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枷?
聽到這兩個字,我以爲自己聽錯了,就下意識地“啊”了一聲。
枷将軍則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沒有再說什麽,而是轉身看向了被鬼王上身的蔣蘇亞。
他直接拍了拍腰間的金枷笑着說:“你好威風啊,榮吉的人都敢動,是誰借你的膽子。”
這個時候,李成二,以及我的同伴們也都愣住了,他們都沒有想到我用黃階中品的募陰兵符竟然把城隍廟的鬼将都給召喚來了。
鬼王那邊則是被枷将軍給吓到了,控制着蔣蘇亞的身體往後退。
可她身後都是城隍的陰差,退了兩步,她就用沙啞的聲音說了一句:“你們别過來,再上前一步,我就殺了這副身體的主人。”
枷将軍張開自己滿是獠牙的大嘴“哈哈”笑道:“區區入門鬼王也敢在本将軍面前放肆,傷人,我看你傷一個試試!”
說着,他直接“锵锵”一聲抽出長刀對着蔣蘇亞一指道:“給我滾出來!”
蔣蘇亞的身體抖了一下,接着一個白色的影子直接從蔣蘇亞的身體裏跌了出來,摔倒在了枷将軍的面前,而枷将軍的長刀則是直接架到了鬼王的脖子上。
一招未出,光是氣勢就把鬼王吓的失去了戰鬥力?
這個時候蔣蘇亞眼睛一閉,整個人就要摔倒,我緊跑幾步直接把蔣蘇亞扶住!
再看李成二這邊,那罪魁好像準備要跑,之前那些腰間挎着鎖鏈的城隍陰差直接把鎖鏈摘下,然後齊刷刷地對着罪魁抛了過去。
那些鎖鏈有的釘在房頂上,有的則是纏住了罪魁的小身體。
不一會兒那小罪魁的手腳,脖子都被鎖鏈纏住了,再看那些城隍陰差同時大呵一聲:“呔!”
小罪魁直接被衆陰差從房頂上扯了下來,那些長矛和長戟陰兵直接将手中的武器對準小罪魁,小罪魁瞬間也是動彈不得。
看到這裏,我也終于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弱了。
李成二那邊也是将九道仙火收了起來,身體周圍的氣勢也是恢複如初。
看到罪魁和鬼王被制服,我也總算松了一口氣。
枷将軍則是對着我笑了笑說:“大朝奉,要不要審一下它們,如果不審的話,我這就帶走它們了。”
說着,他還看了看門口已經跪在地上的張志豪。
我想了想就說:“我的确有幾個問題要問它們。”
枷将軍點了點頭示意我開始問。
這個時候,蔣蘇亞已經蘇醒了過來,她看了看周邊,然後又看了看枷将軍,就變得有些迷惑,我先對她說了一句:“你先休息下,一會兒我再給你解釋。”
蔣蘇亞點了點頭。
我再看向被枷将軍刀架着脖子的鬼王問:“之前引誘周建和他女朋友來這裏,給他們發扇子的髒東西是誰?”
鬼王本不想說,枷将軍直接将刀往下摁了一下,就在刀鋒要切進鬼王身體裏面的時候,她趕緊用沙啞的聲音着急說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說,我說!”
枷将軍笑了笑道:“這就肯說了啊,我還是有點高估你的骨氣了。”
鬼王繼續說:“那個發扇子的人,也是我!”
我問:“爲什麽要對周建和他女朋友下手?你們至少是二十年前的人,應該和周建他們沒有任何的仇怨吧。”
鬼王神情有些暗淡說:“那一天我出去神遊,正好碰到他們兩個在吵架,說是要打掉孩子什麽,這就讓我想起我自己的事兒,我這才對她們動手,那些不知道珍惜孩子的人,都該死,都應該來我這裏受折磨。”
枷将軍對着我點了點頭,好像是在告訴我,鬼王沒有說謊。
而我這邊自己也有判斷,根據鬼王身上的氣息變化來判斷,我也覺得它沒有說謊。
我繼續問:“你和罪魁是什麽關系?”
