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一年半之前,自己落入他手中,她以爲自己會遭受到無盡的屈辱。
結果他很輕易的就放過了自己,還派遣自己的妻妾陪着自己解悶。
她未出閣之前是曾張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大姐,每日除了讀書繡花,也無甚事做。
出嫁以後,她是馬氏的媳婦,需要學習兵法,練習武藝,更是沒有人和自己說些個知己話。
沒想到成了“俘虜”以後,倒多了兩個體己人。
那李氏則是個熟讀詩書之人,除了她和她的丫頭柳如是兩人喜歡動不動說些讓人面紅耳赤的話來,其實卻博學多才、舉止風流,乃是一等一的人物。
若是自己是個男兒,恐怕也愛煞了她!
而那馬氏和李氏比起來眉宇之間倒有一股英氣,她不但練就一身好武藝,又極爲擅長馬上功夫,若非知道根本不可能,馬鳳儀差點都想把她招到軍中跟在自己左右。
這兩人一個好似自己出嫁前,一個好似自己出嫁後;一個妩媚風流,一個英氣勃發。
而她看她們言辭,卻是同樣愛煞了同一個男子,讓馬鳳儀不由奇怪起來,這究竟是一個多麽風流倜傥的人物,值得她們如此癫狂?
很快她就見到了那個讓官兵聞風喪膽,“賊人之中最爲狡詐殘暴,且又好色成性”的男人。
賊人稱他爲“舜王”,官兵稱他爲“順賊”。
無論褒貶,但是都公認此人“奸詐”、“好色”,是個十分難對付的人物。
依着馬鳳儀對他的想象,或是個英俊潇灑、風流倜傥的纨绔子弟,或是個張着一雙三角眼、吊梢眉,留着一副八字胡的積年悍匪形象。
結果等她真正見到他的時候,卻差點認不出來。
他除了長相有些怪異以外,其實是一個性子溫和又老氣橫秋的少年人。
他像一個鄰家大男孩一般坐在那裏,一面問詢了一下她的生活起居,一面囑咐李氏和她丫頭不要虧待了自己雲雲。
當時他的衣衫有些褶皺,那丫鬟柳如是還自然而然走過去的替他整理了一下。
他微笑着點了點頭,并沒有視爲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而當時剛巧又賊人違逆了軍紀,劫掠了附近的百姓。
他不由眉頭一豎,竟然好似變了個人似的。
那種感覺就好像一隻溫順可愛的小貓,猛的一抖變成了一頭擇人而噬的斑斓猛虎一般。
後來她先後又見了幾次,他每次都以溫和的形象示人,讓她心裏對他不由生出幾分好感來。
無關風月,隻關對錯!
直到他脫離“苦海”那天,她見到了許久不曾見到的親哥哥張道浚,這才打心底一寒,明白了他“奸詐”之名的由來。
自己哥哥用“爲順賊效力”的條件換回了自己,她以爲自己終于可以“回家”了。
結果她等他見到丈夫馬祥麟以後,一個更可怕的事情擺在了她的面前。
原來她的丈夫一心懷疑她爲賊所辱,對他不忠。
可她已經是一個嫁給他十餘年的婦人,又不是未出閣的處子,又如何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無論她怎麽賭咒發誓,還是以死相逼,根本無法打消她丈夫的疑慮。
因爲她根本無法解釋清楚,她是究竟如何逃出“好色淫邪的順賊的魔掌”這一問題。
自家哥哥張道浚爲了營救自己,情願隐姓埋名從賊,自己又怎麽能爲了一己之私抖落出來,讓整個張氏爲之滅族?
她的隻好沉默以對,沒想到她丈夫變得更加的瘋狂。
好像是爲了證明些什麽,那個男人開始瘋狂的撕扯着她的衣服。
她雖然是她的妻子,但是她也有她的尊嚴。
其實她這句話真是無心之失,也都怪那賊頭的李氏整日口無遮攔。
那個男人突然呆若木雞,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憤怒的給她了一巴掌,然後惡狠狠的罵道:“銀婦!賤人!”
“不是,不是這個樣子,是我一時口快......”她連忙仔細分辯道。
“所以你就一不小心說出了實話,是吧!”感覺到面前的男人要瘋了,他又哭又笑,跌跌撞撞的逃了出去,如同一隻喪家之犬一般。
雙方一次次交涉無果,那個男人還幾次和她動起手來,她的心便漸漸的冷了下來,再也不想和這個男人見面了。
她幹脆自己别居一處,落了個清閑。
就這樣迷迷糊糊之間,她面前莫名其妙出現了“順賊”那張讓人印象深刻的面孔。
馬鳳儀心中有些羞愧,但同時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
你不是冤枉我給你戴綠帽嗎,那我真給你“戴”一頂又能如何?
也不知她給他“戴”了多久的綠帽子,有一天馬祥麟再度出現在她的面前。
看着他那原本英俊帥氣的面龐變得十分憔悴,心懷愧疚的馬鳳儀心裏不由一軟,忍不住就要原諒他了。
結果男人冷冷的留下了一句話:“這一回朝廷聚集了十萬大軍圍剿,我将會帶領兩萬精銳北上助戰。”
“到時候我會親手殺了他!”
怎......怎麽會這樣!
馬鳳儀哭了,原本不該這樣的!
這下子她不但興緻全無,而且每晚都在噩夢中度過。
每次不是“順賊”殺死了她的丈夫,然後提着一顆大好頭顱來尋自己,就是馬祥麟捧着一個精制的盒子過來,笑着對她說:“打開看看,打開看看,你快打開看看啊,哈哈哈......”
張順以爲她是爲了保持身材,特意減肥。
其實這一次不是,而是她活生生被煎熬成這般身材。
直到最後,婆婆突然過來了,她含着淚對她說道:“麟兒身隕了!我老了,走不得了,你去把他帶回來吧!”
“人都講究個落葉歸根,要埋好歹也要埋在自家墳地裏!”
又想到了這句話,馬鳳儀不由痛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别看了!”一雙大手突然遮擋了她的視線,男人貼的很近,有一股男子的氣息迎面撲來。
“起棺!”與此同時,身邊響起了士卒擡頭棺材的聲音。
是了,自己已經到了西安了,面前士卒正在爲自己挖掘丈夫馬祥麟的遺體。
昨日一種種如夢如幻,而今日種種如泡如影,到底孰爲真,孰爲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