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的神情有些不對,李成二就問我:“宗老闆,你中招了?”
我沒有立刻回答李成二的話,而是繼續觀察周圍的環境,樓的主體已經完好無損,已經毀掉的主樓大門也是變成了一道玻璃門,門的側面還豎立了幾個易拉寶的展架,展架上面全是無痛人流的廣告。
周建這個時候已經走到了大門口,他指了指展架說:“你們快看,我說的就是這個醫院,小琳就在這個醫院,你們快走啊,你們不是說要跟我一起來看小琳嗎,我們下午還有課呢,你們快點。”
周建已經完全進入髒東西設置的場景中,在他的眼裏,我們已經不是榮吉當鋪的人,而是成了他的同學。
而我這邊,隻有面前的場景發生了變化,我的思想還是自己的,而且我能感覺到,自己精神方面還很正常。
這個時候,我才對着李成二和一衆同伴們說了一句:“我沒事兒……”
可我這句話還沒說完,我整個人就呆住了,不對,我不是沒事兒,而是非常的有事兒,我好像忘記了什麽事兒,一個很嚴重的事兒。
我仔細看自己的旁邊,李成二、邵怡、弓澤狐,還有前面的周建。
不對勁兒,不對勁兒,我忽略了什麽?
我試圖回憶我們來這裏之前的事兒,可這一回憶我的思緒就出現了混亂,而且是非常大的混亂。
我想到的不是榮吉典當的畫面,而是一所學校的畫面,在一座教室裏,我和一個女生做同桌,我們一起上課,一起去食堂,一起去看電影,一起去酒店……
想着一些桃色的畫面,我的臉變得有些滾燙。
很快,我的畫面裏出現了李成二、邵怡、弓澤狐、周建,還有一個我沒有見過的女孩兒,而周建叫那個女孩兒小琳,我的回憶裏面竟然出現了周建女朋友的模樣。
我怎麽會知道……
等等,我的名字叫宗禹,我和周建、小琳,都是省大的學生。
我們來醫院是爲了看小琳,他是周建的女朋友,她的女朋友意外懷孕了。
想到周建的女朋友意外懷孕,我就往自己旁邊看去,跟我一起上課、一起去酒店的女孩子也出現在了我的旁邊,我好像記不得她叫什麽名字,但是她特别漂亮,她的身材很好。
我們前幾天做了測試,她好像也懷孕了。
我看着那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也呆呆地看着我,很快她說了一句:“宗禹,你怎麽了?”
聲音很熟悉,可我好像太緊張了,我有點忘記這個女孩子的名字了,怎麽回事兒?
我對女孩子說“我沒事兒,我們先去看小琳吧。”
此時李成二、邵怡、弓澤狐的表情都變得很奇怪,邵怡伸手要掏出什麽東西,但是卻被李成二給攔住了,李成二對邵怡說了一句:“再等等!”
我有點不耐煩,就和周建一起催促說:“快點走,小琳一個人估計很着急的。”
我們一起進了主樓,下面是問診台,還有一個繳費挂号的窗口,以及一個通向二樓的電梯。
在問診台那邊坐着一個護士,她的護士服微微帶着一些粉色,她胸口挂着一個牌子,牌子上寫着她的名字,她好像叫溫媛媛,她的樣貌嬌美,胸口膨脹,護士服的扣子都要被撐爆了,從扣子的縫隙看進去,還能看到她的胸罩。
她擡頭看了看我,然後低頭繼續在紙上寫一些什麽東西。
我們上樓,然後直接到了二樓側面的一個房間,一個穿着病号服的女生躺在床上,她的臉色慘白,特别是嘴唇,已經沒有一絲的血色。
她的床邊站着三個人,一個中年女人,看樣子四十多歲,穿着白色的大褂,她正在對病床上的小琳吩咐着什麽。
好像還提到了輸液、驗血,吃藥,以及繳費什麽的。
我的聽力好像有些不正常了,可我又覺得這沒什麽。
在中年女醫生的旁邊,還有一個穿着護士裝的女人,歲數應該在三十歲左右,她的護士帽和尋常護士的不太一樣,沒有粉色的邊兒。
她應該是護士長。
而在護士長的旁邊,還有一個女護士,長相嬌弱,身材也沒有一樓的那個好,而且皮膚有點黑。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門口來了一個老太太,她拎着一個桶,桶裏放着墩布,看樣子應該是負責保潔的。
老太太往屋裏看了看,然後去下一個房間了。
我正在觀察這些的時候,我忽然感覺自己的手掌被人捏了一下,我一看是自己不知道名字的女朋友,她對着我搖了搖頭,張嘴說了些什麽,可我的耳朵好像完全沒有接聽到她的聲音。
再看邵怡那邊,已經飛快跑到小琳的身邊,她從自己的背包裏取出一些銀針,還有一瓶我不知道是什麽藥來。
接着邵怡就開始給小琳紮針。
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可又有點說不上來。
這個時候,旁邊的醫生、護士、護士長,以及門口的保潔阿姨,都很生氣,他們沖進來,要去攔邵怡,可卻被李成二、弓澤狐給攔住了。
醫生,護士,護士長,還有保潔阿姨,忽然一副害怕的表情,然後直接從病房逃走了。
場面不太對勁兒,可好像又沒什麽不對的,我覺得一切都很自然。
這個時候,我隐約聽到李成二說了一句:“是我大意了,宗老闆在榮吉的時候,已經就被髒東西給迷上了,一路上他看似平常,可你們有沒有發現一件事兒。”
邵怡一邊給小琳紮針,一邊詢問:“什麽事兒?”