鬼王慢慢地說道:“他是我的孩子。”
我又問:“你和張志豪什麽關系?”
鬼王慢慢地說:“我是張志豪高中時期的對象,那個孩子也是我和張志豪的孩子。”
“高中畢業的時候,我倆發生了關系,後來他去上了大學,而我沒有考好,就選擇複讀。”
“我那個時候傻,幾個月沒有來例假,也沒多想,自己肚子鼓起來了,我就覺得可能是自己吃胖了。”
“後來有一次下面出血,送到醫務室檢查的時候,醫生才說我懷孕了。”
“高中生懷孕,這種事兒可是很嚴重的,當時學校直接把我開除了,我成爲了學校的一個笑話。”
“我回到家裏,父母也是打我,問我孩子是誰的。我說張志豪的,父母就想着讓我和張志豪結婚。”
“可張志豪剛到大學就談了新對象,他直接拒絕了,他家裏人,也覺得他好不容易上了大學,不應該那麽早結婚,就說給我點錢,讓把這件事兒給了了。”
“所以父母就帶着我去醫院引産,可我們縣城的醫院條件很差,當天我大出血,結果人直接沒了。”
“父母忙着找醫院要賠償,孩子和我的屍體都要快腐爛了也沒有給下葬,而是把我們裝在棺材裏扔在醫院門口。”
“一天,兩天,一個星期,兩個星期,直到一個多月後醫院答應了一些賠償,父母才把我和孩子下葬。”
“按照我們那邊的習俗,我是女孩子,而且還沒有結婚,沒有辦法進我們家的祖墳,所以父母就找了一個山澗,然後挖了一個坑給我直接埋掉了。”
“最後,我們甚至連個墳包都沒有。”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我和孩子死後,我們兩個的魂魄就徹底糾纏在了一起,我們每天就隻有一種情緒,那便是怨恨,怨恨,怨恨……”
她不停地重複“怨恨”這兩個字,聲音越來越大,我感覺她的情緒就要失控了。
枷将軍這個時候就說了一句:“注意你的情緒。”
鬼王這才停了幾秒鍾然後繼續說:“我和孩子下葬之後,在漆黑的地下,我們兩個都感覺十分的害怕,可慢慢地我們發現,有一種氣不停地在我們兩個身上聚集,讓我們的魂體慢慢地變強,而那種氣還是有意識的,讓我的孩子逐漸成了你們口中的罪魁,也就是所謂的禍根胎。”
聽到這裏,我就疑惑地說了一句:“禍根胎可以後天形成嗎?”
李成二那邊飛快說了一句:“禍根胎形成條件很複雜,後天形成的案例并不多,不過在特定的風水條件下,形成新的禍根胎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我“哦”了一聲,對那鬼王說:“你繼續說,你後來是怎麽跑到這裏來的?”
