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秦王科舉”結果出爐,張順親點醴泉縣人王九牧爲狀元,并試授鹹陽知縣一職。
其次,汪喬年在大肆辦理“刺秦王案”之餘,還特意給張順推薦了幾個人才。
第一個便是汪喬年的“獄友”,原巡按陝西監察禦史錢守廉。
這人名字張順聽了都叫好,事實上此人也正人如其名,清廉且忠于職守,官聲甚好,而且他的官職也非常有意思。
明代設都察院,通掌彈劾及建言,設左右都禦史、左右副都禦史、左右佥都禦史。
又設十三道監察禦史,爲正七品官,分區掌管監察,稱爲“巡按禦史”,也就是俗稱的“八府巡按”。
巡按禦史被稱爲“代天子巡狩”,位卑而權重,是以“以小制大、以卑臨尊”的原則建立起來的監察體系主要實施者。
這錢守廉到達陝西以後,風雨無阻,澄清地方吏治,上報功績等職,令陝西官場不由爲之一肅。
結果等地義軍打進來以後,這錢守廉避之不及,便被義軍活捉了扔進大牢。
本來張順準備一紙文書将他招過來,汪喬年不由勸阻道:“此人性子耿直,非一般士子所比。”
“若是舜王能收此人之心,于陝西吏治一處大有用處。”
張順一聽,還真是。這人原本是巡按陝西,對此地弊病、官風民情知之甚深,若想治陝,少不得像這樣人的輔助。
于是,他顧不得腿傷,便在王奇瑛架着之下,一瘸一拐的前往大牢探視錢守廉。
當張順走進大牢的時候,錢守廉正躺在監獄裏悠閑自在。
張順不由笑道:“我卻是來遲了,不意讓先生多遭罪了幾日。”
“你誰呀?”錢守廉白了他一眼,翻過身去,用後背對着了他。
“你......”王奇瑛見狀不由大怒,自家夫婿腿傷未愈前來看他,他倒是擱這裝大爺呢。
“哎,不妨事,不妨事!”張順連忙拉住她,笑道,“我乃舜王,想請閣下出山巡察不法,不知可乎?”
“順賊?不去,不去!”錢守廉頭也不回道。
“好個賊人,膽敢辱及秦王!”王奇瑛哪裏忍得住,聞言便要抽出腰間的鐵锏就要打開牢門進去,給他腦袋開個花。
“别......别這樣......啊!”
“好,好,我聽話,你沒事吧,舜王!”
“還好,一會兒再重新包紮一下吧!”
......
那錢守廉本來坐以待斃,結果半響沒有動靜,反倒傳來莫名其妙的對話。
他不由奇怪的扭過頭一看,隻見張順右邊半條腿被鮮血浸濕了一大半,頓時吓了一跳。
他不由下意識問道:“舜......舜王,您這是......”
“舜王早上爲賊人所刺,傷及腿部。本來我勸他今天安心養傷,他卻說他等得,陝西百姓卻等不得!若是能延請先生巡察不法,不知有多少百姓會爲此得救......”王奇瑛一邊小心翼翼的給張順包紮着,一邊淚眼婆娑的應道。
“啊?舜王,你這......”錢守廉聞言不由感慨道,“若天下禮賢下士如舜王者,錢某豈不效死哉!”
于是,他便連忙站起來,對張順拜了拜。
“好說,好說,得先生,本王耳聰目明矣!”張順不由欣喜萬分,連忙一瘸一拐就要去攙扶錢守廉。
“哎,不敢,不敢!”錢守廉吓了一跳,連忙站起來扶住了張順。
且不說錢守廉如何千恩萬謝,張順早命王錦衣領着他前往驿館休息,以待正是任職。
而張順這才笑道:“娘子卻是配合的好,咱們換另一處繼續行事。”
原來那張順雖然受了些傷害,終究是些皮肉傷罷了,經過包紮以後,除了行走比較疼痛以外,别無他恙。
正好因爲張順受傷,身邊幾個婆娘都來看他。
他便想了這麽一個馊主意,用皮囊灌些雞血藏于衣服之中,一到關鍵時刻就擠出來鮮血,假裝傷口破裂。
如此禮賢下士,哪怕鐵石心腸之人恐怕也會爲此感動不已吧?
“那下一處咱們去哪裏?”王奇瑛少女心性,好容易跟着張順出來“玩”一趟,竟然有些意猶未盡。
“咱們去‘關西夫子’那裏!”張順微微一笑,然後去偏僻之處又換了條褲子,便又領着悟空、王奇瑛等人施施然去了。
這“關西夫子”是誰呢?
原來此人名叫祝萬齡,陝西鹹甯人,乃是萬曆四十四年進士。
曾先後擔任過保定知府、黃州知州等職,後來罷官回鄉講學,人皆稱之爲“關西夫子”。
當然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師從馮從吾。
馮從吾是誰?
馮從吾是第一任“關西夫子”,更是明代關學把程朱理學和陸王心學融合的集大成者。
他不但是東林黨在西北的領袖,而且還在西安城内創立了關中書院。
其在西安的地位和呂維祺在河洛的地位相差方佛,都是一方文壇領袖。
隻是可惜馮從吾在天啓七年已經逝世,張順隻得退而求其次,拜訪馮從吾的文壇繼承人祝萬齡。
當張順趕到關中書院的時候,祝萬齡正和幾個故友小聚。
聽聞舜王前來拜訪,祝萬齡不由對衆人道:“此必賊人逼我出仕,我若不從,今死且矣!”
“待我死後,請将我葬在長樂門以東,我要親眼看着王師剿滅順賊!”
“順賊倒行逆施,責辱士紳,早晚滅亡!還請夫子留待有用之身,忍耐些時日爲好!”一位年過六旬,須發潔白如雪聞言不由勸說道。
“好說,好說!”那“關西夫子”祝萬齡點了點頭,這才離去。
不多時,他迎張順于正室,不由笑道:“我這裏隻有書香正氣,沒有銀兩土地,秦王何苦來哉?”
張順一聽,好家夥,這是來者不善呐。
他不由嘿嘿笑道:“天下紛紛擾擾,百姓苦不堪言。故而本王前來向夫子請教,何以治天下,可使百姓安居樂業,四海一統?”
祝萬齡聞言一愣,萬萬沒想到張順居然當面抛出來這種話來。
而祝萬齡後室諸人聞言亦是一愣,這哪裏像傳言中“好色殘暴,夾人腦漿迸裂”之人問出來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