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後金在丢掉保安舊城以後,不得不舍棄保安新城的一個重要原因。
義軍占據保安新城以後,稍作休整,張順隻留下十多個騎兵作爲警戒,便帶領大軍渡過洋河前往了舊城。
“殿下!”張三百、李自成、官撫民、張胖子一幹人等得到張順趕來的消息以後,早已經等待多時了。
“怎麽樣,東虜那邊是什麽情況!”張順不由主動開口問道。
“先前我們還真沒發現!”張三百和李自成兩人聞言不由苦笑道,“直到我們派了幾十騎,準備接收礬山堡的時候,這才發現有東虜不但占據了那裏,還駐紮了大隊人馬。”
“由于東虜騎兵很多,斥候到處撒的都是,我們靠近不得。”
“一連失了十多個好手以後,我們才發現東虜人馬多到礬山堡裏已經駐紮不下,把營地安紮在堡外。”
“在礬山堡以北、以東區域,又依山就勢挖掘了壕溝,建立了堡壘,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不想走了!”
“不想走了?”張順聽到這裏,不由冷笑一聲道,“既然他們不想走了,那就讓他們長眠于此!”
“對了,有沒有熟悉本地地形、地勢的向導?我要盡快了解這裏的情況!”
“有,有!”張三百聞言連忙應道,“虞堡主......就是先前那個舜鄉堡的堡主,他對此地便頗爲熟悉。”
“昨天末将剛剛命人根據他的口述,制作了一副簡圖。一會兒,我把他和那圖一起帶過來見殿下。”
“好!”張順點了點頭,這才走進了這座剛剛被義軍攻克的城池。
保安舊城隻有南北二門,隻是被義軍火炮反複轟擊以後,如今北面損壞嚴重。
張順看了看幾乎坍塌大半的城牆,不由搖了搖頭道:“這城牆和城上的防禦設施也趕快恢複起來,這一次東虜要玩大的啦!”
“決戰?”張三我聞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激動的雙手發抖。
“對,決戰!”張順點了點頭,然而審視了一圈或激動、或訝然、或興奮、或擔憂的麾下将領後,這才笑道,“咱們泥腿子也要進京趕考了!”
衆将聞言哪裏還不知道張順的意圖,頓時紛紛摩拳擦掌起來。
在這個時代,這叫做“大丈夫不能五鼎食,便五鼎烹”,在張順前世叫作“赢了會所嫩模,輸了下海幹活”。
雖然說辭不一樣,但是意思都差不多,就是一戰定輸赢。
張順一句話,衆人都忍不住燃了起來,一雙雙期待的眼見死死的盯着張順,等待着他說些什麽。
結果這厮說完這話,頭也不回的走進了保安舊城。
不是,您老沒打算鼓舞一下士氣,那你撩撥我們幹什麽?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傻了眼。
“走吧,走吧,進去再說!”那宋獻策見了,不由嘿嘿一笑提醒道。
好個殿下,玩弄人心的本事愈發純熟了。
士氣宜鼓,不宜洩。
然而,被鼓舞起來的士氣,時間一長就會慢慢沉下去。
如今雖然大戰在即,其實中間變數頗多。
好鋼要用到刀刃上,根本沒有必要浪費在這個時候。
故而,張順故意撩撥一下,再壓下去,讓衆将心裏都窩着一口氣。
隻有這一股心氣兒,才能支撐着義軍走得更遠、更久。
“殿下!”不多時,等到張順安頓完畢,張三百果然領着那虞堡主和一副簡易的圖紙過來了。
“老人家不必多禮,我有點事情須要求你幫忙。”張順扶起了向自己叩拜的虞堡主,語氣溫和的說道。
“這幾日鞑子占據了礬山堡......”
“哪兒?”那虞堡主明顯一愣。
“礬山堡,這是軍事機密,你作爲百姓不知道也很正常......”張順笑着解釋道。
“礬山堡?”那虞堡主聞言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随即竟是“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三叩九拜道,“殿下果然是黃帝之嫡脈、堯舜之正裔......”
