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這樣子的日子裏,張順收到兩地背叛者的消息。
“怎麽了,舜王殿下?”幕僚長洪承疇看着張順的臉上罕見的出現陰晴不定的表情,他不由奇怪的問道。
“你看看吧!”張順面無表情把手中的書信遞給洪承疇。
“汜水大捷?”洪承疇拿起書信一看,不由大喜道,“此乃天大的好事兒,舜王爲何悶悶不樂?”
“你仔細看下去!”張順冷冷道。
“哦?官兵傅宗龍殘部張先壁、黃朝宣不堪昌平總兵官左良玉欺壓,憤而投靠我軍。”洪承疇看着看着不由讀出聲來。
“雙方約定等官兵大舉攻城之時,放開左翼,以供義軍破敵。”
“五月初二,左良玉果然不耐張先壁、黃朝宣等人,親自率衆前出,督諸将猛攻汜水關。”
“雙方苦戰兩日,官兵不得寸進。臣遂率騎兵埋伏在南山之中,使趙鯉子、韓霖守城。”
“待官兵連連受挫,士卒疲憊、氣餒,臣遂縱騎兵踐踏。”
“那張先壁、黃朝宣果然如約而潰,臣趁機殺入,複破原河南巡撫玄默殘部。”
“殘兵潰卒遂沖亂左良玉中軍,官兵大亂,臣一直追殺到鄭州城下,方才回營。”
“玄默殘部偏将陳治邦、馬良文兩人走投無路,亦投降義軍。”
“至此,斬首官兵二百三十一級,俘獲四百五十七人,受降将領四人,士卒三千四百餘人,遂解汜水之圍!”
讀到此處,洪承疇不由高聲道了一聲:“好,好個曹變蛟!”
“下面還有一封信!”張順毫無波瀾的繼續道。
“舜王在上,茲有汝州主将李信拜上。”
“自禹州一别以後,臣無日莫不不盡心盡力,生怕有負舜王重托。”
“而自張将軍東征以後,臣又身負汝州、禹州、許州、葉縣等地守禦之責,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未嘗有一日能安睡也!”
“不意數十日前,駐守在汝甯的睢陳總兵駱舉、徐州副總兵馬爌及太監盧九德三人率九千兵馬圍困葉縣。”
“夫葉縣者,義軍南下之要道,官兵北上之門戶也。臣不敢怠慢,忙令滞留在臨穎的蔣禾率領麾下人馬前去救援。”
“不意蔣禾未至,葉縣已經陷落,原甘肅總兵柴時華已降盧九德。”
“萬般無奈之下,臣遂棄禹州、許州等地,命蔣禾駐紮襄城,謹防其北上,自駐寶豐,以阻其西進,暫且穩住當前局勢。”
“隻是如此一來,駐守在密縣的李際遇便勢單力薄,又被官兵繞道偷襲登封之虞,臣遂又命其退守登封。”
“隻是如此一來,義軍所棄城池四五座,年初舜王所獲盡棄矣!”
“臣實死罪,一不能查柴時華狡詐反複,以至于牽一發而動全身。”
“二不能解決當前危機,遂令南陽蕭将軍陷入孤立無援之境,令東征張将軍退路斷絕,身陷死地……”
讀着讀着,洪承疇冷汗就下來了。
有句話叫作“千裏之堤潰于蟻穴”,舜王這一次部署雖然嚴謹精細,奈何義軍兵力不足。
如今稍有意外,則大事毀于一旦矣!
“舜王,事急矣,還請您讓我快馬加鞭前往歸化城。若是憑借老臣三寸不爛之舌說得多爾衮南下,鹿死誰手,猶未可知矣!”洪承疇不由連忙跪下來,慷慨激昂的谏言道。
“慌什麽?事情還沒有到最壞一步,如今汝州以東盡棄之,又有何妨?”張順聞言冷靜道。
“蕭擒虎,本王信得過他。哪怕他戰至一兵一卒,也斷然不會丢了南陽城。”
“如今斷絕後路又如何?南陽城中有程賈運來的米糧五十萬石,豈能輕易陷落?”
“至于汝州,一會兒你替我草拟一份命令,讓滞留在汝州的陳金鬥和魏英之盡快,修葺城池,編練丁壯,募集糧草,以備非常!”
“若是事有不諧,則令李信等人退守汝州,以待時機!”
洪承疇見張順情緒穩定,命令有條不紊,内心稍安。
洪承疇這才摸了摸頭上的冷汗,唱了個喏,這才問道:“舜王殿下,有道是忠言逆耳,如今義軍形勢險峻,臣不得不說句不該說的話。”
“這南陽、汝州姑且暫時守住了,但也搖搖欲墜,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如今義軍左右不能相顧,南北不能相救,而兵少力弱、糧少财弱,若是再不及時想辦法,恐怕崩潰之日不遠矣!”
洪承疇說的對嗎?非常對!
官兵這一次戰略上雖然搞了一次奇襲,其實戰術上卻穩紮穩打。
以至于每一處兵馬都遠超義軍,導緻義軍處處挨打,處處被動。
更可怕的是,每一處兵力都被人牽制住了。
義軍手中的機動兵力聊勝于無,除了洛陽城内劉成一部人馬以外,并無其他可用之兵。
現在戰場四面開花,面臨着強大的敵人。以至于即使有類似曹變蛟那樣的小勝,也無法解決當前的困境。
怎麽辦?
“舜王殿下,你與我實話實話,到底你還有沒有辦法,咱們還有沒有翻盤的實力?”洪承疇幾乎都快要哭了。
“如果實在不行,臣情願背負‘通夷’之名,還請舜王及早下決斷!”
言盡于此,張順也不由對這個“漢奸”刮目相看。
他沉默了半晌,點了點頭道:“中間雖然有出人意料之處,但是大體上還在本王意料之内,算不得什麽!”
“真的?”洪承疇聞言将信将疑,不由再度确認道,“舜王此話當真?那麽咱們這一場的勝負手在哪裏?”
勝負手乃是圍棋術語,是指形勢不容樂觀的一方,投下了非此不足以扭轉勝了的一手,最終逆轉了勝負,故而稱之爲“勝負手”。
可見義軍形勢已經到了何等地步,以至于洪承疇說出來這種話。
“我也在等!”張順聞言不由輕笑道,“雖然形勢确實不容樂觀,但是官兵就想憑借這些打敗張某,恐怕想的還挺美!”
張順前世經常打遊戲,就明白一個道理,無論順風還是逆風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方擁有迅速終結比賽的能力。
柴時華的背叛固然給義軍造成了很嚴重的威脅,以至于整個形勢都陷入了被動的局面。
然而,這還不夠!
官兵若想“終結”“這場比賽”,那麽他一定會圖窮匕見,使出最後一記殺招!
那才是決定勝敗的關鍵,也是義軍下出“勝負手”,反敗爲勝的關鍵!
而在此之前,蕭擒虎、張三百、李信,你們幾個可都要給我頂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