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如此甚好!”魏知友聞言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他本是陝西義軍“闖将”李自成麾下将領,還保持着早期義軍的兇殘習性。
不過當然,亂殺無辜,建銀擄掠之事不敢做了,但是架不住他們私下裏處置一下讓他們痛恨不已的人物。
比如這嶽陽縣知縣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原本魏知友帶領三千士卒從逆沁水而上,通過先前山西巡撫宋統殷以诏安之名“圍困”義軍的舊縣鎮。
這些道路大多數都是當初魏知友跟随“闖将”李自成和“擎天柱”張順走過,倒也熟悉。
他一路上翻山越嶺三百裏,不知吃了多少辛苦,好容易來到了嶽陽縣境内,結果一頭撞上了誓死抵抗的嶽陽知縣。
凡事有果必有因,這一個嶽陽縣城之所以準備如此充分,正是因爲當初宋統殷在嶽陽縣境内“詐稱诏安”失敗,使得當時的嶽陽知縣一夜三驚。
俗話說:不怕賊頭就怕賊惦記。這嶽陽知縣無權無勢,也不知送了多少禮,求了多少情,依舊無法調離此地。
最終隻好退而求其次,從此以後齊備武器火铳,日夜操練丁壯、弓手,以防不測。
魏知友哪裏知道這裏還有一個“日夜磨刀”的一根筋,頓時撞到了鐵闆上。
義軍一連攻打了好幾天,才把這嶽陽縣城打下。
魏知友一則也做不來屠城、劫掠等報複之事,二則也怕張順的責罰。
奈何義軍士卒翻山越嶺、連日苦戰,胸中這口惡氣如何彌消?
最終他想了一個“溫和”的辦法,就是命士卒把嶽陽知縣砍了以後,剁成肉泥喂狗,一解胸中那口怨氣。
你還别說,這招還真好使,果然隻過了一宿,士卒便精神煥發起來。
魏知友又不是舜王,他才不管那嶽陽知縣冤不冤。
隻要看到将士用命,士氣可用便心滿意足了。
眼見自個完成了“奇襲嶽陽”的任務,魏知友就開始盤算着派遣士卒前往平陽方向探查義軍動向,準備修整兩天等待新的命令。
說曹操,曹操到。
就在魏知友剛想到舜王的軍令之時,突然有士卒跑進來彙報道:“将軍,舜王信使到了。”
“快快有請!”魏知友聞言一愣,心道:舜王真是料事如神,能掐會算。
我昨晚剛剛攻下嶽陽縣城,今早軍令就到了。
不多時有幾個士卒牽着幾匹大汗淋漓的駿馬,兩腿打顫的見過魏知友,這才把書信遞了上來。
魏知友打開一看,張順熟悉的字迹便迎入了眼簾。
“來将聽令,本王命你舍棄嶽陽縣城,輕裝疾行,全力以赴即刻霍州方向進軍,不得有誤!”
“如果霍州不能下,則盡快占據要地待援;如果霍州能下,則盡量占領霍州城待援。”
“明軍有騎兵一營,大概兩三日後趕到。還請你營人馬不惜一切代價,趕在明軍騎兵之前到達霍州。三月一十八日。”
魏知友看了這軍令半晌,不由大笑起來。
“總兵何故發笑?”左右聞言一愣,不由奇怪問道。
“果然舜王還是信得過本将,但有重要緊急軍務,還想着我老魏!”魏知友不由笑眯眯道。
霍州軍情緊急,舜王麾下勐将如雲,謀士如雨,哪個都不派,反倒派遣我魏知友。
這意圖難道還不明顯嗎?這分明是舜王要栽培我魏某人!
當初他投靠張順的時候,還有幾分迫不得已。
如今見義軍氣勢如虹、勢如破竹,那心氣自然也就上來了。
單從義軍南路軍将帥情況來看,有多少人不是剛剛被舜王擢拔升職?
