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随着一陣隆隆的炮聲遙遙傳來,隻聽得漕運總督兼鳳陽巡撫朱大典眉頭緊鎖。
“軍門,陳總兵到了!”就在這時,有仆人突然闖進來道。
“哦?快快有請,不,我親自去迎他!”朱大典聞言不由大喜,連忙開口道。
自從“李洪二賊”“犯境”以來,雖然他勉力抵擋,奈何力不如人,連戰連敗。
如今他已經失了濟南等地,不得已隻能退守青州府。
原來這山東地形和他處不同,而是以泰沂山脈爲腹裏,以周邊平原、丘陵爲外圍的地形。
整個山東大緻以泰山、魯山爲界,大緻分爲齊地和魯地兩個部分。
其中齊地面積廣大的平原,呈喇叭口狀向北敞開,這也是當年爲什麽在戰國時期“五國伐齊”,差點滅了整個齊國的主要原因。
如今義軍北來,一如當年“五國伐齊”之故事。
而位于泰沂山脈以北的濟南已經落入義軍之手,一旦位于泰沂山脈以東的青州,再爲義軍所奪,恐怕這朱大典也隻能逃到登萊兩府去了。
故而朱大典連忙遣人喚來了掌管了登萊兵馬的沿海總兵官陳洪範前來,“共商大計”。
這陳洪範本是遼東虹螺山人氏,與吳三桂有“同裏戚誼”,不過他出道要比吳三桂早得多。
早在壬辰倭亂之際,他就參與過海上運送糧草之事。
其後又先後在遼東、甘肅、浙江、昌平等地任職,可謂是資曆之老,經驗之豐富,無逾之者。
奈何有句古話叫作“有智不在年老少,無智空活一百春”,很明顯,這陳洪範就是後者。
雖然他資曆老,履曆豐富,但是屢戰屢敗,功勳不彰,故而聲明不著。
好巧不巧,正趕義軍東征,後金南下之際,這陳洪範曾一紙文書遞到中樞,“議平遼(東)、廣(甯),用海犁庭”,也就是從海上攻擊後金。
于是,崇祯便封他爲沿海總兵官,挂平虜将軍印,進太子少師,抽調各鎮水師,準備進攻後金,剛巧躲過了前番大戰,便滞留在登萊。
“陳元帥,如今‘順賊’洶洶,天下不靖,不知何以教我?”雙方分定主客坐下,略作客套以後,朱大典便忍不住開口道。
“軍門說笑了,天下之大,以末将之鼠目寸光,何敢奢言耶?”陳洪範聞言苦笑了一聲道,“但是若問山東之事,末将倒有一計,不知成也不成!”
“元帥請講!”朱大典聞言不由精神一振,連忙開口道。
“陸戰,賊之長技也;海戰,我之所善也!”陳洪範聞言不由笑道,“如今‘賊子’逼迫頗甚,我何不使一個釜底抽薪之策!”
“釜底抽薪?”朱大典聽他的話,倒是猜出了三分,“不知陳元帥準備抽哪個釜底的薪?”
“當然是這裏!”聞言往地圖上一指道。
“天津?”
“天津!”陳洪範點了點頭,笑着解釋道,“今我有水師七千,戰船四百餘隻,本爲救援朝鮮,援助東江而設。”
“不意東江降賊,朝鮮降虜,該水師遂無用武之地,今正合用之!”
“我意避實擊虛,攻其天津,若其無備則奪之,若其有備則擾之,必令其不得南下!”
“好,好,好計謀!”朱大典聞言一愣,頓時喜出望外。
原來自從楊嗣昌南下以後,又要去了許多兵,朱大典手中隻剩下五千敢戰之兵。
雖然後來又招募了許多,終究都是未曾訓練新兵,難當大任,故而被李自成、洪承疇兩人打的節節敗退。
如今這沿海總兵陳洪範不但願意聽從自己的命令,還主動提出要進攻天津,以緩解山東的壓力,這讓朱大典如何不喜?
而且就在這時,朱大典又想到了一點。
如今以楊嗣昌爲首的潞王系人馬讨伐福王系正急,若是得此人相助,定然勢如破竹。
想到此處,他不由許諾道:“此事若成,本督自會禀報陛下和楊閣老,到時候拜将封爵,亦可期也!”
“如此,那末将就承軍門吉言,先謝過了!”那陳洪範聞言大喜,不由連忙拜道。
待到兩人計較已定,那陳洪範便辭别了朱大典,前往登萊。
登萊即登州和萊州的簡稱,位于魯東丘陵地區,大緻位于後世山東半島區域,與遼東半島隔海相望。
由于後金崛起于遼東,明廷便在這裏設立水師,以便牽制遼東。
等到陳洪範趕到了登州,招來了副使黃孫茂、副總兵金日觀、白登庸三人,把自己計劃詳細和他們述說了一遍。
衆人沉吟了片刻,黃孫茂率先開口道:“正好這幾日我們剛剛得到消息,‘順賊’出兵遼東,全賴水師運送糧草。”
“不如我等趁機斷其水路,讓其十萬大軍坐以待斃,使其無力南下!”
“黃副使此言差矣!”不意黃孫茂話音剛落,副總兵白登庸卻反駁道。
“‘順賊’與東虜相争,與我何幹?即便勉力爲之,亦屬吃力不讨好之事。”
“既然如此,我等何不脅其京津,令其朝夕難安,不敢南顧耶?”
“哦?不知金副将如何看法?”陳洪範眼見兵備副使黃孫茂和白登庸争執了起來,不由開口向副總兵金日觀問道。
“一切.一切單憑總兵做主!”金日觀猶豫了一下,猜度一番,這才開口道。
“黃副使此計雖好,奈何遠水不解近渴!”陳洪範見金日觀并無反對之意,這才開口道。
“如今青州城危在旦夕,朝廷又紛擾不定。即便‘順賊’兵敗遼東,與我何涉焉?”
陳洪範的想法很簡單,就是釜底抽薪,攻其所必救。
京畿地區影響巨大,一旦自己的水師出現在附近海面上就由不得義軍不召回人馬。
隻要張順召回了人馬,那麽青州之圍可解,自己的目的就達到了。
“這……這倒是!”兵備副使黃孫茂聞言沉吟了片刻,不得不承認道。
如果依照他的辦法,斷絕義軍海上運輸線,固然會對義軍遼東戰略造成沉重打擊。
但是終究是一件爲他人做嫁衣的事情,完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那陳洪範眼見兵備副使黃孫茂贊同了自己的看法,這才高興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黃副使督水師一支,前往讨賊去了。”
“恭敬不如從命!”那黃孫茂聞言皺了皺眉頭,最終還是站起來領命道。
他是兵備副使,能夠指揮副總兵一下的遊擊、參将作戰。
“好,那你就率領王遊擊、柏副将、劉副将和吳參将等營人馬出擊!”陳洪範不由繼續下令道。
“大小船隻與你二百艘,務必擊敗天津水師,然後再燒殺一番,鬧得京畿人心惶惶,便是一大功!”
别看這陳洪範派出去的将領很多,其實除了王遊擊麾下兩千兵以外,其他參将、副将不過各領數百人罷了。
就憑這三千兵,若想攻下天津,進而威脅京師,那自然無異于癡人說夢。
但是,如果能夠趁着義軍防備空虛,在天津燒殺一番,定能引得京師震恐,從政治上嚴重打擊張順的威望,進而引起一些野心家蠢蠢欲動。
到時候,無論張順願意還是不願意,就必須調集大軍布防,以消解登萊水師造成的威脅,那麽岌岌可危的山東便能趁機喘一口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