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軍閥閻錫山說自己在三個雞蛋上跳舞,其實他梁廷棟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鞑虜一個,“蠍賊”一個,再加上“順賊”一個,甚至他面臨的形勢比後來的閻錫山還要嚴峻。
至少當時的“三個雞蛋”隻想要閻錫山的地盤,如今的“三個雞蛋”不但要他的地盤,還想要他的命。
“看來是不打是不行咯!”梁廷棟看着面前極其簡陋的地圖,不由悲歎道。
無論是失陷宗藩還是失陷城池,都不是他一個三邊總制能夠擔得起的。
如今他手中隻有甘肅總兵柳紹宗和臨洮總兵張應昌兩人手中的兩萬人馬。
至于其他甯夏、延綏人馬隻作防守鞑虜之用,不可輕動。
這梁廷棟原本擔任兵部尚書之職,頗有一番見識。
他思來想去,覺得如今雖然情況險惡,并不是沒有一線生機。
三者之中,鞑虜勢力最強,其次順賊,最次蠍賊。
然而三者的決心也是不一樣。
鞑虜雖兇,根據遠在三千裏以外的沈陽,頂多劫掠一番,不能長久占據陝西。
蠍賊雖弱,卻斷了固原和西安的聯系,實在是當前第一大患。
順賊雖然介于兩者之間,實乃第一要命之人,不可不慎也。
三者若以疾病喻之,“蠍賊”便是是“君之疾在腠裏,不治将恐深”;
而“順賊”則是“君之疾在肌膚,不治将益深”;
“疾在腠理,湯熨之所及也;在肌膚,針石之所及也;在腸胃,火齊之所及也”,此三者并非不可治也。
若是假以時日,大明朝自然是“疾在骨髓,無藥可醫”矣!
但是,這又和他梁廷棟一個三邊總制有什麽關系呢?
他隻能“柿子撿軟的捏”,“人挑善的欺”。
于是,梁廷棟便拉着甘肅總兵柳紹宗和臨洮總兵張應昌的手,聲情并茂的說道:“朝廷将國家大事托付與本官,奈何本官文不成,武不就,束手無策。”
“如今賊寇洶洶,鞑虜虎視眈眈,本官所能依靠的也隻有兩位将軍,還請你二人同心協力,忠心爲國,随我一舉破賊!”
話分兩頭說,且不說那三邊總督梁廷棟如何打算,且說那“蠍子塊”派遣信使尋找“闖将”李自成以後,幾乎是望眼欲穿,眼巴巴等着李自成前來助自己一臂之力。
奈何這時代交通不便,信息傳遞效率底下,竟是過了好幾天也沒有個音訊。
這一日太陽剛過樹梢,早有士卒前來禀報道:“掌盤子,我軍......我軍又敗下陣來!”
“廢物!都特麽廢物!”“蠍子塊”拓養坤聞言大怒道,“你們都是吃幹飯的?難道三四萬人馬,還奈何不了城中幾千守城官兵不成?”
我們是不是吃幹飯的不知道,我确定肯定以及一定,您老是吃幹飯的!士卒聞言無力吐槽,不由腹謗道。
“這一次帶隊攻城的是誰?着他來見我!”拓養坤餘怒未消,不由上前一腳蹬翻了前來報信之人,心中暗罵道:直娘賊,就是你們這些蠢貨太蠢,才拖累老子成不了韓信。
那士卒連忙連滾帶爬的出去了,“混天星”惠登相連忙勸道:“都是自家兄弟,值得什麽?消消氣吧!”
“什麽自家兄弟?老弟,須知軍法無情,刑罰之下,沒有兄弟!”拓養坤不高興的道。
正說着,這時候一人掀開帳簾進來,問道:“舅舅,聽說你要找我?”
“老子找你作甚?我他娘的找剛才帶隊攻城之人!”拓養坤聞言不由破口罵道。、
“别人想當我老子,雖然該殺,不過還要看我娘的意見!”來人十七八歲,聞言吊兒郎當的應道,“但是舅舅你要想當我老子,那是堅決不成!”
“直娘賊,難道你個兔崽子也嫌棄老子臉黑!”拓養坤氣的抓其身邊的筆架擲了過去。
惠登相連忙将他攔住,哭笑不得的解釋道:“他老娘就是你姐姐,你還想咋地?”
呃......當老子沒說!拓養坤悻悻坐下,這次罵不了娘了!
外甥見狀,連忙讨好的湊到跟前,問道:“舅舅,這一次外甥作戰不力,還請您原諒則個!”
“原諒?原諒個屁!是你小子誤了我的大事?”拓養坤正氣不打一處來,聞言可逮着把柄了,不由罵道,“拖出去打十軍棍!”
“啊?舅舅,舅舅!我冤枉呐!”外甥哭着喊着求饒,奈何拓養坤就要拿他出氣,竟是半句也不應他。
不多時,他外甥的慘叫聲在外面傳來進來。
拓養坤有幾分懊悔,正想準備喊來士卒減免幾棍,不意惠登相誇贊道:“蠍兄真是治軍嚴整,軍法無情,混某卻是佩服的緊!”
經他這麽一打岔,那邊軍棍居然就打完了。
拓養坤不由哼了一聲,不快道:“哪個要你佩服?明日攻城,卻是輪到混老弟了,不知你有何辦法?”
“我有什麽辦法?這事兒看着容易做着難啊!”“混天星”惠登相苦笑道。
“我道那‘闖将’的剜城之術,也無甚出奇之處。我便讓士卒分爲數十隊,讓他們逐個上陣,但凡剜一捧土,刨一塊磚,就算一功!”
“奈何這幫人聞令就亂糟糟而上,聞铳炮便亂糟糟而退,除了白白送了性命,竟然無甚建功之處。”
“若是野外浪戰,兄弟們自是不用說,個個都是一頂一的好漢,那怕官兵精銳,咱們也敢掰一掰手腕,隻是這攻城一項,實在是摸不到其中竅門!”
“你說,我們使詐騙開城門,成不成?”“蠍子塊”拓養坤琢磨了一下,征求意見道。
“成倒是成,隻是這事兒蠍兄想起來未免太晚了!”惠登相一臉難受道,“若是義軍到來之前,着兄弟裝扮成百姓,前去詐城,也不是不成。”
“如今雙方當面鑼對面鼓,已經交手十餘日。那平涼城不但四門緊閉,城内官兵更是怯懦,不敢出城,又豈能哄騙的他人?”
“兄弟你這就有點迂腐了,誰說官兵警惕了,就不能騙人了?”“蠍子塊”拓養坤不由笑道。
“以我之見,城内官兵怯懦不肯出城應戰,固然難辦,又不是不能辦!”
“我等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幹脆詐稱官兵援軍,詐開城門?”
“我料定平涼城内官兵人心惶惶,擔憂援軍不到,城池爲我等所破。若是突聞官兵援軍已至,定然喜出望外,爲我所趁!”
“嘿,你還别說,你這隻臭蠍子還真有辦法!”“混天星”惠登相聞言一愣,不由誇贊道。
但是,其心中不由暗暗警惕,心道:我還道這厮是個憨貨,不意外憨内精,我還得防着點,謹防爲其所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