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運總督兼鳳陽巡撫朱大典大爲震恐,不由攜衡王撤出青州,退守諸城、日照一帶。
李自成和張胖子則趁機東西對進,先後奪取青州、萊州和登州廣大地區。
而洪承疇亦趁機南下,奪取兖州,與駐紮在徐州的劉良佐對峙。
于是雙方便以泰山、忻蒙山爲界,從東西兩個方向暫時形成了相持局面。
趁此間隙,新任登萊水師提督黃孫茂不由親自趕往京師,拜見張順,提出了“聯絡屬國”的建議。
“東聯朝鮮,西擊鞑虜?”張順聞言,不由又念叨了一遍道。
“對,東江勢孤,又遭東虜連番攻擊,早已經筋疲力盡,難以動彈。”黃孫茂不由解釋道。
“若是命其東向,恐心有餘而力不足。”
“而朝鮮本我天朝屬國,隻是懾于東虜兵威,這才不得已與其虛與委蛇。”
“若是能複得朝鮮助力,出兵東向,定讓那東虜首尾不得兼顧!”
原來這黃孫茂職務雖然不甚高,卻是一員能吏。
他不僅擔任青登萊兵備道一職多年,更在天啓年間出使過朝鮮,故而對遼東局勢頗有見地。
如今的東江鎮曆經數次大戰,早已經元氣大傷,沈世魁手底下隻剩不過數千兵罷了聊勝于無。
雖然後金一時半會兒吃不下他,他暫時也無力反擊後金。
而朝鮮則不同,雖然遭受後金兩次讨伐,同樣損兵折将,但是好歹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若是真個能倒過來,即便不出兵,隻斷了和後金的貿易、朝貢,就足以給四面楚歌的後金造成極大的經濟壓力。
更不要說,依照明國對朝鮮的影響,還能調動其兵馬從義州方向進攻,能夠進一步牽扯後金的兵力。
“調動朝鮮兵?這能成嗎?”張順聞言不由皺了皺眉頭道。
受前世觀念影響,張順對朝鮮這個藩屬國的認知還停留在“我給你一個封号,你名義上臣服于我”這種刻闆印象上面。
至于調動人家的兵馬,這是他不敢想象的事情。
“爲何不可?”黃孫茂奇怪的看了張順一眼,不由解釋道。
“朝鮮乃我天朝屬國,自然有從征的義務。”
“初,楊鎬征東虜,朝廷便征發朝鮮火铳手三營一萬三千人,由朝鮮國都元帥姜弘立、副元帥金景瑞,領三營兵馬一萬三千人,自昌城渡江,夾擊東虜。”
“昔日,援朝之役,朝廷亦有調用琉球、暹羅兵之議。此事何足道哉?”
好家夥,張順聽了黃孫茂這話,直呼好家夥。
他前世聽慣了,中國屈辱史,一直以爲自家自漢唐以來,自古是個受氣包呢。
萬萬沒想到,哪怕到了明末還依舊是個“列強”。
像打仗這種事情,明朝居然可以一紙诏書,調動萬裏之遙的藩屬國參戰。
當然,也正是由于這種認知的限制,才導緻張順沒有進一步聯絡朝鮮國,牽制後金。
“那……黃提督以爲,此次出訪朝鮮,能有幾成成算?”張順猶豫了一下,不由開口問道。
“十層,臣倒不敢打包票,若說七八層的把握,還是有的!”黃孫茂笑着應道。
“一則,那朝鮮國本爲我國藩屬,仰慕王化已久,必以依附蠻夷爲恥。”
“二則,東虜自古爲朝鮮患,其政暴虐,多行欺辱,自會引得朝鮮上下不滿。”
“臣此行借殿下虎威,定能說得那朝鮮國君臣回心轉意!”
“這樣,本王賜你精銳一千,調撥封舟戰艦一艘作爲旗艦,另選大小船隻一百艘,由登萊而天津,由天津而旅順,由旅順而東江,然後再折往朝鮮。”張順聞言略作沉吟,不由下決定道。
“其目的有三,一曰揚我國威,使沿途百姓及藩屬知我水師之強。”
“二曰探航道,盡知此條航線兇險。”
“三曰通貿易,盡快恢複海上貿易往來。”
“四曰設口岸,還請黃提督仔細考察這幾次港口,分别在這幾處都劃分出貿易市場,專供商人通商之用。”
“這”黃孫茂聞言一時間竟是愣住了。
他雖然不是吳延忠,但是也擔任登萊副使多年,自然對登萊、東江、朝鮮乃至後金之間的貿易了解個七七八八,甚至其中利潤之豐厚。
黃孫茂不由試探道:“殿下,此類貿易多以布匹、糧食、人參、皮毛、藥材爲大宗。”
“若是果然如此,吾恐吾中原之布匹、糧食經朝鮮人之手,流入東虜之手矣!”
“哦?此話怎講?”張順皺了皺眉頭,不由開口問道。
“殿下容禀!”黃孫茂連忙彙報道,“朝鮮國地貧人窮,曆來貿易,多以麻布、人參、皮毛、藥材還我中華之錦緞、糧食。”
“然東虜之貧瘠,更甚,而人參、皮毛及藥材猶過之。”
“故而,但有貿易,往往由東虜而朝鮮,由朝鮮而我中國。歸根究底,朝鮮國不過牙人而已!”
說白了,就是朝鮮國和大明之間的貿易,主要是用人參、皮毛、藥材等特産,換取明朝的布匹、糧食。
而後金國的人參、皮毛和藥材産量比朝鮮國還要多,質量比朝鮮國還要好。
所以朝鮮和大明之間進行的貿易,其實就是後金和大明之間的轉手貿易。
這樣一來,後金就可以用從大明搶奪的金銀等貴重物品通過朝鮮換取足夠的物資,以維持自身那可憐的經濟。
“哦?”張順聽了黃孫茂這話,頓時覺得此事棘手起來。
先前吳延忠鼓吹海禁,如今這黃孫茂也反對開海,想必其中定有巨大的利益。
有巨大的利益,自然就有巨大的利益集團。
他如今雖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也不能事事躬親,既然如此,看了此事倒還急不得。
想到此處,他不由笑道:“原來如此,若非黃提督提醒,本王還蒙在鼓裏。”
“既然如此,此事姑且作罷不提,還請黃提督盡早出使朝鮮國,揚我上國國威!”
“殿下真聖明之君,臣敢不效死耶!”那黃孫茂見張順回心轉意,頓時大喜,連忙一通馬屁奉上。
兩人互相吹捧了一番,黃孫茂這才施施然離去。
但等黃孫茂一走,諸女便從屏風裏走了出來。
“殿下,此人言辭閃爍,話不可盡信!”那田秀英率先開口道。
“本王如何不知?”張順長歎了一口氣,這才下令道,“一會兒你們替我草拟诏書一份,就說剛曆戰火,宮中空虛,陛下诏令京師附近,選取秀女、監生.還有太監各一百位。”
“年齡須在十三、十五之間,宜以孤兒爲先。”
俗話說: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難。
這一刻,他突然理解朱棣爲什麽違背祖訓,開始大肆任用太監了。
感謝讀者“紅袖夢淚”的大額打賞,感謝讀者“aferwe”的多次打賞,感謝”“暗辰之曦”、“書友20221125091245305”“那個誰臨死之前”“天寒色青蒼”、“書友20180102091031460”等人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