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一次後金之所以有這般慘狀,竟是那洪太聽聞遭到明軍堵截以後,一時間氣急攻心,一口氣沒提上來昏死了過去。
失去了主心骨的範文程一幹人,一邊有心請在沿河城附近徘回的肅親王豪格前來主持大局,一邊又擔心這厮趁機奪權。
思前想後之下,鑲黃旗固山額真拜圖音和大學士範文程兩人便議定再等上一日功夫。
若那洪太轉醒自然是一切休提,若是洪太真個長眠不醒,那大家也隻好各尋出路。
“水,水!”那範文程一見洪太轉醒,不由欣喜萬分,連忙向身邊的侍衛下令道。
“陛下,請喝水!”範文程從侍衛手中接過了水袋,連忙打開了對到洪太嘴邊道。
“咕都,咕都!”洪太勐灌了兩口,看了看已經昏暗的天色,不由開口問道,“情況怎麽樣了?”
“不太好!”範文程聞言搖了搖頭,神色暗然道。
“在陛下暈厥的這一日功夫,前有明軍攔截,後有‘順賊’追殺,士卒多死,慘不忍睹!”
“若......若是陛下再不醒過來,恐怕......恐怕我們就要全部交代在這裏了!”
說到後面,範文程差點要哭了出來。
“拜圖音呢?尚可喜呢?”洪太聞言皺了皺眉頭,話題一轉問道。
“固山額真拜圖音去前面戰況了,那智順王尚可喜依照陛下的命令,還在天津關!”範文程聽了這話,心中一寒,連忙老老實實應道。
枭雄就是枭雄,哪怕病怏怏的枭雄,他還是枭雄。
洪太這一問,頗有深意。
一問心腹拜圖音,是确保自己的權力是否還在。
二問智順王尚可喜,是确認局勢敗壞到何種程度。
隻要拜圖音還在,就說明自己尚未喪失權力。
尚可喜還在,就說明自己的核心力量尚未潰散。
然而,他失算了。
當鑲黃旗固山額真拜圖音趕到,向他彙報了當前局勢之後,洪太這才知道原來進入谷中的後金兵遭到了“順賊”的勐攻,損失慘重。
而像尚可喜這樣的人物之所以沒有改換門庭,不是他忠心耿耿,而是實在是沒法投降。
山谷道路狹窄,隻容許幾人通行,前面的不死,後面的難渡。
且不說有沒有機會投降,即便有機會投降,依照這種地形,又哪個敢收?
于是,後金便進入了一個必須死戰到底,不死不休的局面。
“豪格呢?豪格怎麽還沒有過來?”洪太突然又問道。
那拜圖音和範文程聞言尴尬的對視了一言,隻好笑道:“肅親王走合河口,合河口下面便是沿河城。”
“這沿河城乃是關卡要地,有一個守禦千戶所在此,急切之間南下,是以耽擱了不少功夫!”
“這樣吧!”洪太覺得口渴難止,又灌了幾口水道,“遣使攜帶些金銀珠寶,前去賄賂一下明将吧!”
“就說:人生在世,所求不過榮華富貴、田宅美妾,朕不僅可以保證應有盡有,還能保其子孫與國同戚!”
“好,奴才明白,奴才這就去辦!”範文程聞言眼睛不由一亮,頓時豁然開朗道。
對呀,既然崇祯說不通,那就換個能說通的人來說通。
一人所求,不過子女财貨、榮華富貴,這點代價對後金國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值得什麽?
想到此處,範文程連忙挑選了兩個機靈之人,親自挑選了一些劫掠而來的珠寶金銀,包了一大包,然後人一人背了,匆匆忙忙向大寒嶺方向去了。
“來人呐,再給朕取點水來!”不知不覺中,洪太已經飲盡了一壺水,不由又下令道。
“哎,陛下您歇着點,我讓人給你打幾隻鳥雀來,先補補血!”範文程見那洪太正掙紮着站起來,連忙扶住道。
“朕沒事兒,就是口有點渴……”洪太一邊說着一邊站了起來。
誰曾想他剛剛站起來,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下。
“陛下,陛下,你别吓奴才啊!”範文程和拜圖音兩人吓了個半死,連忙扶住他道。
“沒事兒,朕就是有點頭暈……”洪太猶豫了一下,最終無奈道,“算了,那就先坐在歇歇吧!”
“陛下莫急,奴才這就給你找吃得去!”範文程眼見洪太臉色蒼白,不由連忙開口道。
“不,不着急!”洪太擺了擺手,有些虛弱的笑道,“朕有一偏方,專治大病!”
“哦?不知陛下需要什麽?”範文程聞言一愣,不由開口問道。
“什麽都不用,但凡身體不适,隻需淨餓幾日,便能好轉!”洪太笑道。
“朕還把這偏方傳給了其他格格阿哥,希望他們日後都能健康長壽!”
“啊,還有這種事兒?”範文程聞言半信半疑,但是眼見洪太如此笃定,遂罷了讓士卒捕獵鳥雀之心。
随後,那範文程和拜圖音便繼續向洪太詳細彙報當前情況,洪太則開始調整部署,抵擋義軍的進攻。
“這谷裏險要之處雖多,然而能抵擋‘順賊’之處卻不多。”洪太聽罷,不由笑道。
“以我隻見,隻有天津關、一線天兩處可以以爲憑借。”
“一會兒朕随你們東去,把這天津關繼續交付給智順王,一線天就由拜圖音負責。”
“務必能擋一時是一時,能擋一刻是一刻。等到我等逃出生天,日後再與那……那‘順賊’計較……”
那洪太一邊斷斷續續的念叨着,一邊時不時停下來沉吟片刻。
那範文程和拜圖音二人眼見洪太臉色越來越白,精神越來越恍忽,不由擔心道:“殿下,您沒事兒吧?”
“沒事兒,朕能有什麽事兒?拜……拜什麽音和……先生……”洪太有幾分颠三倒四的回應道。
“陛下!”範文程和拜圖音不由對視一眼,不由大驚失色的喊道。
“轟!”然而,他們的聲音剛一出口,就被一聲巨大的炮聲所吞噬。
“‘順賊’,‘順賊’來了!”兩人不由驚叫一聲,站起來往西面天津關望了一眼,等他們再收回目光的時候,隻見盤坐在地上的洪太突然一頭栽倒在地,了無生息。
“陛下,陛下!”驚叫變成了驚慌,一幹人一擁而上,連忙把洪太扶了起來。
“疼,朕的頭疼……”隻聽那洪太小聲哀嚎了兩句,兩眼一翻,竟又昏死了過去。
原來這洪太這幾日犯了鼻衄,血流不止,不意早上又吐了兩次血,直接導緻了失血型休克。
本來他失血過多,若是能夠及時補上,倒也不至于喪了命。
好巧不巧,失血過多的時候,會出現口渴的症狀,這個時候一定不能大量補水。
一則稀釋了血液,影響了紅細胞比例,導緻細胞供氧不足。
二則稀釋了細胞中的電解質,形成了低滲性脫水。
再加上他身體超重,三高俱全,又連日熬夜,一時間多種病因一起爆發,竟讓他突然當場猝死。
那大學生範文程和固山額真拜圖音如何知曉這洪太已經摸到了閻羅殿,還道他和先前一樣暈厥。
兩人連忙一邊安排士卒照看洪太,一邊封鎖洪太暈厥之事,繼續安排布防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