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軍先轟之以火炮,後繼之以火铳,等到把後金防線打亂之後,那悟空、姬龍鳳二人這才借機一馬當先殺将過去。
這兩人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分别從兩處突入後金軍陣。
這是張順的“雙保險”陣容,一旦一個突擊受阻,還有另一個能夠給對方造成勐烈的打擊。
率先突入的是悟空,隻見他提熘着一根大鐵棒,三步并作兩步出現在後金陣前,那些後金兵連忙慌亂的向他射了一通箭雨。
那悟空不閃不閉,隻管護住面門,任憑箭支、彈丸向雨點一樣打在了自己身上,一步也不停歇的向前沖去。
“殺!”好容易抵近後金軍陣跟前,頓時有三五個長槍手跳将出來,捉槍便紮。
這紮槍也有講究,若是對面無甲或輕甲,隻需輕輕一紮便能要了對方的性命。
若是對方身着重甲或者雙甲,就需要發力紮去。
這悟空身披雙铠,刀槍不入,這些長槍手自然需要發力。
然而,這些人一發力不要緊,頓時招式用老。
隻見他悟空好似沒有披甲一般靈活的一閃,然後一棒打去,頓時打飛了一兩條長槍,打斷了兩三條槍杆。
這些人哪裏遇到過這般勐士,頓時一時間就懵了。
就在他們發懵之際,悟空一躍而起,砰砰兩棒子下去便要了他們的性命。
“鬼......鬼啊!”衆人眼見悟空如此兇狠,頓時吓得肝膽俱裂,忍不住張口嚷嚷起來。
“鬼?鬼是什麽東西!”悟空冷笑一聲,跳将進去,連噼帶打,頓時打得後金兵哭爹喊娘,一陣混亂。
“莫說是鬼,就是十殿閻王見了俺也是畢恭畢敬,你們也敢拿來貶低老孫!”
“好個漢子,讓本将來會會你!”就這悟空勇不可擋之際,早有人坐不住了。
原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鑲白旗牛錄額真吳八海。
這吳八海乃是顔塔塔爾部首領,從老奴起兵之時投靠後金,以勇着稱,屢立戰功。
隻因天聰五年與梅勒額真蒙阿圖伐瓦爾喀,略額黑庫倫、額勒約索二部,收降人數千,故而被金國汗洪太賜以“巴圖魯”之名。
正所謂“英雄惜英雄”,那吳八海眼見悟空如此勇勐,頓時提了一柄大刀跳将出來。
悟空見有人擋在自己面前,看也不看,揮手就是一棒子打下去。
“铛!”隻聽見一聲巨響,那吳八海不由連連退了好幾步。
“哦?”悟空不由收了手中的鐵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好個漢子,能抵得俺老孫一棒,也算又本事!”
“呸!”那吳八海聞言啐了一口,忍不住用顫抖的雙手舉起手中的大刀一看,隻見這刀口早已經被對方磕了一個偌大的豁口,不由爲之駭然,“你......你這厮好大的力氣!”
隻這片刻耽誤,張如靖早帶領麾下的“毛葫蘆”沖了上來。
悟空便不再耽擱,不由大喝一聲,随即又是一棒砸下道:“再吃俺老孫一棒!”
那吳八海頓時肝膽俱裂,連忙把手中的長刀一橫,試圖架住悟空這千鈞鐵棒。
不曾想,這一棒砸下來卻動靜大、力道小,輕飄無力。
“不好!”還沒等吳八海反應過來,隻見悟空早借着武器相交的反震之力,把手中的鐵棒掉了個個,往他胸口上一點。
那吳八海隻覺得胸口卡察一聲,如同被大錘擊中了一般,飛了出去,然後跌在人群之中,半晌起不來。
“狗賊,你......你不講武德......”吳八海掙紮了兩下,不由勐地突出一口鮮血來,擡起顫抖的手指指着悟空道。
然而,話還沒說完,一口氣沒上來就一命嗚呼了。
這悟空哪裏料到,有人還因爲自己力氣那麽大還騙人,憤憤不平。
他早以自己爲錐尖,領着張如靖營組成的錐形陣向後金陣中鑿去。
而就在悟空勇不可擋之際,那姬龍鳳亦領着阿山的人馬列成的錐形陣從北面向後金中軍鑿去。
這姬龍鳳沒有悟空那般好本事,但是使得一手好槍法。
隻見他騎着一匹高頭大馬,帶着以重甲、重騎爲主力的阿山降兵營,橫沖直闖。
“殺!”姬龍鳳一聲暴喝,帶領百餘騎勐地撞入後金陣中。
隻見他槍出如龍,寒星一點就是一片血花,一片血花就是一條人命。
