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力很大,是相對人類脆弱的肉體和用了上千年的鐵甲而言。
威力很小,是相對這個時代的土木工事而言。
别看這些“紅夷大炮”威力不可小觑,但是打在厚重的夯土城牆之上,效果并沒有很多人想象的那麽大。
在張順前世的曆史線上,洪太曾經帶領大軍包圍了松山堡。
然後征調烏真超哈左右兩翼及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三順王”,操作幾十門紅夷大炮四面勐攻。
結果火藥炮彈打完了,又使人從“盛京”運來炮子一萬枚,火藥五萬斛。
連續攻打了兩個月之久,結果松山堡紋絲不動,金國鳳一戰成名,成爲了用紅夷大炮硬剛夯土城池的反面教材。
以至于後金兵“軍兵大半見敗,大将數人亦爲緻斃,行街之人,多有惶惶不樂之色,城外遠處,則坊曲之間,哭聲徹天”。
且不說那後金如何,且說那張順架了八十門火炮以後,仔細瞭望了半晌,這才下令道:“着李十安即刻,集火一處,專攻雞鳴驿西北角,直到打壞城角爲止。”
原來這時代的中式城牆多是上窄下寬的重力壩結構,若是直接亂轟,恐難奏效,這也是原本曆史上後金攻打松山堡失敗的主要原因。
張順思來想去,唯有城角處結構相對脆弱,易于損壞。
随着張順一聲令下,不多時隻聽見一陣巨響,隻見近百枚鐵球如同飛蝗一般飛了出去。
“轟,轟,轟......”
鐵球密集的打在了城角的三分之二高度,頓時打的牆磚粉碎,土塊紛飛,直駭的城上守軍面如土色。
好在一輪炮打完之後,西北角依舊紋絲不動,博洛和圖爾格一幹人等這才暗松了一口氣。
一炮轟城,當然不可能一蹴而就。
張順不着急,李十安也不着急,兩人隻是有條不紊的指揮着炮手,集中轟擊城上一點。
待将那一處破壞了,則繼續指揮火炮擴大“傷口”。
如此從早到午,也不知道究竟發射了多少輪,也不知道發射了多少顆,城上城下早從最初的慌亂和激動,進入到百無聊賴的狀态。
而就在衆人昏昏欲睡之際,突然隻聽見“卡察”一聲,一條裂縫突然出現在彈坑密集之處。
然後,那裂縫如同遊蛇一般,“哧熘哧熘”斜着往上爬了上去,一直爬到了城牆頂部。
那城上的後金精兵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兒,隻見地面突然裂開,然後腳下一松,整個人抑制不住的往下沉了下去。
“啊啊啊~”突如其來的變故,頓時驚的城上守軍大呼小叫起來。
然而,什麽都晚了,什麽都遲了,在城外五萬多大軍眼中,隻見那城牆西北角來帶城牆上的角台突然從三分之二高處斜着斷開了。
整個城牆角,沿着斷面滑了下來,然後在滑到一半的時候,倒了一個個,一頭栽在地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撞擊聲,一時間不知道激起了多少塵土。
好容易待到煙塵散盡,隻見那整塊城角和角台早已經跌了許多塊,大大小小的堆積在雞鳴驿西北角,正形成一個粗劣的緩坡。
而原本站在那上面的守軍,早屍首都看不到了,也不知被埋沒在了哪裏。
“哇!”直到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城外的義軍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發出了山呼海嘯一般的呼聲。
這些呼聲中,有驚歎,有歡呼,有振奮,但是更多是隻是毫無意義的發洩着情緒。
固若金湯的雞鳴驿城牆,就這……這樣塌了?!
不敢置信,絕對不敢置信!
若非親眼所見,衆人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後金固山貝子博洛說的沒錯,那雞鳴驿固然是明軍構築的标準型夯土城堡,有很強的防禦能力。
但是它終究是冷兵器時代的産物,已經無法應對新時代紅夷大炮的轟擊。
“不,這不可能!”固山貝子博洛幾乎快被吓傻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缺了一角的城牆,大呼小叫道。
“貝子,一切皆有可能!”唯有那固山額真圖爾格老奸巨猾一些,早已經穩住了心态。
他不由沉聲下令道:“快,快把火炮拖拉過來,準備抵禦‘賊人’從損壞處攻城!”
損壞的城角處,正好能夠被後金火炮分别從北面、東面夾攻,實質上形成了交叉火力的效果。
若是義軍借機從這個缺口處攻來,一定會遭受到想象不到的巨大損失。
張順站在高處,拿着千裏鏡遠遠的往城上眺望了片刻,不由高聲向下喊道:“白廣恩,這個首登之功,本王給你了,你接不接的住?”
“殿下隻管給,接不住的不叫白廣恩!”白廣恩不由高聲應道。
今日由白廣恩部先行攻城,是昨晚義軍主力抵達以後已經确定的事情,其他人自然無異議。
“好,那就出發吧!”随着張順一聲令下,白廣恩早已經披上了雙層鐵甲,帶領着五百名精銳跟着攻城梯向城牆缺口攻去。
缺口固然是缺口,但是沒有梯子等攻城器械,身披重甲的士卒依舊是難以攀爬。
“開炮,開炮!”正當白廣恩一幹人等靠近城牆缺口之際,城上響起了固山額真圖爾格的下令聲。
随即三五門火炮從城牆缺口處露了頭,一左一右向城下瞄去。
原來完好的城牆,火炮從上往下射擊還有盲區,如今已經變成了緩坡的缺口處,盲區幾乎已經不存在了。
白廣恩見狀,不由心裏一沉,心道今日自個是落不得好了。
然而,哪曾想白廣恩正想尋一處凹陷之處躲避,不意震耳欲聾的炮聲突然響徹了起來
完了!
白廣恩聞言不管不顧,連忙往地上一撲,企圖躲避後金的炮彈。
隻是誰曾想,那火炮聲好像無窮無盡一般,竟是連綿不斷的響徹在戰場。
正當白廣恩疑惑不解的時候,早有士卒踢了他一腳道:“裝什麽死呢,白總兵都沖了上前,你還敢在這裏偷懶耍滑!”
白廣恩聞言連忙爬了起來,擡頭一看,隻見義軍炮彈如同無窮無盡一般向城上傾瀉,而城上的敵軍炮手和火炮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原來他剛才聽到的火炮聲并不是後金火炮發射聲,而是義軍火炮在對城上壓制。
白廣恩不由尴尬一笑,連忙一躍而起,尋了一處梯子拼命的向城上攀爬了起來。
原來,在這城牆缺口之處,固然守軍沒有了射擊盲區,自然也意味着沒有了遮蔽。
失去遮蔽的後金炮手和火炮自然也就成了活靶子。
等到那白廣恩登上城牆以後,迎入眼簾的唯有七八具被打爛的屍體和丢棄的五六門火炮。
而原本的城上守軍,正躲在其他城樓、角台瑟瑟發抖,根本不敢出來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