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餘貝勒!此次戰敗,其罪在你!”他不由沉聲道,“我軍精銳死兵和本部人馬,竟然被你派去直接沖陣,與棄之何異,以緻死傷三四百人,你今日有何要話說?”
“臣......臣知罪!”“饒餘貝勒”阿巴泰有心反駁幾句,但是事實如此,他又怕阿濟格回頭參自己一本,不得不老老實實解釋道。
“不過勝敗乃兵家常事,若非如此,我也不能探得賊人虛實。”
“你探得什麽虛實?”阿濟格聞言斜眼觑着他。
雖然按輩分來說那阿巴泰當是阿濟格的叔父,但是他對他并無半分對長輩的之意。
“‘順賊’兵馬雖多,其實不甚精,其所恃者惟炮而已!”阿巴泰也不惱,反倒正色道。
“先前我‘死兵’沖陣,泰半傷亡,多由此物。其後又有縱火之法,殊爲可恨,故而我兵多亡。”
“就這?”阿濟格聞言皺了皺眉頭,有幾分不滿道。
“以吾之見,這‘順賊’之兵雖不如我大清國,但是猶勝于明。故而無盾車不能戰,無禦火之法不能戰,戰必敗矣!”阿巴泰聞言暗自咬了咬牙根,隻好忍着怒氣道。
“哦?”阿濟格聞言一愣,反問道,“這盾車我倒明白,隻是這所謂‘禦火之法’,又是何方法?”
身披兩層甲陷陣、填壕,乃是後金兵基本戰術。
如今被義軍“縱火之法”燒的沒有脾氣,英武郡王阿濟格正在爲此頭疼不已,聞言不由精神一振。
“此事易耳,自古以來水能克火,既然‘順賊’施之以火,我何不克之以水?”阿巴泰聞言不由笑道。
“克之以水?當如何克之?”阿濟格皺了皺眉頭,又追問道。
“不若率先淋之以水,綿甲既濕,火焚不燃,铳擊不透,當可無虞!”阿巴泰解釋道。
“嗯!”阿濟格聞言不由點了點頭道,“可,如此便命士卒砍伐樹木,制作盾車。但等車成,便能一舉破之!”
到了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後金士卒早被軍官叫了起來,前往北山伐木。
本來阿濟格、阿巴泰兩人還擔心義軍借機騷擾、挑戰,故而多派士卒以備之。
結果等到日上三竿,竟不見人來,不由大爲驚愕,連忙派遣斥候以探之。
這才發現,原來“順賊”也在士卒護衛之下,前往北山砍伐竹木去了。
“我們伐木,是爲了制作盾車破敵,這‘賊人’伐木卻是爲了什麽?”阿濟格皺了皺眉頭,百思不得其解道。
“我軍伐木,爲了破炮,‘賊人’昨日既知我軍悍勇,估計是爲了制作戰車,以避肉搏耳!”阿巴泰聞言不由笑道。
“也是!”阿濟格聽到這裏,也笑了。
戰車、火炮,乃是明軍對付後金的标配。
這一次“順賊”吃了自家這一下,早該把戰車造出來了。
想到此處,阿濟格心中稍安,不由自慚道:“恥辱啊,恥辱!小小一個‘順賊’竟然逼迫得我不得不如此,日後若是提及此事,要被陛下笑話一輩子!”
“哪裏,哪裏,隻要能夠破賊,便是天大的功勞,陛下賞賜郡王還來不及,怎肯嘲笑?”阿巴泰聞言便不輕不重的拍了一個馬屁,頓時惹得阿濟格哈哈大笑。
且不說雙方如何計較,過了兩三日功夫揚古利已經将明軍的力量壓縮到西煙鎮城中,盾車也造出來二百餘輛,這才重整旗鼓,邀擊義軍。
而義軍見狀也毫不客氣,大軍盡出列陣于營外以應後金。
“哦?好膽!”阿濟格站在陣中,望了望對面軍容整齊的義軍,不由笑道,“繡花枕頭,也敢班門弄斧!”
“‘饒餘貝勒’你先上陣,待到雙方殺得難解難分之時,本王再要他好看!”
“是,郡王!”阿巴泰聞言領了命令,便下令盾車出擊。
後金編制:甲士百人,其中白巴牙喇十人,紅巴牙喇四十人,黑營五十人。
其中紅巴牙喇和黑營各裝備盾車兩輛,配備盾車兵十人,而白巴牙喇作爲精銳,不裝備盾車。
如此二百輛盾車,大約可以支持五千後金精兵作戰。
每輛盾車推車十人,遮蔽甲士十人,大約能遮蔽二十五人,如此五千精兵盡數在盾車遮蔽之下。
“喲,又玩新花活啦?”張順站在瞭望台上遠遠見了,不由開口笑道。
“此乃東虜盾車戰法,是用來克制我軍火炮之法!”高起潛伺候在身邊,不由開口解釋道。
“昔在遼東,明軍火炮最利,虜不能擋,故而多造盾車。”
“其牌甚厚,約至五六寸。又覆一層牛皮,一層鐵皮,小磚石擊之不動,大磚石擊之滾下,柴火擲之不焚,故爲中國患。”
“嗯!”張順聞言點了點頭。
他也知道既然後金與明軍鏖戰多年,能夠利于用盾車戰術多次擊敗明軍,想必定然有一定的門道。
隻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也顧不得許多。
現在張順手底下攏共有九營人馬,其中孫傳庭率領王忠、徐全兩營駐守太原城;張大受一營轉爲騎兵,被他派到汾河以西,以防後金渡河;而魏知友受了傷,姜襄新降,這兩營又隻能守營。
如此算下來,他手底下能用之兵唯有楊承祖、盧象晉、申靖邦和張如靖四營而已。
而在這四營人馬之中,除了楊承祖一部以外,都非久經戰陣之兵,由不得張順不憂心忡忡。
東虜盾車一動,首當其沖者正是位于中軍的小将張如靖。
這張如靖原本是“八大王”張獻忠的四義子之一,陰差陽錯之下滞留在義軍營中。
當時義軍人手緊缺,便讓他在陳長梃麾下擔任了司長。
後來張順見他頗立些功勞,又趕上義軍擴軍,便提拔他擔任總兵,掌管一營人馬。
隻是如此才十五六歲的少年,不知道能不能抵擋住這兇殘的後金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