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老道人最後一句咒語念完,無數道黑色的陰邪煞氣,就全部鑽進了他的身體,他的雙眼開始變得格外的陰暗,周身萦繞起了一團團黑色的氣息。
我疑惑道:“剛才那是?”
李成二直接說:“請神術的一種,名爲請惡,是一種禁術,看來那老道人是真的被逼急了,他沒想到村民的惡,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
袁木孚疑惑地看着我:“你能看清楚那邊了?”
我點了點頭說:“好像是,有點奇怪,出魂結束後,我就看清楚那邊的情況了,不用望遠鏡了。”
李成二說:“很正常,出魂之後,讓你的五官放空,會讓你五官的感知力暫時提高不少,過一兩個小時,你就會恢複如初。”
再看舊村那邊,随着老道人周身萦繞起了陰氣,那些人就不敢打老道人了,所有人都喊着妖怪來了,想要跑。
可老道人卻不給他們機會,無數黑氣擴散,直接把整個村子籠罩起來,那些黑色的煞氣,扼住全村人的脖子,将整個村子裏所有的人都給掐死了。
無論大小,無一幸免。
看到這裏,我就疑惑道:“這和我們之前掌握的情況不一樣啊,不是說這裏進了土匪,拆了這裏的房子,土匪殺人的嗎?怎麽是這樣?”
“而且新村那邊也有很多人的活人啊,可畫面中,舊村怎麽都給殺完了。”
“矛盾啊,我們從頭到尾也沒有看着土匪啊。”
李成二繼續說:“繼續看下去。”
老道人殺光了小巷子村所有的人,那些人的屍體全部被送到賭坊那邊,而賭坊的位置,恰好就是袁氶剛、弓一刨、張承志下地宮的入口。
那些屍體全部給扔進地宮裏面,包括儀桦的,老道人自己最後也是從那裏下了地宮。
在老道人進賭坊之前,他看着我這邊說了一句:“天妖大陣遇善良則破,這麽多年,你是第一個魂魄肯在天夭大陣中露出善意的,這麽多年的複仇,結束了,謝謝你,年輕人。”
老道人進入賭坊後,陰市并沒有立刻消失。
陰市那邊變成了白天,來了一群逃荒的人,他們進了村,發現村裏沒人,就在村裏住了下來,成了新的小巷子村的村民,至于原來的那些村民,沒人去問,在那個動蕩的年代,村子因爲戰争而消失,也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兒了。
時光流轉,便是土匪入村,然後一部分人被趕走,一部分人被殺,所有的房子被拆,最後紅房子也被燒毀,那些土匪最後也是消失在了賭坊位置。
而我基本可以确定,那些不是普通的土匪,他們是一群有着修行的人喬裝打扮的,他們的目的就是地宮裏面的東西。
老道人和儀桦知道地宮,卻沒有想着進地宮的意思,他們想要勸這裏的人向善,最後失敗,老道人被逼瘋,這才殺了所有人,趕着所有人的屍體入了地宮。
那些土匪,他們就是沖着地宮來的,地宮裏面有着比舊村地表更可怕的東西,還有故事。
這個時候,陰市空蕩蕩的街道上,飄起了那首民謠:“紅房子,綠巷子,深夜女娃編辮子……”
随着悠長的民謠唱了一遍又一遍,陰市消失了,又變成了原來的殘垣廢墟。
至于地宮裏面的東西,就要等袁氶剛等人出來再說了。
看着陰市消失,我慢慢松了一口氣,李成二就說了一句:“宗老闆,雖然是誤打誤撞,但是你破了這裏的天妖大陣,也算是立下奇功了。”
我沒有絲毫的成就感,而是感覺到一股深深的無力。
天夭大陣中“朝生暮死”的記憶并不是完整的,而且是片面和快進過的,裏面隐藏了很多的疑點。
比如,爲什麽老道人非要帶着儀桦來小巷子村傳道。
老道人爲什麽從賭坊被推出來,賭坊爲什麽又是地宮入口,這些都是疑點。
以及老道人對地宮的态度又是什麽。
還有那些假裝土匪的人,他們又是什麽人?
還有,老道人最後從第十殿請來的極罪惡煞,是不是這裏的鬼王?
太多的疑惑湧上心頭。
而眼下,我們能做的,就隻有等了。
“咔嚓!”
“轟隆隆……”
這個時候,又是一道閃電從而天降,依舊劈在之前紅房子的位置,不過我們明顯感覺到,這一道閃電比之前弱了很多。
說明地宮下面的情形,應該是對袁叔叔等人有利的。
我們繼續在這邊等着,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地宮入口處終于緩緩出現三道身影,漆黑之中他們手電的光亮在雨水中亂晃,雨已經隻是蒙蒙一片,下面山溝裏的洪水早就退卻。
現在隻是稍微有些渾濁,水已經隻有到膝蓋深左右了。
三個人從地宮出來,在廢墟裏面坐了一會兒,然後步履蹒跚地往我們這邊走了過來。
等他們快要過河的時候,我們四個晚輩就趕緊跑過去接了一下。
距離近了,我們也是終于看清楚了,袁氶剛、張承志和弓一刨身上的衣服都有多處的破損,臉上、胳膊上、後背上,腿上,都有長短不一的傷口,每一道傷口都見了血。
而且那些傷口好像是被什麽動物的爪子給抓的。
在三個人裏面,弓一刨的傷最重,他的嘴角全是血迹,而且他的氣色不穩,讓他用來隐藏面相的氣也都散掉了,我也順勢看出了他的面相。
疾厄宮黑氣蔓延到了命宮,這是傷以緻命的面相,弓一刨受了很嚴重的内傷,而這傷會要了他的命。
所以三個人走的時候,袁氶剛和張承志就扶着弓一刨。
直到我們跑過去,兩個人還是不肯讓我們扶着。
等我們上了岸,弓澤狐才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我師父怎樣了?”
