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了介休義棠馬驿以後,兩者之間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分離。
原山西巡撫孫傳庭對這裏的道路非常熟悉,故而讓騎兵較多的張大受部下船換馬走驿道追擊明軍殘兵,而步卒較多的魏知友部則棄馬登船走水路。
年流竄在外的張大受部和魏知友部不同,在投靠張順之前不知掠了多少馬騾驢牛等牲畜代步。
故而再加上這一次繳獲京營的戰馬,張大受麾下三千人完全實現了“騾馬化”。
于是,在孫傳庭帶領下,魏知友、張大受兩營六千人水路并經,先後經介休、平遙、祁縣,直入徐溝縣境内。
從靈石至徐溝二百餘裏,義軍一路疾馳隻用了兩日功夫。
神樞營潰兵的将領乃是“黃闖子”黃得功,此人善使一根鐵鞭,勇勐無敵,數次反戈一擊給張大受部造成了不小的損傷。
然而,雙方終究實力相差過大,那“黃闖子”也不得不夾着尾巴,一路沿驿道往太原方向逃竄。
這一日滿天星張大受剛剛過了賈令驿站,心中稍安。
明制六十裏一驿,過了賈令以後,下一站便是同戈驿。
同戈驿距離汾河岸邊隻有二十裏,剛好可以和逆流而上的魏知友部互爲犄角,所以張大受這才松了一口氣。
“來人呐,派遣信使向孫将軍請求,雙方可否在同戈驿附近相彙?”張大受不由大聲喝道。
說是相彙,其實雙方倒未必要合兵一處。
隻是兩處兵馬,一水一陸,雖然行軍速度差别不大,終究有先有後。
一路上,雙方曾經數次派遣信使,以便及時調整速度,防止兩處兵馬拉開距離過大。
“得令!”早有信使領了命令,掉頭向西馳去了。
張大受這才扭頭激勵士卒道:“大家再加把勁兒,前面五十裏就是同戈驿站。”
“到時候咱們不僅兩營人馬能夠合兵一處,還能補給些糧草,大家能吃頓熱乎飯。”
由于這幾日連續進攻、追擊,實際上張大受部人馬一路上幾乎全靠幹糧充饑。
人畢竟不是機器,除了簡單的吃喝需求以外,還有舒适度等需求。
士卒短時間内靠幹糧充饑還成,時間一長難免怨氣叢生,士氣低落。
張大受這一喊,果然麾下士卒都來了精神,紛紛笑道:“那敢情好,喝了熱湯熱水,我感覺渾身力氣都來了。”
熱水熱湯,聽起來很簡單,實際上對長途行軍的人來說,不僅從身體上滿足了腸胃的需求,更是在精神上有安撫作用。
張大受見麾下人馬士氣稍振,不由一踢馬腹,準備盡快向同戈趕去。
“報,緊急軍情,緊急軍情!”正當此時,突然有斥候飛馳而來。
張大受聞言心裏一驚,連忙駐馬道邊。
不多時,那斥候趕到了跟前,顧不得勒馬直接一躍而下。
不過,張大受并沒有心情誇贊他精湛的馬技,低聲問道:“究竟什麽情況,說!”
“明軍黃得功退守同戈驿站,堅守不出,有大量明軍斥候出現在附近,疑似明軍主力大舉出動!”那斥候不由連忙彙報道。
自古善用兵者,自有法度。無論明軍、後金還是義軍,但凡軍隊出動,皆派遣斥候。
雖然大家都沒有一個具體的标準,但是大緻斥候人數、派遣裏數都有其規律。
像明軍斥候,一營人馬大概在四十至一百人左右,探查距離在十裏至二十裏左右。
除了特殊情況,才會加派士卒,加大探查裏程。
像義軍張大受部,這一次爲了追擊同樣以騎兵爲主的黃得功部,就讓斥候前出了四五十裏。
這一次既然出現了大量斥候,那肯定不是黃得功千餘殘兵能夠派遣出來的人手。
“你估計有多少?”張大受皺了皺眉頭,不由開口問道。
“按照斥候數量反推,明軍當在九千至一萬五千人之間!”那斥候沉吟了一下,不确定道。
“萬人左右?”張大受聞言眉頭緊鎖。
無論突然出現的明軍是一萬還是一萬五,都不是他一營人馬所能對付的事情。
關鍵的問題是,即便他和孫傳庭合兵一處,能不能對付這麽多官兵?
現在他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把孫傳庭賣了,扭頭就逃。
還有一個選擇是和孫傳庭合兵一處,與明軍低戰到底。
一個是張大受常年和明軍交手的日常,他有把握毫發無損的把隊伍帶回去。
另一個則是完全逆勢而動,弄不好兩營人馬都搭了進去。
孰是孰非,究竟應該如何抉擇?張大受不由沉吟起來。
“舅舅,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若等官兵圍上,我等且死矣!”張大受的外甥見他遲遲不下命令,不由急切道。
“若是舅舅顧忌舜王,我等逃入附近深山便是,哪個又能尋得?”
“隻要我們有兵有馬,哪個做了天下,不得收買我等!”
“逃入深山?”張大受聞言一愣,不由拊掌道,“我怎麽沒想到!”
“那我們現在就走?”
“現在就走,傳我命令,全軍往汾河方向靠近,順河往南撤退!”張大受不由大聲喝道。
“好……哎,不對啊,舅舅你這是……”張大受的外甥聞言一愣,不由大吃一驚道。
“不走了!”張大受笑道,“你小子不曉得舜王的厲害,安敢在此嚼舌?”
“一兩萬明軍怕什麽?這一次舜王出動二十萬大軍,橫掃四方,天下孰能擋者!”
“以我之見,論天下英雄,莫如舜王者也。此天命在舜,豈可背之!”
張大受想通了,自己多年拼殺也才積攢了五千精兵,這次若背舜王而去,駐守霍州那兩千定是要棄了。
如此隻剩三千人躲入深山老林之中,安能富貴?
如今舜王麾下大軍三十萬,親帥二十萬大軍伐明,改朝換代就在今日,豈有“撿了芝麻,丢了西瓜”之理?
若是自己和孫傳庭會兵一處,自己有船有馬,打的過就打,打不過就走,明軍又能奈我何?
若是大事情濟,大不了躲入深山之中,以待舜王破敵,扔不失苦勞之功!
想到此處,張大受不由又大聲喝道:“聽我号令,往汾河沿岸靠去,不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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