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那邊也是很快傳來了袁氶剛的聲音:“小禹怎麽了,我聽說你去了豫北地區,給我打電話莫非是遇到了什麽困難?”
我“嗯”了一聲,然後把這裏發生的事情簡單向袁氶剛闡述了一下。
聽我講完之後,袁氶剛那邊也是沉默了幾秒鍾才說:“東道梁子村的情況,我們榮吉的确已經沒有了記載,這幾百年裏榮吉發生了幾次變故,其中包括暗三家的叛離,每次變故的發生,都會讓榮吉遺失很多的資料,東道梁子村的罪魁禍根胎,或許就是某次變故中遺失了資料。”
我“嗯”了一聲。
袁氶剛緊接着又說:“小禹在白虎遺魄這件事兒上,你處理的不錯,也是展現了我們的擔當,這裏我不得不表揚你一下。”
“另外你說的救援的事兒,我這就給你安排,你們暫時不要動手,我安排的人今天晚上就會過去,明天上午你們再行動。”
我趕緊說:“袁叔叔,你安排點厲害的人過來,我估摸着那禍根胎實力可能在鬼王之上。”
袁氶剛在電話裏笑了笑說:“我已經有了合适的人選。”
接下來,我們又閑扯了幾句電話就挂掉了。
李成二這個時候就說:“我們今天要麽在車裏,要麽去老趙家裏過一夜。”
我說:“在車裏吧,老趙家裏在辦喪事,還是不要麻煩人家了。”
李成二“哦”了一聲。
回到東道梁子村後,我們就發現村裏大部分人都聚集到了趙家去幫忙,有人去地裏幫着挖墳坑,有人去地裏砍樹幫着拉回來做棺材,有人幫着老趙家裏生火做飯,給所有幫忙的人準備席吃,有些人則是負責給聯系吹手,還有人開始在村口的空地上給老趙家裏搭建靈棚。
小小的東道梁子村,因爲老趙媳婦的死,忽然變得活躍起來。
我們車子停在距離靈棚兩百多米的位置,按照村裏的習俗,最早明天上午老趙媳婦才會被送到靈棚這裏來,而老趙媳婦的棺材,今天晚些時候,最遲明天早起應該就會被木匠給趕制出來。
因爲棺材還沒過來,所以靈棚那邊隻有零星的幾個人走動,偶爾還有幾個不懂事的孩子在靈棚那邊跑來跑去。
當然,回村之後,我也是給那司機結了賬,讓他先走了。
那司機走後,我們便回到車上,弓澤狐就靠在副駕駛的位置開始運氣調息,他的眼睛閉着,很快入定。
李成二上車之後,就掏出手機開始刷視頻。
我和邵怡坐在後排,她時不時幫我查看一下左臂的傷勢,其實經過她的包紮,我的左臂已經不那麽疼了,說不定明天一早活動起來都沒有什麽痛感了。
同時我們也是掏出罐頭、餅幹什麽的吃了一些。
時間一晃就到了晚上,靈棚那邊因爲還沒有棺材,所以空蕩蕩的,玩耍的孩子們也不見了蹤影。
傍晚的時候也起了一陣風,風吹得靈棚的棚布“呼啦啦”的直響,隔着百米我們都聽的一清二楚。
李成二沒有再刷視頻,而是插上了車載充電器,給手機充電,然後人下了車,舉目眺望冷棚的那邊。
他看的十分認真,我也是好奇往那邊看了幾眼,結果我就發現有幾個黑影在靈棚附近飄來飄去。
見狀我也是趕緊下了車。
邵怡見我下車,忙不疊也是跟了下來。
同時她也發現了靈棚那邊的情況。
李成二則是緩緩說了一句:“不要緊,幾個遊魂而已,看到靈棚以爲有貢品,所以想着偷點貢品來着。”
說罷,李成二從背包裏取出一疊黃紙,而後飛快将一部分黃紙折成元寶的形狀,一部分折成衣服,最後一張較大的黃紙,他将其疊成了一艘紙船。
做好了之後,他就對我說:“宗老闆,你把命尺和身上符箓留在這裏,然後跟我過去一趟。”
