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距京師九十裏,然而就這短短九十裏的腳程,雖然那陳祖包和吳國俊二人隻用了一日功夫便趕了過來,其實一路卻風聲鶴唳、度日如年。
你道爲何?
原來那順天巡撫陳祖包和薊鎮總兵吳國俊又不是傻子,雖然大家都說後金主力離開了,但是究竟離開沒離開,這事兒誰又能知道。
這一次這兩人一共率領萬餘人馬前來救援密雲,其具體策略就是先奪取空虛的昌平鎮,讓圍攻密雲的後金兵處于腹背受敵的境地,不戰而屈人之兵。
隻是隻這許多人馬,若是用來攻打駐守昌平的後金兵倒還算足夠;但是若是用來對抗後金兵主力,那無異于以卵擊石。
陳祖包和吳國俊兩人自家人知自家事,當然不敢冒進,以防中了後金兵的埋伏。
然而,如今一路行來,竟未受到任何阻攔。
疑神疑鬼之餘,兩人望着毀壞大半的城上設施和稀稀疏疏的守軍以後,頓時安心了大半。
難道宣府方向軍事緊急,“東虜”果然盡數前去救援去了?
兩人不由相視一眼,滿臉疑惑。
那陳祖包見狀,不由率先開口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依照計劃行事吧!”
所謂計劃,自然是趁他病要他命,趁着昌平空虛,把此城此鎮收複回來。
兩人計議已定,随後便一邊指揮着人馬安營紮寨,一邊指揮着士卒砍伐樹木,準備制作攻城器械。
彼時天色已晚,明軍草草的按紮了營寨,早已經疲憊不堪,如何能攻城?
故而陳祖包和吳國俊兩人先是安排士卒巡邏、警戒,然而後備了人馬,防止城裏守軍出城襲營,這才安安穩穩睡去。
誰曾想兩人剛阖了眼,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聲炮響,随即殺聲四起。
隻駭的陳祖包和吳國俊慌忙起來一看,隻見東南西北俱是火光沖天,到處都是喊殺聲,一時間竟不知道來了多少人馬。
糟了,中計了!
那陳祖包、吳國俊二人雖非名将,亦非不知兵之人,看着情形,如何不知中了“建虜”的詭計?
兩人哪敢應戰?連忙趁着天黑就向京師方向突圍。
孰料洪太早料得這兩人要跑,早已經派人埋伏在其必經之路。
但等其一到,隻聽到一聲炮響,頓時殺将出來,再度将其團團圍住。
那陳祖包、吳國俊眼見走脫不得,便隻好掘土爲壕,環車爲陣,堅守不出。
本着“以炮代铳”原則建立的明軍精銳,本就長于戰陣,若于疾馳。
若是“站”着打,自然完全不是後金的對手,但是若是“坐”着打,不說天下無敵,至少也能和後金打的有來有回。
彼時後金紅夷大炮尚未運來,隻有弗朗機、百子铳之類的小炮,驟然面臨明軍西洋炮、大将軍、二将軍、弗朗機、湧珠炮一幹野戰炮,隻被打的擡不起頭,哪裏對射的過?
迫不得已之下,洪太隻得下令精選“巴牙喇”作爲突襲精銳,意圖一舉撕開明軍防線。
然而,但等後金“巴牙喇”上前沖陣,明軍就是一頓火铳、火炮伺候,然後殺手隊沖上來抵住。
待其疲憊而退,再如此故技重施。
如此這般,雙方從晚戰到早,從早戰到晚,一直戰到伸手不見五指,後金兵依舊無法取得突破。
而這時渡過了最初慌亂之後的明廷上下也開始蠢蠢欲動,準備派遣薊遼總督丁魁楚帶領人馬前來救援。
洪太見事不可爲,又怕和明軍兩敗俱傷,讓義軍撿了便宜,隻好網開一面,讓陳祖包、吳國俊等人突圍而去。
且不說這二人返回京師以後,如何吹噓“大破建虜”,且說那洪太見陳祖包、吳國俊等明軍退卻以後,這才笑道:“吃了虧,學了乖,想必經此一役之後,明軍再不敢輕出。”
“着貝勒碩讬率領一萬人馬,繼續鎮守昌平鎮,其他人等随朕即刻前往保安,不得有誤!”
昌平至保安二百餘裏,洪太帶領麾下兩萬人馬隻用了兩人功夫便趕到了保安。
“如何?”一見到睿親王多爾衮,洪太忍不住噼頭就問道。
“情況不太好!”多爾衮一臉暗然的搖了搖頭,指着城外道,“三四天前,我與順賊鏖戰于城外。”
“彼輩勢孤,隻有兩營六千人馬,我意圖一舉斬殺‘順賊’,遂精選士卒,使阿爾津領之。”
“彼時‘順賊’列陣而戰,阿爾津趁其陣列未成而襲之,不意其麾下有一勇士身高九尺,力大無窮,不僅護的他周全,竟然還擒了阿爾津而去。”
“我複領兵戰之,那‘賊子’紅衣大炮甚爲毒辣,我不能破。雙方苦戰至晚,是夜,‘順賊’借着夜色遁去......”
洪太聞言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紅夷大炮?他輕騎而來,哪來的紅夷大炮?”
“說實話,我也不得而知!”多爾衮搖了搖頭,也有幾分疑惑道。“但是聽其聲響震天,當不下我國新鑄諸紅衣大炮!”
“看樣子,這‘順賊、一時三刻是破不得了!”洪太聞言眉頭緊鎖了半晌,最終長歎一聲道。
“殿下何出此言,奈何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多爾衮聞言一愣,不由不服氣道。
“我滿洲善騎射,彼中國人善火器。”洪太聞言苦笑着搖了搖頭道,“數日之前,爲了防止明軍欺我西進,故而我先引蛇出洞,然而引兵而攻之。”
“結果兩三萬精銳圍困明軍一萬餘人,被其铳打炮轟,不但死傷了數百人不等,竟然還無法一舉拿下。”
“我心念保安形勢危急,隻得功敗垂成,任其離去!”
“那明軍火炮本就弱于‘順賊’,若無紅衣大炮和盾車相助,朕尚難以破之;若是換作火炮更爲犀利的‘順賊’,爲之奈何?”
“這......這可爲之奈何?”多爾衮不由六神無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