宋獻策聞言不由扯了扯嘴角,老道士我好像要被人搶生意了。
“老人家所言甚是,我本炎黃子孫,自然是黃帝、堯舜之後......”張順聞言點了點頭,倒不以爲意,正要上前扶他。
不由那虞堡主竟長跪不起,反倒解釋道:“殿下,殿下,且容老朽把話說完,再作計較不遲。”
“哦?”張順看了宋獻策一眼,一時間不由哭笑不得,“老人家請講。”
宋獻策更是眼觀鼻、鼻觀心,老道士倒要看看你有什麽能耐。
“老道士乃舜鄉堡人,故老相傳舜王乃黃帝八世之孫,堯聞其賢名,妻之以娥皇女英,受禅而有天下。”
“及武王伐纣,遍尋前賢,得舜王三十四世孫妫滿,妻以長女,備以三恪,奉祀虞舜。”
“始始建都于株野,後遷于宛丘,國号爲陳,即今日陳州是也!”
哎幼,有點能耐啊!
宋獻策眼皮挑了挑,不由驚訝的望了這虞堡主一眼。
張順對這類故事聽多了,有幾分麻木了,心道:老子又不姓陳,且看你怎麽圓。
“及楚滅陳,曆二十五世,舜帝苗裔多亡。”那虞堡主不由繼續侃侃而談道。
“有陳姓後裔逃亡齊國,發展壯大,最終“田氏代齊”。”
“田氏代齊以後,遂有恩于民,終究得位不正,恐人心不服,乃設稷下學宮,大肆宣揚祖宗之德,黃帝之德方爲天下所共知......”
什麽?張順萬萬沒想到這小老兒七繞八繞,居然真個把自個繞進去了。
老子前世常說“炎黃子孫、炎黃子孫”,這下真成了炎黃子孫?
原來張順前世雖然各地均有黃帝傳說,但是大多猶如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基本上處于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狀态。
然而,這虞堡主一席話,讓張順心裏真想到一個可能。
那就是舜帝還真可能是黃帝後裔,而自己正是舜帝後裔。
爲何?
依照這老兒的解釋,這黃帝之名就是由舜帝後裔宣傳出來的,而好巧不巧在這保安州舜鄉堡又在黃帝合符釜山附近,而張順自個剛好又頭頂伏羲骨、目生重華。
這一切巧合太多了,由不得張順不多想一層。
然而,就在張順、宋獻策兩人反應過來,那虞堡主又是一句話,石破天驚。
“若是這般,倒還罷了。”那虞堡主自個一臉震撼的繼說道。
“好巧不巧,那鞑子哪裏不去,但去這礬山堡。”
“這礬山堡怎麽了?”宋獻策見這厮越說越起勁兒,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礬山堡到沒什麽,隻是原先它還有一個别名,喚作‘涿鹿’!”那虞堡主嘿嘿一笑道。
“涿鹿之戰的涿鹿,黃帝斬蚩尤的涿鹿,一統天下,炎黃子孫遍及四海的涿鹿!”
“什麽?”張順差點傻掉了。
我就說好像自己忘了點什麽,結果沒想到在這裏等着呢。
涿鹿,涿鹿,難道這真是自己的涿鹿之戰?
就在這時,張順忍不住看了宋獻策一眼,不意宋獻策神情呆滞,半天沒反應過來。
“先生,宋先生,你這是怎麽了?”張順忍不住在他面前擺了擺手道。
“殿下,你還記得黃河石否?”宋獻策這才如夢初醒,不由突然開口問道。
“黃河石?”張順聞言一愣,這才想起來當初自己在山西呆不住流竄到黃河岸邊,遭遇到黃守才一幹人等之事。
“對,木挂曲尺,遇順則止。”宋獻策不由喃喃自語道,“清而化濁,乃土克之!”
“貧道始終不能解最後兩句,不意今日方明白其中含義。”
“此話怎講?”張順和虞堡主一臉奇怪的問道。
“今年不知那東虜發了什麽瘋,竟然好好的‘後金’國号不用,反而改爲‘大清’。”宋獻策面帶譏諷道。
“然後,更是好好的保安城不待,非要跑到什麽涿鹿。要知道,涿鹿,又名濁鹿、濁陸,此非天意乎?”
“清而化濁,乃土克之?”張順一臉震撼的又念了一邊,忍不住擡頭看了看天空,心道:難道這就是自己穿越而來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