我點了點頭把東西交給邵怡保管。
邵怡見我有李成二的陪同,也隻是對我說了一句,讓我小心點。
我們越走腳步越輕,步子也是放的越慢,李成二就對我說:“過了中午十二點陰氣就開始增強,陽氣開始減弱,而每次交換的時候,都是那種在不開法眼的情況下容易看到髒東西的時候。”
“中午十二點,陽減陰增;午夜十二點,陽增陰減;早晨六到八點,是由陰氣多變爲陽氣多的時段;而晚上的六點到八點,則是由陽氣多變爲陰氣多的時段,這四個時段的陰陽交彙相對比較激烈,也是最容易看到髒東西的時段。”
“而我們現在所處的就是晚上六點到八點的時段。”
我點了點頭說:“我聽爺爺說過。”
這個時候,我已經來到了距離靈棚十多米的地方,那些髒東西還在靈棚裏外穿梭。
李成二将黃紙元寶、衣服先放在地上,然後慢慢地掏出打火機将其點燃,随着小火苗慢慢地竄起來,那些髒東西就被我們這邊的情況吸引,他們開始圍着我們兩個轉起來。
不一會兒,火就熄滅了。
我和李成二就後退了幾步,那些黑影一湧而上,他們全部一頭鑽進紙灰裏面,等他們出來的時候,所有的鬼物都身披新衣,手裏捧着金元寶。
我不禁看的目瞪口呆。
李成二就說:“給髒東西燒貢品,一定要燒成灰,而且還要火苗熄滅,否則髒東西是沒有辦法獲得貢品的。”
我點頭。
這個時候,李成二又取出之前疊好的紙船,同樣被點燃,而後燒成灰燼。
等着火苗徹底熄滅了之後,李成二就深吸一口氣,捏了一個指訣,然後緩緩道了一句:“遇風起之,遇氣行之,渡陰紙船,急急如律令——升!”
瞬間,那地上的紙灰就随着一陣小旋風轉了起來,幾秒鍾之後,旋風中間緩緩出現了一艘幽藍色的大船。
船長十多米,寬兩米左右,看起來還挺氣派,不過這船沒有桅杆,也沒有船槳。
大船出現後,不用李成二做什麽,那些穿了新衣的孤魂野鬼就齊刷刷地飄上了船。
李成二這就看着我說了一句:“推一把!”
我将手放到船尾,然後真的觸碰到了那船,接着我微微用力,船就輕飄飄地向着遠處飄去了。
李成二這才對我微微一笑說:“你是這艘船的舵手,這份功德也會算到你的頭上。”
我不禁詫異道:“你做了這麽多,功德給我?”
李成二擺擺手說:“無妨,這些都是小意思。”
那艘船乘着陰風飄了一會兒,就緩緩地沉入了地下,我知道那艘船會載着他們進入地府之中。
看着那艘船消失,靈棚這邊也是恢複如初,李成二也是說了一句:“如果不送走這些孤魂野鬼,等着老趙媳婦葬禮的時候,肯定還會出亂子,這也算是防患于未然吧。”
接下來,我們兩個人離開靈棚返回了車子那邊。
至于周圍的風,刮了一會兒,等着地上的紙灰都被吹散了,也就停了下來。
回到車子這邊,邵怡把東西還給我,然後說了一句:“宗禹哥哥,你快上車休息一會兒吧,你左臂有傷不能老吹風。”
我點了點頭。
上了車,我靠在座位上剛準備入睡,一道明亮的遠光燈就打在了我們的車子上。
李成二不由罵了一句:“誰啊,這麽沒道德。”
很快車子切換了近光燈,然後向我們這邊開了過來,車子直接在我們旁邊停下來,接着上面下來三個人,而這三個人我都認識。
陶連展,袁木孚和東方韻娣。
我搖下車窗問了一句:“袁叔叔派你們來的。”
袁木孚笑了笑說:“是我爸讓我們過來幫忙的。”
我不禁有些失望說:“陶連展就算了,人家是初段天師的水準,你們兩個過來能幫上什麽忙!”