袁氶剛黑着臉沒說話,張承志則是說了一句:“生死有命。”
弓一刨則是拉住弓澤狐的手說:“我的傻徒弟,我的小狐狸,你不用擔心,爲師沒事兒,就是受了點傷而已。”
我們正在說話的時候,袁氶剛忽然往遠處看去,我也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就發現那邊忽然亮起了幾個手電,接着慢慢出來七個人。
爲首的是一個穿着中山裝,黑皮鞋,撐着一把雨傘的老人。
他的左右站着兩個和他年紀相仿的人,披着雨衣,一男一女,他們的身後,還有四個年紀和李成二相仿的年輕人。
弓澤狐指了指打傘旁邊的那個穿着雨衣的男人說:“之前我和張芸跟蹤的人,就是他。”
那個人就是威脅張芸的柳雲一,那個叛逃出蜀地柳家的人?
看到那幾個人出現,袁氶剛就對我說了一句:“宗禹、成二、木孚,小弓,你們站到我們三個老東西的身後去。”
我們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做了。
站到了他們的身後,我才發現,袁氶剛的後背背着一個朱紅色的木匣子,用幾根繩子做成的簡易布兜裝着。
如果我沒猜錯,那東西應該就是他們三個從地宮取出來的東西。
這東西應該也是和長眠棺有關的。
這個時候,對面打傘的男人就緩緩說了一句:“袁師侄,我們好久不見了啊。”
這個人,難不成就是徐坤?
袁氶剛“哼”了一聲說:“誰是你的師侄,徐坤老賊。”
我這個時候才意識到,這個人真是徐坤,他的年紀要比樣貌看起來大的多。
徐坤也不生氣,而是慢慢一笑說:“箱子給我吧,别逼我動手,若是我出手,你應該清楚,你們這些人,一個也活不了。”
“你應該不會想看着宗延平的孫子被我殺了吧?”
我剛準備說什麽,袁氶剛就回頭瞪了我一眼,而後再轉頭對徐坤說:“我的确沒有你強,但是要拼命的話,你也讨不到什麽好處,東西我可以給你,但是你必須發誓,三年之内,不準對宗禹出手。”
徐坤“哈哈”一笑說:“我可以發誓,我的目的從來都不是榮吉,都不是誰的性命,而是長眠棺背後的秘密,隻要你們配合,我也不會殺人,畢竟我也不是殺人魔。”
袁氶剛看着徐坤說:“好了,你現在發誓吧,以你的心魔起誓。”
心魔誓,是一種毒誓,若是違背了誓言,發誓的人,就會立刻堕入黑暗,先變成瘋子、傻子,然後直接經脈盡斷而死。
徐坤點了點頭,然後咬破自己的手指,在自己的額頭上點了幾下,嘴裏嘟囔了幾句。
等他做完了,他就伸出手,袁氶剛也不猶豫,直接把箱子扔給了徐坤。
徐坤接過箱子看了看,并沒有打開,而是掂量了一下,然後将其交給旁邊的柳雲一。
接着他們一行人轉身就離開了。
張承志此時才“嘿嘿”一笑說:“我們辛苦忙了半天,給别人做了嫁衣,你什麽感覺。”
袁氶剛說:“禍根除了,我們的目的就達到了,那東西不重要了。”
張承志沒說話。
弓一刨則是一口血“噗”的吐了出來。
袁氶剛立刻說:“快,送他去醫院。”
弓一刨立刻搖頭說:“不要,送我去小巷子村的住處,我的身體,我知道,就算是當今國醫聖手肯施救,怕也從鬼門關拉不回來我了。”
弓澤狐一臉的悲痛和驚恐。
我則是不知道聽誰的好。
袁氶剛這才說了一句:“回小巷子新村吧。”
我看了看傷已緻死的弓一刨,又看了看走遠的徐坤等人就說了一句:“弓一刨前輩傷成這樣,你們拿出來的東西就那樣給了徐坤,真是太不甘心了。”
袁氶剛則是對我說了一句:“宗前輩把長眠棺都給了徐坤,我們還有什麽不能給的,徐坤是沒有殺心,若是他真的動了殺心,我們這些人都要折在這裏。”
“再者說了,赢回長眠棺是你的責任,但是赢回長眠棺從來不是最終目的,我們榮吉存在的真正意義,你還不了解。”
“以後随着你的成長,你都了解了,今天,你也會做出和我一樣的決定。”
“徐坤想着利用你做成一些他無法做成的事兒,你也要學會利用他做一些你做不到的事兒。”
“若是哪一天你們相互都沒有利用價值,那就要殺了對方,因爲你們始終是走在兩條完全不一樣路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