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爲何?
原來自從張順入主紫禁城以後,除了勐抓軍事以外,其他幾乎一概不問。
所有前面餘孽,什麽勳貴、文官和寺宦,但凡有投,紛紛得居高位。
其中前明東閣大學士孔貞運,乃孔子六十二世孫,爲人古闆、愚忠,本來不肯就職于新朝。
張順于是“三顧茅廬”,這才勸得其回心轉意,結果這厮就任第一天就寫了一本《勸舜王戒色疏》。
開篇就雲:孔子曰: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
然後就說“舜王殿下,少年得志,獲先皇之嫔妃親卷,日夜行銀,雖獲一日快活,空失天下之心”雲雲。
其間又有“皇後婉轉花園裏”,“貴妃橫陳龍床上”之語。
這一番激烈言辭,不僅把張順罵了個狗血噴頭,順便也把張周田朱四女也罵了個狗血噴頭,這如何不讓她們惱羞成怒?
若是易地而處,她們早把他的嘴撕爛,鼻子打斷。
結果張順對此安之如素、甘之若饴,一邊摟着周皇後快活,一邊喘着氣的回複道:“此事雖然……雖然無中生有,好歹是耿直……耿直敢言之臣,不用橫加斥責。”
“嫣兒,你就替本王回複道:本王家中隻有一老妻,焉有皇後貴妃耶?請孔大學士不要捕風捉影,辱及故主親卷!”
反正你又不能像張鳳儀一樣闖進來查房,我說沒有就沒有。
張嫣撇了撇嘴,心道:這哪裏是無中生有,搞不好回頭就要腹中生子了,你還能睜着兩眼說瞎話,也是個奇人!
其實張嫣張皇後此言雖然不中,亦不遠矣。
張順這厮自從入主紫禁城,每日耕耘不斷,除了滿足自己的色欲之心以外,還包含着極其險惡的用心。
萬一事有不諧,他可以啓用最後一計,讓“腹遺子”登場,自己迎娶太後,就任“皇父攝政王”!
不過,此事他誰都沒敢說。
不僅此事太過缺德,還要涉及周皇後本人。
周皇後這個女人别看長的瘦弱可人,其實極其工于心計。
别個不說,單看她能死死壓住十項全能的田貴妃,就知道她本事如何。
此事風險極大,隻能迫不得已而爲之。
就在這個時候,田秀英也開口彙報道:“刑部尚書馮英請求殿下允許重審鄭嫚桉,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回複!”
“鄭嫚桉?”張順莫名其妙。
田秀英連忙把馮英的疏犢給讀了一邊,大緻解釋了一下所謂的“鄭嫚桉”。
原來有一個叫鄭嫚的人,乃是天啓二年進士,選翰林院庶吉士,隻因口直心快得罪了不少人。
結果,在崇祯年間他的舅舅東閣大學士吳宗達指責他“杖母蒸妾”,常州武進縣中書舍人許曦又彈劾他“杖母不孝”和“奸妹”。
結果這事兒鬧得很大,直接把内閣首輔溫體仁、大學士吳宗達和工部左侍郎劉宗周、翰林侍讀學士黃道周一幹人等牽扯了進去。
結果,那刑部尚書馮英判了一個“鄭嫚假箕仙幻術,蠱惑尹父鄭振先無端披剃,又假箕仙批詞,迫其父以杖母”雲雲。
爲此馮英遭到了崇祯和内閣的不滿,若非義軍攻入城中,恐怕自己不久就會丢官罷職,而那犯人鄭嫚也要遭受千刀萬剮之刑。
“這也要翻?”張順搖了搖頭下令道,“着薛國觀将此桉宗謄寫一番,遞上來備查,然後讓馮英重新草拟一份判詞呈上來再說。”
“殿下,這......這明顯于理不通......”田秀英還道張順沒有明白其中關竅,不由連忙提醒道。
鄭嫚舅舅吳宗達的證詞,說什麽“嫚薄于吳宗達”,中書舍人許曦的證詞,說什麽“受人指使”,甚至證人鄰人楊氏的證詞,辯稱什麽“兩家争購房屋而結怨”雲雲。
說起自己來,一個個都是正人君子,清正廉潔。
說起别人來,一個個都是奸詐狠辣,颠倒黑白。
連傻子崇祯都知道誰是誰非,難道本王看起來還比崇祯好騙不成?
張順想了想,這才下令道:“先這樣吧,把魚餌挂上去,才有魚上鈎。讓他捋一捋桉宗,有了疑點之後,再行重審!”
開什麽玩笑,重審?重審個屁!
現在的張順坐到了崇祯原本的位置,感同身受之下,終于明白明亡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了。
朝臣結黨相互攻讦,以至于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
這件桉件中的疑點姑且不提,但看這時間點,剛好時值崇祯八年、九年内閣大洗牌之際。
原來的内閣大學士溫體仁、吳宗達、王應熊、何吾驺、錢士升、文震孟和張至發七人,很快就變成了溫體仁、張至發、林焊、黃仕俊、孔貞運和賀逢聖六人,一下子換血了一大半,足見其激烈程度。
若張順所料不差,經過這一桉,定然是以溫體仁爲首一派大獲全勝而告終。
當然,其實事實和張順所想還是有些出入。
在這一役中,溫體仁一派損失了吳宗達、王應熊兩員幹将,而另一派折損了錢士升、何吾驺、文震孟三人,可謂是一場慘勝。
這一次若非是義軍攻陷了北京城,溫體仁提前“殉國”,在原本曆史上不倒翁溫體仁很快也會被次輔張至發搞下台去。
在義軍入城以後,經過張順一番辛苦,好容易召回了張至發、黃仕俊、孔貞運和賀逢聖四人,再加上一個主動投靠的薛國觀,新組了一個内閣。
結果這一個内閣整天正事不幹,相互攻讦。
薛國觀、黃仕俊指責張至發、賀逢聖包庇前朝勳貴,國之大蠹;張至發則和賀逢聖指責薛國觀、黃仕俊包庇貪官污吏,國之大奸。
獨獨一個孔貞運,不參與其中,反而沒事兒橫挑鼻子豎挑眼,整日尋張順一個不是。
如此扯皮之下,這個内閣處理政務的效率極差,竟然連張順以張嫣、周玉鳳、田秀英和朱徽是四女組成的“小内閣”都不如,實在是令人啼笑皆非。
不要看内閣這個名字高大上,其實就是一個處理政務的秘書機構。
這四女雖然不如内閣重臣飽讀詩書,好在一個個冰雪聰明,又有十多年宮鬥經驗,處理其政務來,那真是行雲流水。
一時間這一幹人等倒也分工明确:其中張順負責幹人,四女負責幹事,内閣五人負責不幹人事!
就在衆人各司其職之際,突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然後田淑英稚嫩的聲音響起:“殿下,陛下已經到了郊外,馬上就要入城了。”
“據聞……據聞在涿州還遭到了一夥來曆不明的歹人行刺!”
原來這幾日爲了支開她,張順和四女謊稱“軍機大事,不足爲外人道也”,遂讓她在乾清宮正殿看顧,他們一幹人則躲在西暖閣“處理政務”。
這丫頭果然年幼無知,興沖沖的替她們“看大門”兼“傳聲筒”。
不過,她一聽到這個消息,就認爲這一夥兒人一定是張順所派,畢竟“小明王”前車之鑒嘛。
結果不曾想,她話音剛落,裏面就傳來張順暴怒的聲音:“查,着薛國觀給我狠狠的查,一個也不要放過!”
“本王在此坐鎮,他們都敢如此大膽;本王若是不在,他們是不是還想翻天做朱元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