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同曹文诏是也!”那曹文诏聞言冷笑一聲,上前一步道。
“放箭!”那尼堪一看曹文诏露了面,不由立刻下令道。
結果哪曾想,曹文诏聞聲立即後退了一步道:“舉盾!”
随即數面大盾如同雨傘一般,把曹文诏和身邊的士卒都遮蔽了起來。
那後金戰弓雖然能射長弓重箭,穿透鐵甲,奈何遇到這幾面大盾都熄了火。
隻聽見“奪奪奪”數聲響過,幾十支如同投矛一般的重箭全釘在了曹文诏身前的木盾上,箭頭透過木盾露出了足足有兩三寸長短。
若非有這盾牌遮蔽,隻這一輪齊射,那曹文诏就要命喪當場。
“好一個無恥之徒!”曹文诏不由冷笑一聲,開口罵道,“雖暗箭傷人,卻也奈何爺爺不得!”
你道這曹文诏爲何有備?
原來他雖是大同人氏,早年因爲卻在遼東從軍,先後曆事熊廷弼、孫承宗等人,積功至遊擊将軍。
“己己之變”,他又随袁崇煥入關勤王,保衛北京有功。
随後又在後金主力撤退以後,參與了收複遵化等四城的戰役,這才官至延綏東路副總兵,參與了鎮壓義軍的軍事行動。
故而,他對“東虜”知之甚深,頗爲了解對方“狙擊将領”的詭術。
“兵者,詭道也!”尼堪見曹文诏罵來,不由不屑的笑道。
“曹文诏你身爲一員宿将,如何口出如此幼稚之言?”
“說得好,不知哪位故人當面?”曹文诏聞言微微一笑,繼續道,“既然你也這般認識,那本将斷了你的歸路,想必你也不會介意吧?”
“什麽?”那尼堪聞言不由大吃一驚,正待要言,不意早有奴才爲他卒指點道,“貝子,你看!”
那尼堪聞聲順着那奴才手中方向往回望去,隻見漆黑的夜空中,正有一片火光閃耀。
那是?
“不錯,那正是爾等剛剛路過的固關!”曹文诏嘿嘿一笑道。
“什麽?”曹文诏此言一出,城下的後金兵頓時惶恐不安,幾欲崩潰。
你道爲何?
原來從故關到固關這十裏路程,竟多是兩山夾一道的險要地形。
若是那故關爲義軍所在,那就代表着尼堪和他手底下八百精銳盡數被義軍圍困在兩關之中,定然十死無生!
“你休得大言诳我!”那尼堪聞言雖然心中驚駭不已,但是嘴上卻硬道,“那故關地勢雖險,奈何城池低矮、年久失修,倉促之下你又能駐守多少人馬?”
“本将今日先破了那故關,然後再與你這厮分說!”
言畢,那尼堪竟然一聲令下,轉身又往故關方向折返。
那曹文诏哪裏容他從容離去?
隻聽見他一聲令下,頓時固關城門大開,俄而有三五百人魚貫而出,站在城下向後金兵挑戰。
那尼堪有心折返打曹文诏一個措手不及,又擔心是計,恐傷了士卒,隻好任憑義軍耀武揚威,隻是一路向東退去。
曹文诏眼見誘他不得,不由連忙下城,帶了千餘步卒一路尾随尼堪向東而去。
話分兩頭說,且不說那曹文诏和尼堪兩人一進一退,一攻一守,一路上如何較量。
且說那曹文诏副将蔣一陽率領了一司五百人馬,早埋伏在故關附近的村子裏,但等尼堪率領後金主力走遠,便披了鐵甲,持了刀槍偷偷摸摸摸了過去。
隻是誰曾想這一股後金兵頗爲精銳,其首領章京亦是百戰老兵,早在故關附近布下了崗哨。
那蔣一陽帶領麾下人馬剛剛靠近了故關,就被對方發現了動靜。
狹路相逢勇者勝,無可奈何之下,蔣一陽隻得由偷襲改爲勐攻。
每個人都是兩條胳膊、兩條腿,若是裝備相若,訓練相當,哪怕以後金精銳也難以對抗曹文诏麾下五倍以上的精銳。
誠如那尼堪所言,那故關舊城城池低矮,難擋險要。
雙方一戰了起來,那蔣一陽就發現後金人手不足之弊,早分命兩旗人馬一左一右從城牆上攀登上前。
後金章京左支右绌,難以抵擋,不多時便被義軍左右兩旗人馬登上了城牆。
這兩旗人馬一共二百五十人左右,後金隻七十五人,哪裏抵擋的住?
不多時,便被殺散了,隻得倉皇向固故關以西逃去。
那蔣一陽也不去追,反倒趕快命令士卒收攏戰馬,趕到附近村莊運火炮過來守城。
他們預先藏下的火炮也不甚多,除了各式弗朗機、湧珠铳和二将軍以外,隻有兩門較爲輕便的“野戰炮”。
蔣一陽便命人将這兩門“紅夷大炮”運上了城牆,一左一右呈交叉火力結構布置。
義軍這裏剛剛布置完畢,那邊被義軍殺潰的潰兵早和尼堪主力合爲一處,一路向故關方向殺将過來。
八百對五百,優勢在我!
雖然情況危急,那尼堪猶自不把蔣一陽一幹人等放在眼裏。
依照他多年和明軍作戰的經驗,他認爲除了憑城固守以外,内地士卒幾乎是一無是處。
哪曾想,他這邊才剛剛趕到故關城下,隻聽得一聲巨響,随即正在沖鋒的後金精銳,應聲倒下了一片。
“嗞!紅夷大炮,紅夷大炮!”那尼堪大吃一驚,忍不住問道,“這‘順賊’哪裏來的紅夷大炮?”
從固關到故關一線,固然山道崎區險要,然而從故關到井陉一段其實依舊道路難行。
依照這尼堪的心思,除了固關城原有的各式中小口徑火炮以外,義軍理論是不可能出現威力巨大的“紅夷大炮”。
其實這事兒還真讓他猜着了,原來義軍從平定往故關方向運送較爲輕便的鍛鐵“野戰炮”的時候,其實也頗爲困難。
原本十馬一炮的配置,根本無法運輸。
不得已之下,曹文诏不得不聚集了營裏大多數牲口,生拉硬拽,這才把這兩面野戰炮拉到了故關附近。
“怎麽辦,怎麽辦?”左右奴才聞聲都吓壞了,不由瑟瑟發抖道。
莫說是義軍,哪怕是明軍,憑炮而守,這故關也不是他們一時三刻能夠攻破的。
“不妨,我等這就往回殺去!”那尼堪也是個狠人,見狀不由冷笑道。
“山道崎區,重炮難行。如今豫親王兩萬大軍就在關外不遠,我倒要看看若是失了紅夷大炮,這些南蠻子能奈我何!”
打是打不過了,走又走不掉,如今之計也唯有避開對方紅夷大炮,死守數日。
隻要兩日内不見消息,那豫親王多铎便會發覺事情不對,定會派遣士卒前來救援。
到那時候,咱們鹿死誰手,猶爲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