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朱由檢聞言隻覺腦門充血,差點昏死過去。
“朱燮元誤我,先前聲稱隻需死守山西,然後用間,必獲大功。”
“如今山西丢城失地泰半,獨留太原孤城,他又有何顔面向朕請兵?”
溫體仁一聽,好家夥,“順賊”馬上要達到家門口了,合着您這就沒打算探讨一下援軍之事?
“陛……陛下,茲事體大,不如……不如轉兵部複議一番,再作計較?”
“着張國維過來,還是一同議一議吧!”朱由檢冷靜了少許,終于也意識到軍國大事,非同兒戲,好容易才壓制了不快,勉強點了點頭。
這張國維乃是新任兵部尚書,代替前往河南督師的楊嗣昌主持兵部日常事務。
在原本曆史上,明朝要先後損失一幹“知兵”之人,才輪到此人上任。
但是在現在這個時間線上,因爲張順的出現,明廷提前折了洪承疇、陳新甲、孫傳庭、傅宗龍一幹名将,自然隻能矬子裏面拔将軍,且把這張國維提上來救急。
當然,這張國維雖然沒有軍事經曆,但也不是吃白飯之人。
他在就任兵部尚書之前,乃巡撫應天、安慶等十府,不但先後主持興建了繁昌、太湖二城。
而且又疏浚了松江、嘉定、上海、無錫等地河道,修築了吳江、江陰、蘇州等縣橋、塘堰、漕渠。
但從個人履曆上來看,此人應當長于組織、規劃,短于指揮和形勢判斷,但是究竟本事如何,還要看他是否有可行之策。
“陛下,兵部尚書張國維到了!”自從宣旨太監離去以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朱由檢焦躁難安之際,突然聽到王承恩上前彙報道。
朱由檢不由精神一振,擡手道:“宣!”
不多時,那張國維果然匆匆忙忙的趕了進來,叩拜起來。
好容易等到張國維施禮已畢,朱由檢連忙問其策。
不意張國維避而不談,反而連忙上前啓奏道:“陛下,兵部剛剛得到急報。”
“東虜洪太于四月一日在沉陽稱帝,改僞号爲大清,改族名爲滿洲。随後準備大起兵戈,誓師南征!”
“什麽!”張國維此話剛落,早震的在座文武重臣滿臉驚駭、呆若木雞。
“這……這……這,此話當……當真?”内閣首輔溫體仁不由牙關打顫道。
“這消息卻是從朝鮮國傳來!”張國維不由苦笑道。
“年前東虜大舉入侵朝鮮國,我等水陸難通,救之不及,朝鮮國上下聞之,莫不感懷。”
“今春東虜收兵,虜朝鮮世子朝臣以歸,遂祭天地,僭稱天子,逼朝鮮國歸屬。”
“朝鮮力弱,不敢拒絕,遂有忠貞之士,私信與我,告知虜之虛實。”
“前……前有狼,後有虎,爲之奈何?”朱由檢聞言早臉色發白、神色驚恐的問道。
我怎麽知道?
新任兵部尚書張國維暗自翻了一個白眼,你們拉屎想不到我,擦屁股倒想起了我。
如今我才上任就面臨這個爛攤子,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好不好!
不過張國維雖然不懂用兵之法,卻也深通爲官之道。
他不由笑道:“陛下勿憂,且聽臣分說當前情形。”
“俗話說:天無二日,民無二主。那虜酋四王子既稱僞帝,想必定然會重整人馬,入關掠我。”
“如今陛下隻有薊遼一副家當,萬萬不可輕動。理當曉谕三軍,使其謹守門戶,使虜不得入。”
“向使虜酋一如‘己己之變’,也可從容從此兩鎮抽調精銳禦敵。”
“那……那朱燮元那邊怎麽辦?”朱由檢聞言心思少安,不由開口追問道。
“朱少師老于用兵,手中有宣大山西三萬精銳,攻則不足守則有餘,本不足爲慮。”
“其所慮者,不過是早日破賊,還天下一個太平罷了。”
“然而,今日不同于彼時,如今虜酋已僭稱僞帝,大舉入關就在眼前,豈可以天下安危成其一人之功業欤?”
新任兵部尚書張國維這番言辭看似理直氣壯,其實等同于把抵擋義軍的責任全都推到了朱燮元身上,自個隻是一心專注于後金方向威脅。
“這……朱燮元太原那邊能頂得住嗎?”朱由檢雖然懵懵懂懂,好歹對威脅也有幾分感知,不由開口追問道。
好吧,這下子不會湖弄了。
如果張國維說頂得住,那麽萬一朱燮元兵敗,他自然也逃脫不了罪責。
如果他說頂不住,身爲兵部尚書自然要拿出一番解決方桉。
張國維聞言沉吟了片刻,不由谏言道:“初,左督師朱燮元曾言,固守山西,着四川、湖廣、南直各練兵兩萬,圍攻‘順賊’。”
“如今山西固守已久,而右督師楊嗣昌、漕運總督朱大典等坐困于大名府,河南、南直無兵可用矣。”
“四川先前損失慘重,又有‘獻賊’酷烈,亦無力北征。”
“獨湖廣之地,不曾受損,與賊對峙于南陽等地。”
“陛下何不命令湖廣巡撫熊文燦帶兵北上,以牽制敵兵。”
“若其回師,則太原之圍自解;若其不回,則可趁機攻破南陽,殺入河南腹地,使其腹背受敵。”
“善!”朱由檢思索了半晌,不由點了點頭,贊賞道。
“然朱燮元、張鳳翼、葉廷桂一幹人等聯合上書,亦不可……不可不應。”
“朕意擢太監高起潛爲總監,督關甯侯拱極、張鑒二将萬餘人,前往支援太原,不知諸位愛卿以爲如何?”
“這……”兵部尚書張國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
結果那内閣首輔溫體仁早大聲應道:“陛下聖明,臣等無異議!”
那張國維何其精明,但聽這話頓時覺得其中必有蹊跷,也連忙附和了幾聲。
等到諸事已定,出得殿了,他不由深深的看了溫體仁一眼,這才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麽回事。
原來朱燮元爲了向朝廷要兵,故意聯合宣大總督張鳳翼、大同巡撫葉廷桂、宣鎮總兵李國樑和大同總兵王世仁等一幹實權人物上書朝廷,以示情況緊急。
結果沒想到适得其反,這件事兒反而引起了崇祯皇帝朱由檢的警惕。
先前在崇祯五年圍剿義軍的過程中,崇祯皇帝朱由檢就曾分派太監監督各鎮。
雖然後來遭到各鎮的反對,最終作罷。但是監軍關甯的高起潛卻一直沒有被撤回,反倒讓他混了一個知兵的名号。
故而,這一次他便打着派遣援兵的旗号,将此人作爲監軍派遣過去,以免督撫總兵一幹人等連成一氣,不受朝廷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