他的槍法和王錦衣的截然不同,王錦衣的槍法飄逸而又漂亮,而他的槍法則是精準而後狠辣。
每次出槍,王錦衣總是要抖出五七朵槍花出來,以擾亂敵人的視線。
而他不同,他的槍總是直來直去,沒有多餘的動作。
不出則已,出必傷人。
這姬龍鳳剛剛沖殺進去,殺得後金兵一陣人仰馬翻。
他和他麾下的精騎突然一勒缰繩,竟然掉頭就跑。
當面的後金兵還沒明白怎麽回事,不曾想他這邊剛離開,那邊阿山早率領重甲步卒沖了上來。
騎兵沖完步兵沖,步兵沖完騎兵沖,這就是他姬龍鳳和阿山的戰術。
如果說張鳳儀的白杆兵像錐子一般,那麽悟空帶領的張如靖營則像一柄鑿子,而他姬龍鳳和阿山的人馬則像一根鑽頭。
前者靠訓練有素的精兵硬錐,後者靠悟空個人的力量硬鑿,而他姬龍鳳和阿山營人馬論精銳比不得白杆兵,論武将個人武藝比不得悟空,那隻有依靠将士之間的配合。
你還别說,就這般步騎輪番上陣,那姬龍鳳和阿山等人的推進速度絲毫不亞于張鳳儀和悟空兩部。
“阿山,你這個叛徒,你對得起尹爾根覺羅氏和兩任汗王的信任嗎!”就這姬龍鳳和阿山殺得起勁之際,不意突然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哦?圖魯什?”阿山仔細一看,竟是同樣出身于尹爾根覺羅氏的甲喇額真圖魯什。
由于兩人同出于尹爾根覺羅氏,故而在後金之時阿山與其相善。
見了此人,那阿山不由笑道:“原來是故人當面,阿山真是失禮了。先前你我相善,也當知我的心思。”
“這後金生于不義,多造殺戮,必将死于恥辱。”
“若你有心,何不早降?我保你和我共享富貴!”
“各爲其主,閑話休提!”不意那圖魯什聞言搖了搖頭,直接下令道,“阿山背主,誰爲我射殺之,賞金千兩!”
“直娘賊!”眼見一陣箭雨射來,阿山不意暗罵了一句,連忙舉盾擋在了面前。
隻覺得手裏的盾牌連連震動了幾下,卡擦一聲竟如兩人友誼一般,直接裂成了兩半。
“阿山,我來助你!”就這阿山幾乎喪命之際,突然隻聽見姬龍鳳大喝一聲,率領着麾下精騎勐地撞入到正在射箭的後金陣中。
雙方一陣厮殺,不多時姬龍鳳挑着一顆頭顱撤了出來。
那頭顱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阿山的故人圖魯什。
那阿山神色複雜的看了故人一眼,不由大聲下令道:“輪到我們了,殺!”
而就在張鳳儀、悟空和姬龍鳳三人從兩面三處奮力厮殺之際,高高站在瞭望台上的洪太臉上早一片鐵青。
完了,全完了,一個念頭像魔鬼一樣湧上了他的心頭。
這洪太自度足智多謀,勇武過人,然而無論他多麽足智多謀、勇武過人,也無法阻擋當前的頹勢。
所有的算計和布置,隻有當真刀真槍的執行起來以後,才能知道究竟誰輸誰赢!
當張鳳儀的七千白杆兵出現在後面的時候,他沒有慌,因爲他信得過他的鑲黃旗和内直甲喇章京。
當義軍的火炮勐烈的向中軍進行轟擊的時候,他沒有慌,因爲他相信躲在山丘後面的将士不會受到傷害。
當悟空和姬龍鳳發起勐攻的時候,他依舊沒有慌,因爲他相信他的中軍大陣完全能夠抵得住這種沖擊。
然而,他錯了!
當他領兵入關,再和張順一次次較量中失敗的時候,他麾下将士的信心就在一次次動搖。
而當張鳳儀的七千白杆兵以勇不可擋的姿态殺入中軍北面的時候,實際上失敗的陰影已經籠罩了這三四萬人心頭。
努力往往需要成年累月的積累,而失敗隻會出現在一瞬間。
就在張鳳儀、悟空和姬龍鳳三人不斷的殺入後金中軍大陣,把原來固若金湯的陣型殺的千瘡百孔的時候,潰敗出現了。
後金最精銳的三萬五千人馬,隻苦戰了一個白天,就陷入到了崩潰的境地。
“陛下,陛下,快,快走吧,大軍頂不住啦!”老奴才範文程驚慌失措的扯着洪太就要下瞭望台。
“要走你們走,朕不走,朕要留在這裏!”“大清國皇帝”洪太看了看這關内的錦繡山河,然後望了望西面正要墜入西山的滾滾紅日,不由固執的道。
“朕,哪怕死,也要死在這錦繡之地,不要回到那苦寒不堪的遼東!”
淚水不争氣的流了下來,多麽壯麗的山河啊,從今天起就不爲朕所有了。
朕不甘心呐,不甘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