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雪,映照的夜空稍白。
萬籁俱寂的夜,映襯的腳步聲格外刺耳。
一隊隊如果鬼魅一般的人影,影影綽綽從地載門和福勝門魚貫而出。
這兩門都是盛京沈陽北門,又分别被稱之爲小北門和大北門,乃是前往北門平虜堡一帶必經之路。
“貝勒爺,前面不遠處便是‘順賊’的壕溝!”就在這時,一個将官模樣的人物向其中一人指着義軍營地道。
“嗯,都小心點,偷偷摸過去!”爲首之人聞言點了點頭道。
衆人領了命令,不由紛紛人銜枚,馬勒口,悄悄向義軍壕溝摸去。
“咯嗞、咯嗞!”伴随着一陣輕微的腳踏落雪聲,一隊隊後金精銳很快就摸到了跟前。
“敵襲!”然而還未等後金兵有所動作,一聲高亢的叫聲響徹了夜空。
“混蛋,被發現了,快放箭!”爲首之人聞言一驚,不由連忙下令道。
雖然位于高台上的哨兵很快就被亂箭射死了,然而卻也驚動了義軍,一時間不知道多少士卒從營地沖了出來,向後金兵反攻過來。
而就在雙方激戰正酣之際,遠在京師卻一片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家家戶戶貼春聯,燃爆竹,到處洋溢着節日的快樂。
“平陽府共收取稅賦八十九萬石,尚欠一十一萬三千六百七十二石.”
“保定、大名府等地遭災,申請減免錢糧.”
“洪承疇來信,聲稱火炮、火藥不足,難以攻克徐州,申請調集‘擎天大将軍炮’二十門,火藥五萬斤”
伴随着張周田朱四女清脆溫婉的嗓音,一樁樁一件件疏犢彙報了上來。
“平陽府那塊暫且記下,來年着人前去核實。如果實在交不起,一并蠲免;若是有人惡意拖延,以律治罪!”張順略作沉吟,便一并處理道。
“保定和大名遭的是兵災吧?今年錢糧可免,但是着當地府縣兩級官吏盡快招徕流民,恢複生産。不但明年夏糧要如數繳納,還要派人去核實一遍。”
“洪承疇那塊,暫且不急,如今到處用兵,到處讨要糧饷、火炮、火藥等器。”
“先把‘擎天大将軍炮’撥給他十門,火藥五千斤,餘數讓他自籌一些,回頭朝廷再補上一些。”
“是!”衆女聞言連忙奮筆疾書,各自把手中的疏犢批複了。
“哈~”就在這是田秀英止不住打了個哈欠,連忙伸手遮擋了一下。
“怎麽了,累了嗎?”張順這才發現屋裏已經燃起了燭燈,不由驚訝的開口問道。
“是是有點.”田秀英紅着臉應了一句,一時間隻覺得渾身酸軟,疲憊萬分。
“這樣吧,你們先下去歇息一下,剩下的我自己批複!”張順看了看一臉疲憊的衆女,不忍的開口道。
“啊,這這怎麽行?”張嫣聞言連忙接話道,“剩下的不多了,要不我們再加把勁,一起批複了吧?”
她的年紀要比諸女大上一些,故而相當于其他人,她更爲困乏。
但是,無論多麽辛苦、勞累,她也不想失去手中僅有的這一點權力。
這幾個月的經曆,已經讓她認識到自己等人并非是不可替代。
實際上如果張順允許紅娘子、李香、高桂英等女插手,說不定效率比現在還要快上許多。
然而,他沒有,那她自然不想給他一個添加“新人”的念頭。
“不必了,大過年的,我還能把你們幾個累趴下不成?”張順笑了笑,搖了搖頭道,“都有着呢,連女官一起,你們都歇息一下吧,算是本王給你們放個假!”
原來張順這套班子,除了張周田朱四女以外,後面還有先前從各勳貴手中搜羅的一幹“瘦馬”,約莫有三十多人,一直從事着最基本的文案、計算等工作。
“啊,這”衆女聞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也猶豫了起來。
“大過年的,一會兒其他人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難道你們準備就這副樣子吃年夜飯?”張順不由又追問了一句。
“那那妾身謝過殿下恩典!”衆女聽到這裏,不再猶豫,連忙向張順深深的拜了一拜。
眼看着衆女魚貫而出,張順忍不住搖了搖頭笑了。
如今的自己真是活像一個無良的老闆,天天讓人加班,還沒有加班費!
随即,他站起來伸了伸胳膊腿,然後拿起整齊擺放在案上的疏犢,繼續批複了起來。
這些工作枯燥而又無聊,引經據典的言辭之中,又隐藏了很多陷阱,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人坑了。
當然,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就算被人坑了,也算不得什麽。
隻是如此以來,恐怕涉及到的百姓、官吏就會遭受無妄之災。
輕者毀家滅族,重者餓殍遍野。
在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武侯諸葛亮。
人們總批判他事必躬親,以至于自己積勞成疾、英年早逝。
然而,當他真正掌管大權的時候,這才發現整個天下都在虎視眈眈的盯着你,一旦你有半分懈怠,他們就要撲上來咬你一口。
他們算計你的錢,算計你的權,算計你的土地,算計你的百姓,算計你的一切。
古語雲:智過萬人者謂之英,千人者謂之俊,百人者謂之豪,十人者謂之傑。
然而,自己的敵人何止千人萬人?
且不論天下如何,單就如今義軍治下,怕不是有民衆數千萬之多。
面對如此多的“對手”,你讓他如何懈怠?
也不知過了多久,好容易批複完了所有的疏犢,張順不由長籲了一口氣。
他有心再檢查一遍,但是眼看着面前堆積如山的文件,最終還是放棄了。
“高啓潛,高啓潛,派人把這些疏犢都分發下去,留作明日執行!”張順不由大聲喊道。
“殿下卻是迷糊了,今天是除夕夜,六部已經休沐,最快也得讓大臣們過完初一啊!”高啓潛揉了揉眼睛,不由笑道。
“哦?”張順這才反應過來,朝中的大臣們都已經放了年假,除非有緊急事務,一般不再打擾他們休息。
“那好吧,那咱們也過個好年吧!”張順稍稍松了口氣,忍不住望向了四方。
那裏,那裏,還有那裏!
或許除了東面海洋以外,北方、西方和南方都在用兵吧?
“報,皇後娘娘有旨,請殿下前往乾清宮一叙!”然而就在張順感慨萬千,準備安安穩穩過一個好年的時候,突然有一個小太監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
“何事驚慌?”張順眉頭一皺,連忙開口問道。
“啓啓奏殿下,陛下.陛下病了!”那小太監聞言連忙開口回答道。
“什麽?”張順、高啓潛聞言不由大吃一驚。
原來按照這年代習俗,大年初一有一個“正旦朝賀禮”的儀式。
待到寅時三刻,留在京城的京官就會前去乾清宮向當今“聖上”朝賀。
本來這一切因循舊例,早就安排好了,張順萬萬沒想到在關鍵時刻卻出了岔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