南路軍主帥洪承疇乃降官也,左帥李信乃逃亡之徒,右帥曹變蛟乃是前明降将。
更不用說其他李輔臣、趙鯉子、黃朝宣、張先壁一幹人等,哪個不受舜王栽培提拔?
如今讓他魏知友疾行一百一十裏奪取霍州,難是難了點,不難怎麽顯出他魏知友的手段?
他不由高聲下令道:“傳令全軍,攜五日之糧,铠甲器械。”
“其他粗笨辎重一切物件皆不用帶,半個時辰後随我出發,奔襲霍州城!”
“啊?”衆人聞言大吃一驚,不由憂心忡忡道,“且不說士卒翻山越嶺、連日苦戰。”
“若是隻攜帶五日之糧,到霍州沒得吃了,可是如何是好?”
“怕個鳥甚!本将爲一營之主都不擔心,你一個小卒操這心做甚!”魏知友不由訓斥道。
“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如果真個沒得吃了,難道我們還不能打下霍州來,搶官倉嗎?”
“這……”衆人聞言面面相觑,您是總兵您說了算,要是真個讓我們餓了肚子,就休怪我們嘩變了。
衆人遂即棄了辎重等粗笨家什,跟着魏知友一路向霍州城奔去。
且不說魏知友等人如何奔襲,且說那平陽府城剛剛爲義軍所占,卻也恢複了秩序。
平陽百姓第二天一早起了床,如同尋常一般前去買菜逛街,結果剛巧看到菜市口貼着一紙公告,正圍着一群人看公告。
衆人不由好奇的緊,不由紛紛圍了上前,隻聽見有人念道:“茲有原绛州知州雷翀,爲人忠厚,治理一方有功,又常捐獻俸祿以赈濟災民,堪稱‘父母官’是也。”
“今舜王欲敕令其爲平陽知府,希望其再接再厲,爲官一任造福一方。”
“然而有擔心耳聾目瞽,爲人所蔽。故而公示三日,以聽民聲。若有對此有異議者,請于三日内告知府衙,特此公示。”
“哎幼,雷知州升官啦!我就說他是個好官,你看連舜王都這麽認爲!”那誦讀告示之聲剛落,果然就有人議論道。
“哎,知人知面不知心,你這話還是等等再說。你沒看到就連舜王也要聽取咱們黎民的看法嗎?”也有人聞言辯駁道。
“若我說,要是誰手裏有他的小辮子,趕快告知府衙,也強似讓一個貪官污吏就職……”
“你可别胡說,雷知州怎會是那種人?”其他人聽了這話,有點不高興了,也開始反駁道。
且不說那些升鬥小民如何議論紛紛,卻早被平陽府一衆讀書人聽到耳朵裏。
“什麽?雷翀升任平陽知府!”好多人聞言不由大驚。
雷翀什麽人?
無論是文章學識,還是德行才華(人脈關系)都不甚出色。
如果沒有意外,绛州知州就是他這輩子所能做到的最大官職了,他何德何能能升任平陽知府?
“不行,我要去告知府衙,斷然不能讓這樣的幸侫小人擔當要職……”早有人咋乎起來。
“等等,等等,你以什麽樣的身份去?大明舉子?還是大明平陽府通判?”
平陽府乃山西第一大府,哪怕在全國也是納稅額第二的大府,這個職位如何不讓人眼紅?
一聽到“舜王”已經準備任命原來的“小人”雷翀擔任知府,頓時不知道多少人坐不住了。
原本他們還安坐在家中,等待“順賊”禮賢下士,順便訓斥幾句“賊寇”,以邀虛名。
不曾想再這樣做下去,那些肥缺要職,都有被那些沒有骨氣的“貳臣”瓜分殆盡。
是可忍,孰不可忍!
國家養士百年,仗義死節就在今日!
是時候匡扶正義,滌蕩腥穢,讓舜王殿下知道到底誰才是真是的君子,誰才是真正的小人,誰才是真正的賢臣,誰才是真正的奸佞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