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爲何?
原來張獻忠這厮嗜殺成性,幾如瘋魔,張順素來避之不及。
好容易這厮死透了,張順歡喜還來不及,哪裏肯大張旗鼓,污了自家名聲。
但是論理,這厮好歹是義軍出身,自家也不能視爲雠雠。
論利,他手底下有萬餘精兵,正合爲自己所用。
論情,這張可望、張文秀和張能奇三人是自己一手交出來的徒弟,又不能棄之不顧,所以這才爲難。
張可望的心思,他心裏倒也能明白幾分。
既然張文秀、張能奇,甚至跟在自己身邊的張如靖都落了好處,他也想讨要一些。
不過,他野心有點大,想以張獻忠繼子自居,繼承那八字還沒一撇的“義忠親王老千歲”爵位。
隻是這“義忠親王老千歲”的名号,是張順參照李自成的爵位現編的名目,不過是爲了瞞一瞞活人的眼罷了。
莫說你張可望,就是張獻忠在世,又何德何能道寡稱孤?
當然,那張可望也自知此事不可行,故而他言辭之間卻是透露出另一個“補償”法子。
既然我義父沒了,不如你幹脆再補償我一個義父罷!
按道理來說,張順除了張化吉以外,還真收了一堆義子,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隻是張順觀他爲人涼薄,而爲人又頗爲狡詐,心中便有三分不喜。
不過,似他這般人物張順倒也見多了,于是便開口笑道:“‘八大王’與我情若兄弟,彼子即吾子,何言孤苦伶仃耶?”
那張可望聞言一愣,随即大喜,連忙拜道:“義父在上,請受孩兒一拜!”
“好,好,乖孩子!”張順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笑道,“雖然你已經認我爲父,但終究并非我親子。”
“我聽說‘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絕人之祀’,你還是回歸本姓,勿忘祖宗才好!”
“我本姓本姓孫,謝過義父恩典!”那張可望本來張口就來,想說自己本來姓張,但是關鍵時刻靈光一閃,連忙改口了。
原來他以爲張獻忠姓張,張順也姓張,他剛好不用改姓了。
萬萬沒想到,張順突然會讓他回歸本姓。
孫可望?張順聞言大吃一驚,這才想起來原本曆史上好像還真是有個叫孫可望的來着。
但是他做過什麽,一時間卻是記不清了。
而就在這時,張如靖豔羨的看了孫可望一眼,突然開口道:“當初,我們兄弟四人蒙師娘照料,亦弟亦子,恩情難忘。”
“徒兒原本姓李,卻是和師娘同姓。如蒙不棄,還請殿下同意,讓師娘收我爲義子,以報養育之恩!”
咦?
張如靖此話一出,頓時引得張順和孫可望大吃一驚。
張順吃驚的是這老實孩子也會投機取巧了,而孫可望吃驚的是這厮果然是好手段,自己怎生沒想到這一手。
原來當初張順答應張獻忠收張可望、張如靖、張文秀和張能奇四人爲徒以後,常留在左右。
這四人本都是孤兒出身,不曾受過父母愛護。
結果受到李三娘照顧以後,便打心底把她當作了母親依賴。
也不知這張如靖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但把這一番話說出來,就比孫可望剛才的行爲高出幾層樓。
“哦?這個啊,這個還得看你娘願意不願意!”張順聽到張如靖這般說,也忍不住笑了。
人家拜義父,你拜義母,你這個小機靈鬼!
反正也沒外人,于是張順朝連忙喊了幾嗓子,不多時便聽到李三娘應了一聲,從外面匆匆走了進來。
“咋了?”李三娘一頭霧水,心道:今兒個是怎麽了,怎麽老是喊我?
“你瞧瞧這是誰?”張順笑着示意了一下。
“咦?可望,你咋過來啦?”張如靖都比較熟了,李三娘第一反應就是先給許久不見的張可望,不,現在應該是叫做孫可望打了個招呼。
“母親在上,請受孩兒一拜!”孫可望多精明一個人,一見李三娘連忙打蛇随棍上。
“啊?”李三娘吓了一跳,連忙側身避開了,然後有幾分疑惑的看向張順。
“沒什麽,‘八大王’沒了,這孩子就認我爲義父了!”張順淡淡的笑道。
“啊,可憐的孩子!文秀和能奇沒事兒吧?”李三娘聞言一愣,連忙把孫可望扶起來問道。
“沒事,沒事,他倆留在陝西,安撫士卒呢!”孫可望有幾分尴尬的回應道。
本來張順和李三娘的話都沒有問題,結果就這麽一問,反倒顯得孫可望好像義父屍骨未寒,就賣父求榮一般。
李三娘連忙安慰了孫可望一番,這才向張如靖安慰道:“可憐的孩子,你也節哀順變吧,才這麽大就沒了爹”
“咳咳.”我還沒死的,你可别咒我了,張順差點要哭。
你這是嫌我不夠董卓,先給我立個弗拉格是吧?
“那個.那個”雖然張如靖認幹娘這種行爲比較高明,經過李三娘這一通攪和,好像人品也好不到哪裏去了,一時間讓他也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咳咳!”張順一看這事兒不行,要是真讓李三娘這麽順着說下去,一會兒他們“父子三人”,恐怕真要“父慈子孝”了。
“那個……那個是這麽回事兒,這幾個孩子不是剛死了……死了爹嘛,我尋思着他們孤苦伶仃,不如就收下他們。”
“那個如靖孝順,就随了你的姓,想認你做幹娘,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
“嗐,我當什麽事兒,你們父子三個隔這扯東扯西的,行了我認了!”李三娘聞言爽快的回答道。
張順都替她認一堆幹兒子了,也不缺這倆。
“娘!”張如靖聞言連忙深深一拜,然後開口道,“孩兒原本就姓李,隻是讨了個巧。”
“剛好孩兒想改個名字,請你賜個名兒!”
“啊?”李三娘聽到這裏傻了眼,孫可望也傻了眼。
沒想到你這厮濃眉大眼,居然還有這一手,還要不要面皮?
“這……我不會呀……”李三娘求助的看向張順。
張順撓了撓頭,一時間也不好開口,隻好做了個嘴型。
“啊,那這樣吧,要不你就叫定國,好不好?”李三娘看的明白,連忙答應道。
嗐,什麽定國,我說的是安國。
原來張順心想的是安國定邦一詞,故而給他取名安國,字定邦。
結果沒想到李三娘看差了,看成了定國,李定國!
哎?張順突然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原來你就是李定國,你就是孫可望?
難怪他覺得孫可望這個名兒這麽熟,原來這兩人都是南明的名将啊!
想到這裏,張順也忍不住感歎世事難料。
他心道:
“紫金梁”,你的兵馬不錯,不過是我的了!
李自成,你的老婆不錯,如今是我的了!
朱由檢,你的天下不錯,馬上都是我的了!
張獻忠,你的兒子不錯,現在也是我的了!
我張逆取就是董卓……啊,呸呸呸,就是你們的爹!
且不說張順、李定國和孫可望如何心思,且說這事兒很快就傳到了張文秀和張能奇耳中,兩人不由愕然:
“咱們這就換了一個爹?”
“換了一個爹!”
“那我們能認?”
“能認?”
“爲啥?”
“認爹爹,吃飯飯!”
“要是還吃不上飯呢?”
“那就是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豈能郁郁久居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