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京城至白塔鋪不過百餘裏,禮烈親王代善者小心謹慎了一段路程以後,眼見黃得功沒有追上來,松了口氣之餘,便倍道兼行趕了過去。
于是,多铎率領兩萬騎兵位于北,代善率領步騎一萬五千之數居于南,将張三百部團團圍在了白塔鋪。
“情況怎麽樣,陛下?”那代善安置完畢士卒,一見到多铎,便連忙開口問道。
“虧得你來得及時,不然大事去矣!”多铎不複先前之狂傲,忍不住大吐苦水道。
代善驚問其故,這才知道原來杜度爲盧象升所破,如今的多铎正處于被動局面。
“這”代善聞言撚了撚胡須,略作沉吟道,“以吾觀之,張三百善守,盧象升善攻。殿下攻張舍盧,實非善策。”
“以微臣愚見,當先取盧象升,然後再破張三百,方爲上策。”
“哦?”多铎聞言,不由似笑非笑的看了代善一眼。
張三百善守?是誰在我趕到之前,就被人打了個全軍覆沒?
“呃”代善一看這厮神色,哪裏還不明白他是什麽心思,頓時心中不由又惱又怒,隻是又不好表現在臉上,隻得隐忍了下來。
那多铎并沒有看出代善的不滿之色,隻是笑道:“禮烈親王誤矣!這白塔鋪如今打了一半,若是棄了去打平虜堡,若平虜堡再不下,豈不是前功盡棄?”
“既然如此,何不專打一處,然後再作計較?”
在作戰史上,究竟是死挺到底,還是及時轉換目标,一直是一個争議不休的話題。
關羽死磕樊城不克,敗走麥城;曹孟德棄守漢中,天下三分。
有些時候死磕到底是錯誤,有時候輕言放棄是錯誤,有時候無論是死磕到底還是輕言放棄都是錯誤。
問題不在于怎麽選擇,而是在于你能不能完成自己的選擇。
顯然代善認爲後金能夠打下“善攻而不善守”的盧象升部,而多铎則認爲後金能夠打下“營壘幾盡”的張三百部。
“既然如此,老臣領命便是!”代善聞言無可奈何,隻好暗自裏搖了搖頭。
“嗯!”多铎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指着義軍營地問道,“‘順賊’火炮犀利,我盾車難以抵擋,爲之奈何?”
原來先前後金采取盾車推進的戰術向白塔鋪發起攻擊,每每無功而返。
“這”代善聞言連忙上了高台,仔細觀望了一番,這才回答道,“陛下請看。”
“‘順賊’這營地看似簡單,實則精妙無比。擊其角,則兩邊皆至;擊其邊,則兩角皆至。又以白塔爲耳目,觀我動靜,實在是可恨至極!”
“以老臣之見,當先毀其耳目,然後再斷其四肢,最後剖其心腹可也!”
原來這張三百所立營地,竟是一個四角型簡易棱堡,又以堡内白塔作爲瞭望台,觀察後金動靜。
這樣無論後金從那個方向發起進攻,張三百都洞若觀火。
然後他就可以指揮義軍集中火炮,轟擊前來攻城的盾車兵馬。
這代善雖然不懂得什麽叫棱堡,但是用兵也極爲老辣,他一眼就看出來這棱堡的關鍵所在。
“親王所言甚是!”那多铎聞言仔細一看,果然如代善所言,不由贊同的點了點頭道,“計是好計,隻是隻是如何毀之?”
你說的倒好聽,可是還得有可行的法子才行。
“殿下你看,‘順賊’這營地以白塔鋪爲依托,不過周數裏,那白塔距離城門不過裏許,若是用紅衣大炮抵近擊之,定然一舉而破!”代善伸手指點道。
“哦?”多铎聞言估量了一下距離,還正如代善所說。
原來這時代的紅夷大炮射程大緻在二三裏左右,如果後金把紅夷大炮推到義軍營地一裏左右的位置,便能威脅到營地裏面的白塔。
那多铎聞言不由大喜,遂請代善将從東京城攜帶過來的紅夷大炮推出來,準備轟打義軍的白塔。
這後金國中紅夷大炮本就不多,好容易積攢了四十來門,幾乎盡數陷于關中,唯今隻剩了四五門。
先前被多铎調往東京城,用來轟打遼東,如今又調過來轟打義軍營地。
“咦?鞑子要用紅夷大炮了!”就在後金推出紅夷大炮之際,祖大壽率先發現了後金的動靜。
“哦?”張三百聞言仔細一看,不由叫了聲,“好膽!”
你道爲何?
原來受限于制造工藝問題,這時代的火炮有效射程一般在裏許左右。
不是超過這個距離就沒有殺傷力了,而是超過這個距離以後,這準頭就完全沒有保障了,打到哪算哪,聽天由命了。
此時此刻的張三百并沒有意識到威脅,還道“鞑子”要挑釁。
他便下令道:“專門調集十門野戰炮,給我來回轟打,務必毀其火炮,傷其炮手!”
相對于十倍倍徑的“黃金炮”而言,長達十四倍倍徑的“野戰炮”顯然打得更遠更準。
“轟,轟!”還未等後金紅夷大炮陣地構築完畢,義軍野戰炮便率先開了火。
隻是由于距離過遠,十枚鐵彈都落空了,反倒被後金撿了起來,準備冷涼了反打回來。
“轟、轟!”不多時,待到後金火炮陣地構築完畢,那五門紅夷大炮同樣吐出了火舌。
“咔擦!”隻聽見一聲巨響,卻隻見一枚鐵彈打到了白塔之上,而其他四枚卻是擦肩而過。
“打到哪裏了?”張三百一看這炮彈方向,這才明白後金的目标所在。
“回将軍,打爛了二樓從窗戶!”早有士卒查看了以後,跑上來彙報道。
“将軍,這.這紅夷大炮是沖着咱們來的,還請将軍趕快下塔躲避!”那祖大壽早吓了一跳,連忙建言道。
這玩意兒太吓人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被對方炮彈擊中了,那可是要屍骨無存呐。
“值什麽,哪個怕他?”張三百聞言冷笑一聲道。
這玩意兒的精确度究竟又多感人,對于善于使用火炮的義軍來說,再心知肚明不過。
既然你要打我的人,我就打你的炮,咱們看一看究竟誰倒黴。
“轟轟轟!”後金炮聲剛過,義軍的“野戰炮”又咆哮了起來。
不過這一次好歹瞎貓撞個死耗子,一個不小心卻是打傷了對面的一個士卒,把他的一條腿打了個粉碎。
“哇哦!”義軍炮手眼見擊中了目标,一陣歡呼聲不由傳了過來。
而于此同時,後金一方想起剛才擊中了白塔的情形,亦歡呼起來,一時間雙方都自認自己取得了勝利。
“繼續,繼續,是我的人大,還是對面的火炮陣地大?老子倒要看看他能挺到幾時!”張三百不由下令道。
“繼續,繼續,是我們的炮兵陣地大,還是對面的白塔大?老子倒要看看他能挺到幾時!”與此同時,禮烈親王代善也不由冷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