過一道明閃,接着“轟隆隆”的震耳雷音随後而至。
愣了幾秒我才對秋震說了一句:“這次行動你可能會有大難臨頭,給你兩個選擇……”
不等我說完,秋震立刻道:“不用選了,我們繼續前進吧,我這一條命是賈家的,爲了賈家而死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秋震的态度決絕,可我卻看出他的内心深處有些不甘心,他想要抗争命運,可卻拿不出抗争的勇氣來。
我還想繼續說下去,李成二就推了推我說:“好了宗老闆,多說無益。”
我這才點頭不吭聲了。
接下來沒一會兒大雨就下了起來,我們都随身攜帶了雨衣,披上雨衣看着雨點“噼裏啪啦”的落在身上,濺起水花,我的心也是瞬間亂了起來。
我們一直沿着山梁子往深山裏面走,因爲下了大雨的緣故,不少山谷裏面的溪水開始變得湍急起來,若是這樣的大雨再持續一會兒,起山洪也是遲早的事兒。
雨越下越大,天也是越來越凉,走了一會兒我就開始渾身打哆嗦,爲了禦寒,我就試着讓自己身上那幾塊局部的氣脈開始流動起來,雖然無法全身流通,可局部流動依舊能讓我的身體稍微暖和一點。
走了差不多四十分鍾的時候,秋震就回頭對着我們大聲說:“馬上就要到了,再翻過幾道山梁子就到了!”
越往裏面走,我們就發現,我們擔心起山洪好像是有些多餘,因爲山谷的數量衆多,而且彼此不會串聯在一起,所以溪流也不會彙聚,數十條山谷猶如分流的水槽,如果不是連續幾天的降雨,很難形成山洪。
至于這些水的流向,應該是山谷盡頭的地下暗河。
我們剛才攀爬懸崖的地方,應該就是山谷盡頭的一部分,如果我沒有猜錯,除了從小瓦溝這邊,還有其他地方也可以進入這片山谷之中,當然攀爬的難度也會大上許多。
那些地方同樣是某一條山谷的盡頭,那地方可能也存在着類似小瓦溝的泉眼,而泉眼的下面就是地下暗河的流向,應該就是橫穿冀地的滹沱河起源地了。
就在思索這些的時候,邵怡忽然指着山梁子的山谷裏面說:“宗禹哥哥,你快來,那邊有人!”
我順着邵怡指的方向看去,就發現在大雨之中的确有一堆人在山谷底部行走,他們在湍急的溪流旁邊整齊的排成一列,行進的速度極爲緩慢,所有人都是兩三秒才走一步,而且他們走路的樣子好像是在飄一樣。
李成二盯着下面看了幾眼也是說道:“不是人,是髒東西,看他們的裝束,應該是明朝的人。”
我揉了揉眼睛說:“看不太清。”
秋震此時就說了一句:“是我們秋家的先祖。”
我們一行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秋震。
秋震繼續說:“其實上次跟着少東家進來的時候,每到晚上休息的時候,我就會做夢,夢到我們秋家的先祖穿行在各個山谷之中,他們的魂魄漫無目的的遊蕩。”
“在夢裏,我想着靠近他們的時候,他們卻會趕我走,讓我不要靠近他們,我還看到,他們每一個人身上都趴着一隻巨大的人眼螞蟻。”
“每當那些人眼螞蟻盯着我看的時候,我都渾身戰栗。”
李成二拽了拽身上的雨衣道:“有這樣的事兒,你爲什麽不早說。”
秋震道:“因爲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親眼見過山谷中的遊魂,不敢确定夢是不是真實的,這是我第一次見!”
“呼呼呼……”
這個時候,忽然起了一陣狂風,山梁子的樹木還是瘋狂地搖曳,我們身上的雨衣也是“嘩啦啦”直響,雨水也是迎面澆在我們的臉上,我下意識閉上了雙眼。
等我再睜開眼往山谷裏面看的時候,那一隊人好像是瞬間跳躍一般,向前挪了二十多米的樣子。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玩遊戲的時候卡幀了,人物在原地好幾秒不動彈,幾秒後忽然來到了屏幕的另一個位置。
這種空間的跳躍感讓我們覺得十分的不舒服。
李成二緩緩說了一句:“視覺滞後,這是幻術的一種,大家沒事兒别往下面看,我們繼續前進,看那些髒東西時間久了,我們就會陷入幻境之中,到時候再想從幻境裏面出來,恐怕就有些難了。”
聽到這裏,我趕緊轉過頭。
這裏面我是最弱的,我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接下來我們繼續前進,一路上我們又碰到了幾次髒東西的隊伍,不過每一次都是他們在山谷下面,而我們在山梁子上,我們沒有和他們正面接觸過。
在大雨裏面又走了二十多分鍾,我們終于看到了一座荒蕪的土山,它在幾座山的環繞之中,整個黃土山上全是黑黝黝的洞口。
而在黃土山南邊的半山腰上一片空曠的地方有十幾座帳篷,應該就是賈家和科考隊的營地了。
看到了營地,我們就開始下山。
要走到黃土山的山腳下,我們就需要趟過一條溪流。
來到溪流的旁邊,就在我們準備過河的時候,李成二一把拉住了秋震。
因爲在河的對面緩緩出現一隊髒東西。
他們穿着粗布的短衫,低着頭,頭發披散着,而他們的肩膀上各自爬着一隻差不多一尺長的人眼螞蟻。
那螞蟻的眼睛不停地轉動,仿佛在找什麽東西,樣子格外的詭異。