鬼王這才說:“這還要從那年的夏天開始說,張志豪帶着何佳佳回我們那邊玩,她們兩個上山玩的時候,正好從埋葬我和我兒子的那塊地上走過去。”
“從那之後,我就抱着我的孩子一直跟着他們。”
“他們親熱有了自己的孩子,當時其實我想走來着,我看着自己懷裏的孩子,我覺得他們的孩子是無辜的。”
“可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我聽到他們商量着打掉自己的孩子。”
“我便想到了自己的死,想到自己孩子的死,所以我就沒有離開。”
“等他們來到歡河醫院,我就想起了我們縣的那家醫院,但凡那個時候有一個醫生站出來,我不應該引産,孩子是無辜的,或許我父母就能改變主意,可實際情況是,他們都覺得高中生不應該有孩子,不管幾個月,都要打掉,哪怕是可能有生命危險。”
“歡河醫院的那些醫生更是如此,推銷打胎,就好像是推銷産品一樣,他們根本沒有把生命當回事兒,還做什麽流産的廣告。”
“越想,我就越是憤恨。”
“不過我還是忍住了自己的情緒,後來他們真的把孩子打掉了。”
“那一天何佳佳躺在病床上,我看到張志豪拿着手機在跟一個人聊天,我飄到他身後看了看,發現他竟然和醫院的護士溫媛媛在暧昧聊天。”
“看着何佳佳,我就想到了當初的自己。”
“我覺得何佳佳太傻了,所以我就決定折磨她,讓她爲自己的傻付出代價。”
“所以我就現身,直接把我的孩子塞進了她的肚子裏,我要慢慢地折磨他們。”
“再後來的事情,張志豪應該通過幻境讓你看了一遍了,不過他刻意回避了對他不利的片段,比如和我的事情,和溫媛媛的暧昧聊天。”
聽到這裏我終于明白了,爲什麽在我的那段記憶裏面,其他的醫生、院長、護士長、護士都沒有自己的名字,偏偏溫媛媛有,原來張志豪和溫媛媛有那樣一段不光彩的經曆啊。
事情漸漸地明朗和清晰了起來。
鬼王那邊繼續說:“張志豪變成了鬼物之後,發現了我和孩子,也是知道了真相,不過我和孩子就把他變成了啞巴,讓他永遠無法說出真相。”
“不過因爲他和孩子,還有我的特殊關系,我們在這裏編織的怨靈的網,他也可以運用,隻不過是初級的運用,但就是這種運用,讓他可以放走解開怨靈的網,放走這裏的怨靈。”
“可能是因爲他覺得愧疚,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放走一個怨靈,而他放走怨靈的方式,就是到這個房間來,回憶自己的過去,每一次他的回憶都可以讓怨靈的網松動一下。”
“所以在他靠近這個房間的時候,我和我的孩子都會很生氣。”
“因爲這不是何佳佳的複仇,而是我們的複仇。”
說到這裏,鬼王死死地盯住了張志豪。
這個時候李成二就說了一句:“果然是罪魁的禍根,若不是尋常的修士來這裏,肯定會覺得何佳佳就是元兇。”
而我這邊則是問鬼王:“你叫什麽名字。”
鬼王愣了一下,然後緩緩說道:“張翠英。”
我繼續問:“你被安葬在什麽地方?”
鬼王慢慢地說道:“下河縣,馬場鄉,東道梁子村的後山溝裏,你問這些做什麽?”
我說:“給你把墳遷了,斷了你和你孩子身上的怨氣,讓你們下了地府,受盡了各種懲罰後,還保留一絲輪回的機會。”
“不過,你不要覺得我是同情你,覺得你的一些行爲是可以被原諒的,我隻是想‘消得世間此怨惡,留存天下諸般善’,我隻是單純的希望善比惡存留的時間更長而已。”
鬼王愣了一會兒,然後“哈哈哈”地沙啞笑了起來,她慢慢地底下頭,然後對着我磕了幾個頭,然後看了看自己的孩子說:“媽媽愛你!”
說罷,她忽然仰起頭然後大聲說了一句:“無盡大惡,皆加吾身,魂魄散盡,以謝天罪!”
我不由愣住了,張翠英是想用自己的萬劫不複來洗掉自己孩子身上的罪惡,想給自己孩子一個輪回的機會。
可就在這個時候,被鎖鏈鎖着,以及長戟、長矛壓制的罪魁卻忽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再接着他的身體“嘭”的一聲炸掉了,他選擇先一步犧牲掉了自己,他選擇去成全張翠英。
張翠英瞬間愣住了……
不光是他,我和我的同伴也是有些傻。
枷将軍這個時候收了自己的長刀,然後金枷對着張翠英扔過去說了一句:“有些事,後悔也是沒用的,世間唯一一種防止後悔的藥,那便是心中之善。”
張翠英還是被金枷給鎖住了。
枷将軍看了看我說:“把你們抓到的鬼物全部交給我的陰差吧,至于張翠英的墳,記得幫她遷了,順便調查一下那邊的情況,我總覺得後天的禍根胎,沒有那麽容易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