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上書張順,請求派遣“河神”黃守才助自己一臂之力,一邊開始偷偷收集木料、船隻,準備大幹一場。
當時張順本着“下雨天打孩子,閑着也是閑着”的精神,就把閑着無事,天天打魚曬網的黃守才等人派遣了過去。
那黃守才和麾下水師除了每月按時領饷以外,還能打魚補貼點家用,小日子正過的美滋滋的,哪裏想去?
隻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也不得不收拾了行李,依照軍令上路。
由于從洛陽到襄城并無水路相通,黃守才麾下的船隻也無法開過去。
他隻能挑選了數十個骨幹,和他一起走陸路趕到了襄城。
當黃守才趕到的時候,張三百已經收集了五六十艘各色船隻。
“怎麽樣?随時可以出發吧?”張三百得意的對黃守才笑道。
“要是張将軍隻想運個人,直接征用船夫便是,又何必讓俺黃守才千裏迢迢趕過來支援?”黃守才一闆一眼道。
“哦?”張三百一愣,連忙請教道,“卻是某無知,贻笑大方。張某願聞其詳,還請先生教我!”
黃守才由一個精通水利之人轉變爲水師将領,多少也有點心得。
他聞言不由笑道:“俗話說‘南船北馬’,用其速也,亦用其承載。”
“船馬二物皆快于步卒,故而其戰守以弓箭、火铳和火炮爲長。”
“然而船馬二者又有所不同,馬行陸而船行水。故而隻要平地,戰馬皆可去得;若無水流,則戰船不能通也,此戰船不入戰馬之處。”
“但是戰馬力弱,隻能載一人一甲而已,即便用來挽車,一不過千斤之力。”
“而戰船卻不然,少則千斤,多着數萬斤不等。故而以船載人,以船載炮,則無往而不勝。”
“我意專門選用打造炮船,專以放炮,選用槳船專以登幫,選用貨船專以載人載物,運輸兵馬辎重。将軍以爲如何?”
“好,如此也好,就以先生所言!”張三百也不懂水戰之法,幹脆将一切事宜全權托付給“河神”黃守才。
那黃守才得到張三百授權,便開始選用制造船隻,安裝火炮,以及選用水手船夫。
忙活了一個多月,才勉強将一支水師組建起來。
說是一支水師,其實除了三四十艘作戰船隻以外,其餘皆是用貨船改裝的運輸船罷了。
當時萬事俱備以後,張三百就趕快上書張順,準備水陸并進奪取猛如虎駐守的郾城。
隻是當時張順全部戰略重心都放在南陽和陝西,哪有意願向東面進攻?
張三百數次申請無果,不得不偷偷給妹妹馬英娘寫信,指望她能夠吹一吹枕邊風。
那時候馬英娘正和張順的其他幾個婆娘同仇敵忾,抗議張順又收了曾黃及大小朱氏四女,哪裏有心情理他?
結果白白忙活了一兩個月,什麽鳥用都沒有,張三百也不由有幾分沮喪。
黃守才吃不慣這裏的魚,見狀便請求張三百放他返回洛陽。
不意張三百又提議道:“既然舜王不許我出兵,那這些-船隻也不能白白浪費了。”
“如今義軍草創,物資奇缺,黃先生何不率領這船隊,做些小買賣?”
“一來也能熟悉一下此處水道,二來也能給弟兄們掙點零花錢!”
“這……這成嗎?”黃守才總覺得這有點公器私用的味道。
“如何不成?這水師本是咱們一手建立,這船隻又是咱們挑選打造,即便是舜王親至,他也說不出半個不字!”張三百仗着妹妹馬英娘得寵,他才不管張順什麽打算,先把事情做了再說。
“好,如此也好!”黃守才聞言不由點了點頭,反正出來事兒由主公大舅哥扛着,怕什麽?
原來這襄城也剛好有一處碼頭,雖不及南陽佘旗鎮和舞陽北舞渡,也算是從汝州集散的貨物流通到颍、淮河的中轉站。
由襄城逆汝河而上,也不是不能行船。隻是一來旱澇不定,河水忽多忽少,二來從襄城西北二裏溝蝗蚧潭往上,水流湍急,皆有傾覆之虞。
剛巧如今汝州正在李信治下,這二人頓時如魚得水,先後接手了幾宗運往周家店的貨物,倒是小賺了一筆。
而剛巧有從陳州周家店轉運過來的糧食,要運到襄城,黃守才又帶領船隊運了回來。
張三百靈機一動,又要上書勸說舜王。
不意不等他書信傳遞出去,反倒張三百先收到了張順的命令。
張三百和黃守才驚疑不定的打開一看,隻見上面寫着:着張三百攜蔣禾,分别順沙河、颍河而下,彙于周家店,然後大張旗鼓攻取颍州,作欲取鳳陽之勢!
“好,好,終于有我張三百出頭之日了!”張三百不由大喜道,“黃先生,不,現在應該稱爲黃提督,我命你盡快準備齊全,三日之内我要率水陸人馬,攻取郾城!”
“爲何要打郾城?”黃守才聞言奇怪的問道。
“當然是爲了東進啊?”張三百莫名其妙,心道你是故意想找茬怎麽着?
不意黃守才卻笑道:“将軍有所不知,其實猛如虎雖然駐守郾城,卻絲毫不管水上往來船隻。”
“既然舜王隻命我等攻取颍州,那又何必多此一舉?”
“黃先生說的是!”張三百聞言一愣,不由排着大腿道,“還真是這麽個道理!”
遂即,張三百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整頓好人馬以後,皆藏入黃守才水師之中,趁夜靜悄悄偷渡個郾城,一路沿着沙河、颍河直奔周家店。
這周家店和當初張順乘船的穎岐口大緻位置差不多,隻是是一處更爲優良的渡口。
這周家店正處在賈魯河、颍河、沙河三條支流交彙處,在後世曆史上最終形成了有名的周口鎮。
曾經在清代一度代替了大名鼎鼎的朱仙鎮,成爲河南第一商業重鎮。
如今這周口鎮雖然借助地利,已經有了成熟的碼頭、店鋪等商業城鎮雛形,但是還沒有發展起來,更沒有駐軍,張三百便輕易奪取了此處。
隻是蔣禾不似張三百這般便利,如今還在道上坑慘吭哧行軍。
左等右等,不見蔣禾人影。
張三百幹脆拉着黃守才道:“兵聞拙速,未賭巧之久也!”
“既然我軍已經出奇制勝,奪取周家店,何不順流直下,一鼓作氣奪取颍州哉?”
黃守才頓時被這厮膽大包天吓了一跳,他不由勸說道:“那颍州乃鳳陽門戶,又有颍州衛駐守,豈可驟得?”
“若是頓兵于堅城之下,我等丢了性命事小,壞了舜王大事事大!”
張三百聞言不由不高興道:“我聽說善水者溺,卻不曾聽聞河神不肯下水之事。”
“爾其何以不因兇險律己,反倒獨以此勸誡他人哉?”
“那颍州若是果然有備,即便蔣禾與我合兵一處,不足取也;若是颍州無備,我一營人馬足以,何以假借他人之力哉?”
那颍州城裏哪裏想得到義軍早備了船隻,順流而下,直取其城池。
隻到等到颍州知州、通判及颍州衛指揮使等一幹人等被義軍士卒押到大堂之上,等待張三百審問,衆官吏猶不敢相信自己等人竟然被千裏之外的“順賊”人馬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