不過很快我就明白了,那人眼螞蟻的眼睛,好像就是那些髒東西的眼睛,那些髒東西低着頭不看路,全靠人眼螞蟻在指揮。
這條消息不過兩三米寬,這麽近的距離,讓我們都下意識的屏住呼吸。
在抵達營地之前我們并不想驚擾了這些髒東西,這數十條山谷裏面的髒東西不知道有幾百個,萬一驚擾了這些,其他的也趕過來,那就麻煩了,在我們沒有弄清楚整個山谷的形式前,我們還是不要妄動的好。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因爲着涼,鼻子開始泛起一絲想要打噴嚏的勁兒,我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口鼻,可就算是這樣,我還是情不自禁“阿嚏”了一聲。
随着我打噴嚏的聲音發出,同伴們都不約而同地看向我。
而對面的那些髒東西也是齊刷刷地向我們這邊轉頭。
這一下我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我看到那些髒東西全都沒有臉,他們臉上全是頭發,就好像是我在姚宗生家裏看到的那個髒東西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這些髒東西身上都有一隻人眼螞蟻。
等等……
如果每一個無臉髒東西身上都有一隻人眼螞蟻負責指路的話,那姚宗生家裏的那個無臉鬼也應該有一隻人眼螞蟻,可我當時卻沒有看到,如果不存在例外的話,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人眼螞蟻當時藏起來了。
想到這裏,我就感覺自己脊梁上涼涼的,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爬動似的。
我下意識伸手撓了一下後背,确定沒有東西後,我才松了一口氣。
就在我們和那些髒東西四目相對的時候,“嘭嘭嘭”半山腰忽然傳來了幾聲槍響,那幾聲槍響之後所有的髒東西直接散掉了。
而在髒東西散掉的地方,我看到幾個類似子彈頭的黃紙團,很快那些黃紙條直接“轟”的燒了起來,在大雨中化爲紙灰,然後被水給沖走了。
我往半山腰看去,就發現那邊站着幾個人,他們每個人手裏都端着一支步槍齊刷刷地瞄着我們這邊。
李成二很快說了一句:“符槍,這種黑科技也就官方才有了,他們是科考隊的人。”
符槍?
我之前聽爺爺說過,将黃符通過特殊的防火材料浸泡、再壓縮成子彈頭的形狀,最後再制成子彈,這種符箓子彈雖然是紙質的,可近距離打在人的身上,也會緻命的。
距離遠的時候,效果就差點,不過打髒東西的話,那就不分距離了。
符箓子彈是多張符箓壓縮在一起形成的,要比單張的符箓威力大的多,就算是黃階下品的符箓,數十張符箓壓縮之後,形成的符箓子彈威力,也足以幹掉一隻紅厲了。
不過這天下能夠畫符的人并不多,符箓子彈的數量也是很少,一顆最低級的符箓子彈頭,價格也是黃金的數百倍。
剛才那幾槍可不便宜啊。
至于符槍,制作工藝也是極爲複雜,除了基本槍支的構造外,還有符陣運用其中,每支符槍的造價也是駭人聽聞的。
以前爺爺給我講的時候我還不信,現在我親眼看到了,這才徹底的信了。
那些髒東西被幹掉之後,半山腰山的人就對着我們招手,示意我們上山。
我們也沒有在原地停留,而是沿着一條泥濘的山路爬了上去。
這條山路兩邊打下了不少木頭的栅欄,我們攀着那些栅欄爬上去,若是沒有那些栅欄,我們可能一不小心就會順着泥濘滑倒山坡底下去。
廢了十多分鍾我們才爬到半山腰的營地,來到這邊後,我就看到兩個女人合兩個老人站在剛才那群拿符槍人的前面。
其中有一個女人是我認識的——薛銘新。
薛銘新對着我笑了笑。
另一個女人則是沖着李成二跑過去,然後一把抱住李成二,還跟李成二親了起來。
不用說,這個就是給李成二發微信聯系的賈翃莺。
不得不說,李成二在某些方面的确很有天賦。
此時一個穿着黑色雨衣的老者就“咳咳”了兩聲道:“翃莺,注意形象!”
說罷,老者對着我拱手道了一句:“禁地賈家家主,賈長山拜見宗大朝奉。”
接着他身後幾個沒有拿符槍的大漢也是同時對着我這邊道了一句:“拜見宗大朝奉。”
我擺手道了一句:“不用客氣。”
這個時候賈翃莺才和李成二松開,然後對李成二說了一句:“你等着!”
說罷,她來到我跟前說了一句:“拜見宗大朝奉。”
我說了一句:“免禮。”
此時薛銘新才走到我身邊緩緩說了一句:“宗大朝奉,恭候你多時了。”
我說:“你知道我要來?”
薛銘新笑道:“猜的。”
接着薛銘新指着旁邊一個戴着很厚老花鏡的老人說:“這位是黃教授,我們科考隊這次行動的主要負責人。”
我看向那黃教授的時候,就發現他一臉的流年相門已經輪回了四圈之多。
人臉上的流年相門,每一年對應一個人流年,九十九歲爲一個輪回,輪回四次,便是将近四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