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舜王的先鋒兵來了?”正在愁眉苦臉的鄭芝龍,聞言不由大喜過望,連忙大聲下令道,“快,快快有請!”
他身爲鄭氏領頭人,本來以爲鄭氏族人之間雖然有些龃龉,但是在大事上依舊會保持一緻。
可他萬萬沒想到,就在他做出挾持魯王投降舜王的決定的時候,自己的兩位親兄弟鄭芝鳳、鄭芝豹以及從子鄭彩等人竟然會反對自己,并向自己刀兵相向,這讓他心裏産生了被背叛的憤怒以及衆叛親離的恐懼。
而顧亭林的及時趕到,暫時慰藉了他焦慮的心情。
“真的要進去嗎?”就在鄭芝龍松了口氣之餘,跟随顧亭林一起趕到台州城外的歸莊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顧亭林自信的回答道,“相信我,我們很快就會立下大功的!”
“那那好吧,希望殿下的威名能夠震懾這些宵小!”歸莊搖了搖頭,不由苦笑道。
有些事情聽起來好聽,但是實際做起來卻是千難萬難。
比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句,人人都懂,可是臨到自個頭上的時候,卻是要拿自家的身家性命做賭注,豈可當做兒戲?
其實顧亭林自個心裏也在打退堂鼓,不過他也知道機會隻有一次。
張順麾下猛将如雲、謀士如雨,若非自己的妹妹顧啓姬深得其喜歡,若非剛巧其他人不在他身邊,這個機會怎麽會輪到自己?
如果這一次不抓住這個機會,恐怕他活到一百歲也是枉然。
想到此處,他不由目光堅定起來:相信自己,顧亭林你能行!
“我們家主公有請!”就在衆人心中七上八下之際,突然隻聽見一聲大喝,随即台州城門吱呀一聲大開,一條寬闊的街道出現在衆人面前。
“走!”顧亭林堅定的下達了命令,然後率先走進了黑洞洞的台州城。
過了城門,就是甕城。
甕城像天井一般,正把顧亭林一幹人等困在其中。
顧亭林強忍着不适,繼續往前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走過了甕城城門,真正進入到城中。
城上的号角沒有響起,城上的箭雨也沒有落下,他們終于安全的走了進來。
“呼!”顧亭林長籲一口氣,連忙又向前趕去。
不多時,衆人趕到了台州府衙,一員骁将在衆人簇擁之下等待在那裏。
眼見衆人趕到,那骁将笑道:“不知當面哪位領兵,鄭某在此恭候多時了!”
“不敢,不敢,小将顧亭林見過将軍!”顧亭林連忙上前施了一禮。
“哈,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呐,請,裏面請!”正值壯年的鄭芝龍一見顧亭林如此年輕,不由感慨道。
“哪裏,哪裏,不過走些裙帶關系罷了!”顧亭林不敢自傲,連忙實話實說道。
“啊?原來竟是位從龍之臣,失敬失敬!”鄭芝龍哪裏曉得這厮不過靠着剛獻上去的妹妹當上了将領,還道他是追随張順起兵的舊臣,不由豔羨不已道。
“呃謬贊,謬贊!”顧亭林連忙“自謙”道。
且不說兩人如何雞同鴨講,且說衆人來到大殿,分定主客坐下。
憂心不已的鄭芝龍連忙開口問道:“不知殿下大軍何時趕到,又不知殿下準備封我個什麽官,什麽爵?”
大軍?什麽大軍!
顧亭林暗自苦笑一聲,連忙開口應道:“本來殿下準備封将軍一個南安伯,領江南水師總督一職。”
“奈何如今這情形,卻是讓我怎麽開口允諾?”
“呃”鄭芝龍聞言先是眼睛一亮,繼而有幾分尴尬道,“家門不幸,家門不幸,還請将軍多多美言,多多美言!”
鄭芝龍一邊說,一邊連忙派人端了一個托盤奉上。
顧亭林揭開上面的紅布一看,頓時金光耀眼,何人是一盤金光燦爛的赤金元寶,怕不是有二三百兩。
“呃這個就免了!”顧亭林連忙拒絕道,“将軍先前允諾的東西都沒了,隻是不知僞明監國魯王是否還在?”
“若是連魯王都不在了,恐怕縱有天大的面子,我也無法向殿下交代啊!”
“在在在!”鄭芝龍也曉得自個如今大半兵馬都在鄭芝鳳、鄭芝豹兩人手中,若是連魯王都被人劫走了,那麽自個真不值什麽價錢了!
“來人呐,有請魯監國!”想到此處,他連忙下令道。
“有請魯監國!”鄭芝龍話音一落,頓時門外傳達聲此起彼伏。
不多時,隻聽見一陣喧嚷,果然有七八個大漢押着一人走了進來。
顧亭林擡頭一看,隻見那人不過從十八九歲年紀,長得是相貌堂堂、氣度非凡,又着一身錦衣,想必這就是什麽勞什子“魯王”了。
“鄭芝龍,大明待你不薄,不意你這卑鄙小人,竟然賣主求榮,早晚不得好死”那人一見鄭芝龍,張口就大罵了起來。
“将軍好涵養!”顧亭林聽了,不由肅然起敬道,“你就由他這麽罵着?”
“啊?這不是要獻于殿下嘛,我這.這也不敢自專”鄭芝龍不由有幾分尴尬的解釋道。
“這樣啊!”顧亭林聞言微微一笑,不由開口道,“我倒有個法子,保證他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還将軍一個清淨!”
“哦?什麽法子?”鄭芝龍不由奇怪道。
“将軍且看!”顧亭林聞言笑着站了起來,緩緩踱了兩步,來到了朱以海身邊。
“狗賊,你就是割了我的舌頭,我也不會屈服的!”朱以海不知他打得什麽主意,忍不住逞強道。
“對不住啦!”不意顧亭林遞過去一個抱歉的眼神,然後“咔嚓”一聲把腰刀抽了出來。
“将軍,不可”鄭芝龍吃了一驚,連忙就要阻止。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衆人正要看他如何行事之計,突然隻見刀光一閃,好大的一顆頭顱蓦地飛了起來。
熱騰騰的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噗嗤”一下噴的到處都是。
“啊!”直到那頭顱“啪”的一聲落在地上,然後又滾了兩滾,衆人這才驚叫出聲來。
“将軍.将軍,你這是”鄭芝龍一時間都懵了,完全沒有明白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
顧亭林也不擦臉上的血漬,反倒先是耍了一個漂亮的挽花,把刀上的血震去,然後才施施然納刀入鞘道:“魯王已死,将軍可持其首招降兩位兄弟、從子,如今一家人方可完聚!”
“呃”鄭芝龍愣了半晌,這才連忙拜了一拜道,“将軍真乃天人也!”
“果然是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鄭某卻是服了!”
原來如今東南沿海,殘明勢力皆以魯王朱以海爲首,如今朱以海已死,鄭氏水師群龍無首,要麽跟着鄭芝龍投向義軍,要麽隻能遠走廣州,投靠兩廣總督張鏡心迎立的桂王朱常瀛,除此之外别無選擇。
那顧亭林雖非武将出身,但是卻飽讀詩書,對于當年班定遠之事他早熟爛于心。
故而當他發現鄭芝龍無備,還在滿腦子想着拿魯王朱以海做交易之際,他便起了殺心。
一則徹底斷了鄭芝龍的退路,讓他死心塌地的投向義軍。
二則斷了其他鄭氏兄弟的想念,逼迫他們立刻在近在眼前的張順和遠在天邊的桂王之間做出一個明确的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