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張順有如此信心,如今義軍雖然拿不出十萬人馬,但是他手底下馬步軍官亦有二十營之數,合計亦在六萬之數。
雖然義軍人馬素質未必如三邊精銳,但是至少張順足食足兵,手底下沒人敢吃大額空饷。
如此算來,足相抵也。
雖然如今張順無法動員其他人馬一起入陝,但是官兵亦需要分出很大精力防禦駐守在歸化城。
如此以來,雙方又回到博弈的平衡點。義軍要想打開局面,就必須用相差無幾的人馬,擊敗甚至全殲左光先,才能夠占據優勢。
張順麾下如今有曹文诏、陳長梃、白廣恩、賀人龍、李牟和王紹禹六營人馬以及賀錦率領的兩千騎兵共兩萬馬步軍官。
隻是山西巡撫吳甡派遣士卒駐紮風陵渡,時刻威脅義軍後路。
張順不得不留守曹文诏和王紹禹兩營人馬,駐守潼關,謹防官兵突襲。如此以來,義軍可以出戰馬步士卒不過一萬四人員。
與當面宿将左光先麾下萬餘人相比,并無壓倒性的優勢。
怎麽辦?義軍将領和洪承疇等人都看着張順,等待他的決斷。
“打!”張順大手一揮,底氣十足道。
“舜王準備如何打?”洪承疇身爲一員優秀的将領,設身處地想一想,也覺得張順應該十分作難。
如今義軍通過狹窄的“函谷通道”進攻官兵,防守一方可以三種手段進行防禦。
其一,防守谷口。曆史上李自成敗退潼關以後,曾經依托潼關天險,向清軍發起主動進攻,可惜功敗垂成。
其優勢就是借助狹窄地形,可以減少防守一方受到攻擊的面,讓進攻一方即便有兵力優勢,亦無法全部發揮出來。
其二,便是防守通道。曆史上大多數雄關皆是此類,在類似“一線天”之類的險要地形設立關卡,雙方隻能依靠少量精銳在這裏硬碰硬,來不得半點虛假。
之前陳長梃、李牟破金陡關、潼關既是此類。幸好義軍出奇制勝,奪取了禁溝,才取下如此金城湯池。
其三,便是防守峽谷出口。咋一看,這手法不過是把第一種手段反過來使用罷了,好像是要将險要之地拱手讓人。
其實則不然,夫用兵之法,地有主客,形有虛實,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昔日三國時期,蜀漢先主劉備出益州,順流而下出巫峽伐吳。
劉備手下百戰老兵,吳雖有天險而不能守。
東吳大都督陸遜便将大營設在長江三峽天險的出口夷陵之地,以至于劉備空有數萬大軍而不能出。
于是,吳軍堅守壁壘不出,蜀軍數次挑戰無功。吳軍便趁其疲憊,經水路奇襲,火燒連營七百裏,至此蜀漢便被鎖在益州而不得出矣。
如今義軍所面臨的情形,和當初蜀漢先主劉備的困境何其相像?
洪承疇看到義軍如此形勢,心裏也不要稱贊一聲:好個陝西總兵左光先!
洪承疇若是自度若是由他率領這許多人馬,恐怕也隻有依靠自己優秀的指揮手段,一點點磨掉陝西總兵左光先的優勢,舍此别無他策!
如今卻是輪到舜王來指揮,他又會使出如何手段?
其實若說收拾當前陝西形勢,張順手段倒多的是。
比如命令已經潛入川北陝南的黃龍集聚“搖黃十三家”,配合占據南陽的蕭擒虎主力,從武關入關夾擊左光先、甘學闊二人。
再比如命令“河神”黃守才率領水師西進。然後義軍借助水師之利,渡過渭河。反過來借助渭河阻隔,從河對岸向陝西省治西安進發。
一旦左光先按捺不住,出城追擊,便可趁機進行伏擊、夜戰,一舉擊敗此獠。
隻是這些手段耗費時日,非十天半月所能見效。
如今張順不僅與大明争奪天下,亦與後金争天下也!
正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這陝西形勢正有利于義軍進取,若是虛延歲月,白白耽擱了勝機不提;若是再有意外變故,恐怕追悔莫及矣。
想到此處,張順不由笑道:“狹路相逢,勇者勝!”
“陝西總共左光先固是宿将,奈何一敗于洛陽城下,二敗于潼關天下。”
“兵法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官兵一敗再敗,早氣衰矣!又有何德何能與我争鋒哉?”
“我欲擂鼓而進,正面摧鋒,一舉破其于華陰城下,可乎?”
你特麽瘋了吧?幕僚長洪承疇看了張順一眼,無言以對。
自古用兵,避實擊虛。《孫子兵法·軍争篇》曰:無邀正正之旗,勿擊堂堂之陣,此治變者也。豈有徒擲士卒性命的道理?
既然洪承疇無話可說,那陳長梃、李牟、賀人龍和白光恩之流更是提不出半點有用的意見。甚至有的人還拍手叫好,誇贊張順用兵如神。
“好在何處?”張順聞言,笑眯眯的看着諸将道。
“呃......”諸将相顧無言,心道:我等便是客套客套,舜王豈能當真?
“你你你你!”張順用手指挨個點去,最後又重重的點了點洪承疇,這才笑道,“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
“爾等若是贊同我,便說出理由來!爾等若是不明白,便問個一二三出來!爾等若是反對我,便說爲何來!”
“本王素來寬仁,也不會怪罪與爾等。又何必行那溜須拍馬,阿谀奉承之事?”
洪承疇聞言不由老臉一紅,随即便反應了過來,連忙問道:“舜王莫非欲威震陝西耶?”
“還是洪先生深知我心!”張順笑着點了點頭,又看向其餘諸将。
“唬之?”經洪承疇提醒,陳長梃不由有幾分恍然大悟道。
“沒錯!”張順笑道:“兵法本就有虛實之說,固然有避實擊虛之法,自然亦有虛張聲勢,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之術。”
“陝地官兵人手本就捉襟見肘,又有後金虎視其旁,若不能趁其未知我虛實之際,震懾彼輩,說不得便被人當軟柿子捏了!”
“可是,可是,那還要打得赢才行......”陳長梃聞言弱弱道。
“如何打不赢?待明日,立我旗幟,攜我金鼓,且待我擊破此獠,再言其中道理!”張順自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