李成二說:“他忽略了蔣蘇亞,蔣蘇亞一直在跟我們同行,包括在榮吉門口的時候,他好像根本看不到蔣蘇亞一樣,上車的時候也一樣,換做平時,他肯定會和蔣蘇亞坐一起,可這一次卻不一樣,他們分開坐了,而且一路上,他沒有和蔣蘇亞說一句話。”
“還有,宗老闆每次說話的時候,看似沒有什麽問題,但是他和周建卻能一問一答的順暢對話下去,兩個說話不矮邊的人,卻能順暢的聊天,有幾次,我們都能聽出來,兩個人有點輕微的尬聊。”
李成二說到這裏,邵怡就說了一句:“宗禹哥哥在榮吉就開始被一步步拉入幻境之中了,爲水煮青蛙的那種,讓宗禹哥哥自己都沒有覺察到?”
李成二說:“他在徹底進入的時候,已經覺察到了,可惜已經晚了,他那個時候,已經有些逆轉不了了。”
聽着他們對話,我有些糊塗,什麽榮吉,什麽宗老闆?
李成二什麽時候開始叫我宗老闆了?
還有蔣蘇亞那個名字好熟悉啊,蔣蘇亞,好像我身邊女孩子的名字。
我看着身邊的女孩子,然後慢慢地說了一句:“蔣蘇亞?”
女孩子使勁點頭,我繼續說:“小琳在這裏做的流産,要不我們也在這裏做吧!”
蔣蘇亞一臉羞紅,然後晃了一下我胳膊開始說話,可是我又聽不到她說的什麽了,可我的意識裏卻給了一個我奇怪的提示,仿佛告訴我,蔣蘇亞答應我了。
“嗡!”
忽然,我的腦子閃了一下,病房忽然變了樣子,原本潔白,整齊的房間變得黑糊糊的,病床也消失了,小琳躺在地上,雙腿之間流滿了鮮血,而那些血順着地面,已經流到了我的腳底下。
周建在旁邊呆呆地看着小琳,邵怡則是給小琳紮針把脈。
“嗡!”
這樣的場景隻是一瞬間就消失了,又變回了病房應有的樣子。
我怎麽會看到這些,算了,應該沒什麽。
我現在好像對什麽東西,都無法抱有懷疑的态度了。
這種感覺很奇怪,但是卻可以讓我的内心很平靜,我可以很平靜地接受一切匪夷所思,一切的不自然,将所有的不自然視爲自然。
真的很玄妙。
我有點喜歡上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做夢一樣。
很快,我眼前的場景又一次發生了變化,躺在病床上的已經不再是小琳,而是變成了蔣蘇亞,而李成二、邵怡、弓澤狐、周建、小琳已經全部消失不見了。
我周圍也是瞬間變成了黑夜。
濃濃的黑夜。
病房裏的燈隻亮了一個,因爲蔣蘇亞說她剛做了手術,很累,想要休息,但是又希望所有的燈都是黑的,因爲所有燈隻要全部黑下去,她就會看到一個滿頭是血的小嬰兒出現在她的面前。
蔣蘇亞說,我們來醫院太晚了,孩子已經有了人的模樣了,不過醫生還是答應了給她做流産,把孩子拿出來後,還讓她看了看,一滴血還滴在了她的臉上,孩子的胳膊,腿,還動了幾下。
她說,她下面流了很多的血,就好像是一場山洪一樣。
她說,她感覺自己要死,醫生還告訴她,她這次引産傷害很大,差一點就沒命了,就算是命保住了,以後可能也沒有機會要孩子了。
她很傷心,她問我,她要是不能生孩子,我還會不會要她。
我看着她說:“會!”
她在昏暗的燈光下流下了眼淚。
這個時候我人有點迷茫了,因爲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很陌生,我有點融入不了自己的人生,我總覺得自己在過别人的生活。
而我自己本來的生活不是這樣的。
應該不是這樣的,可我原本的生活是什麽樣子的,我卻又有點想不起來了。
我之前有點喜歡這種做夢的感覺,可我現在覺得這個夢有點悲涼,甚至有點傷心,我有點想要醒過來。
就在我和蔣蘇亞低聲說話的時候,蔣蘇亞忽然“啊”的大叫了一聲,然後死死地指向屋頂的亮燈處。
一個渾身白衣的女人,批頭散發的飄在那裏,她雙手對着蔣蘇亞掐了過來。
蔣蘇亞哭喊起來,她喊的什麽我卻聽不清了,我努力去聽,很快我終于聽清楚了一個字:“血!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