說着,我瞥了一眼袁木孚和東方韻娣。
東方韻娣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而是眺望東道梁子村。
袁木孚則是笑罵道:“你才進江湖幾個月,連我這個真人修爲的都看不上,你小子怕是膨脹了。”
我那些話自然是開玩笑的,他們能來,我心裏還是很踏實的,特别是陶連展的到來。
鬼王就相當于天師的修爲,有陶連展在,我不由放心很多。
陶連展這邊也是對我拱手道了一句:“見過宗大朝奉。”
他看我的時候,眼睛裏總是帶着許多的感激。
他是我從陶家帶出來的,從某種意義上說,是我給了他第二次生命。
不過我做那些的時候,也沒有想過讓他報答我什麽的。
我對着陶連展擺擺手說:“好了,不用這麽多禮,你以後跟他們一起喊我宗老闆就可以了,今晚咱們就在車裏對付一晚上,明天早起去麒麟溝。”
袁木孚立刻說:“等等,這裏的情況我爸說的不太詳細,你再給我們仔細地講一講。”
于是我們湊在一起,又把今天的事情捋了一遍。
說完這些,我們才回到各自的車上休息。
睡覺前,邵怡又給我換了一下藥,以及繃帶裏面的紗布。
這一覺我睡的很死,等我醒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大腿有些麻,同時還一陣尿意。
我醒來的時候就感覺自己大腿被什麽東西壓着,我低頭一看,邵怡爬在我大腿上睡的正香。
看着她我不由笑了笑喃喃自語了一句:“以後誰娶了你這個小丫頭,誰就有福氣了。”
說着,我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不過我沒有什麽歪心思,我看她就像看自己的親妹妹一樣。
這個時候邵怡也是醒了過來,她發現自己爬在我大腿上,不由一臉羞澀,趕緊起來揉了揉自己的臉頰說:“宗禹哥哥,你醒了啊。”
我笑了笑說:“醒了。”
說着,我就推門下車,我得找個地方方便一下。
我下車的時候就發現,李成二其實已經在車外了,他和袁木孚正在不遠處聊天。
見我下來,他們兩個也是對着我招了招手。
我跑到村口一個廁所方便一下,等我們回來的時候,恰好碰到東方韻娣也從車上下來。
弓澤狐也是下了車,經過一天的休養,他的臉色明顯比昨天紅潤了很多。
我看了下時間,現在才是早起的六點多,天邊才剛剛有些許的亮光。
碰面之後,李成二就說:“東道梁子村已經沒什麽可調查的了,我們直接奔着麒麟溝去,路上随便吃點餅幹、罐頭什麽的對付一下。”
衆人點頭。
于是我們一行人穿過東道梁子村往麒麟溝走了。
穿過村子的時候,我們專門從老趙的門前過了一下,他家的門口已經拉上了白布,門口的燈也是亮着,門外扔着不少的桌椅,院子裏的煙囪已經開始冒煙,應該有人開始燒早飯了。
過一會兒幫忙的人就會來他家吃飯,然後再幫着家裏幹活。
我們穿過村子并沒有遇到什麽人,一行人順利進了後山。
隻是山上的草木上全是露水,我們進山才幾分鍾的工夫,褲腿鞋子就全被露水給打濕了。
鞋子濕了,腳就有點凉,這腳一涼,我就感覺渾身上下都冷了起來。
忽然間,我覺得整個後山都陰森森的,而我掌心的生命線瞬間燙了起來。
我彈開手掌看了看,就發現我的生命線竟然出現了十分明顯的斷點,這說明我此行将會是我的生死劫!
看到這些,我不由倒吸一口氣。
邵怡在旁邊發現了我的不對勁兒,就問我怎麽了,是不是傷口被打濕了。
我連忙攥着拳頭說了一句:“沒事兒!”
看到自己的生死劫,我并沒有退縮的意思,因爲這生死劫越躲它就來的越急,躲是躲不過去的,我現在能做的,就是迎難而上。
人生有此劫,丈夫何懼?
生在陽間有散場,死歸地府又何妨,陽間地府俱相似,隻當漂流在異鄉。
這是爺爺給我念的一首唐伯虎的《絕筆詩》,說是我将來遇到生死劫的時候,可以多背幾遍,體會一下其中的含義。
等我看穿了這一切,就不會再懼怕什麽生死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