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那舞台上咿咿呀呀的女子,赫然和張順前世的一款遊戲的配音頗爲類似。
穿越者?張順眼睛眯成了一條線:莫非這并非是一個單穿的世界?到底是雙穿,還是群穿!
如果是雙穿也就罷了,要麽将她納入後宮,要麽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
可是如果是群穿,那就壞菜了!自己如此高調,恐怕早就暴露了行迹。如果有人以有心算無心,那事情就大條了!
這女子如果是穿越者,她來到這裏想做什麽?
向我示好,想托庇與我?還是向我示威,根本不懼我接下來如同暴風驟雨一般的殺機?
其實張順想多了,自己擱那和空氣鬥智鬥勇來着。
原來這女子唱的正是昆曲《牡丹亭》裏的遊園驚夢選段,好死不死正是後世遊戲中甄姬的一款皮膚。
這厮一來不學無術,二來穿越過來二十年,早把其中細節忘了個七七八八,才有今日之誤。
卻說那張順不由死死的盯着台上那女子,隻見她身量未足,形容尚小,雖然有幾分妝容遮攔,卻也看得出來年歲不大,也不知她到底是如何心思?
“舜王?舜王!”程賈見他“色迷心竅”,不由不懷好意的喊了兩聲。
“嗯?啊!”張順如夢初醒,這才反應過來在這個時代這樣盯着别的女子看,是十分不禮貌的行爲。
他不由有幾分尴尬的解釋道:“啊,沒想到這‘水磨調’還真不錯,不知不覺沉迷于其中!”
你哄誰呢?剛才是誰還說什麽喜歡關西大漢,結果轉身就盯着人家小姑娘看,你看你連眼睛都挪不開了!
還喊人家“甄姬”,什麽“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你這誇人都誇出來花了,還胡說什麽“水磨調”不錯。
程賈心裏冷笑一聲,裝模作樣的指點道:“此女姓陳名沅,如今正值豆蔻年華。”
“原本其出身于貨郎之家,隻可憐父母早逝,不得不寄養了出去。不意收養她的姨夫貪财,竟經将她轉手賣于梨園作伶,實在是無恥至極!”
“此女倒也争氣,于此之中練就了一身好本領。堪稱是色藝雙全,名動江左。其身段似雲出岫,其唱腔如莺聲呖呖,才色冠絕當世,觀者爲之魂斷!”
言畢,他又搖了搖頭,半是憐惜半是羨慕的說道:“我聽聞此女如今尚未梳攏,也不知日後會便宜了哪個男子啊!”
高,實在是高!
李百戶差點想爲程賈的手段,高聲叫好!
這厮先用陳沅的身世博取男人的同情心,在用她的才藝、名聲擡高身價,最終才圖窮匕見,說什麽不知道便宜誰雲雲。
其容貌滿足了男人的好色之心,其才藝滿足了男人的虛榮之心,其悲慘的出身滿足了男人行俠仗義之心,其名聲地位則滿足了男人的征服之心,其處子之身則滿足了男人獨占之心!
感情您這是一魚五吃啊!李百戶心中不由感慨道:若是自己早認識這厮,自家女兒就不會被自己這麽輕易的送了出去,更不會讓一個村姑奪得了頭籌!
啊,是個戲子?那就沒事了!張順聽程賈這一通話,頓時抓住了重點。
擱古代戲子隸屬于賤籍,和娼妓之流相比,地位也好不了哪裏去。
莫道張順是個粗人,欣賞不來如此高雅的藝術,其實這個時代的很多人也欣賞不來。
所以除了極個别高端的場所,男戲子約莫都是相公,女戲子約莫都是妓女。哪怕是正經演戲,其賣點也都往下三路上走,您說這地位能高到哪兒去?
張順如今身爲一方雄主,隻程賈這一席話就判斷的出來:此女子暫時對自己沒有任何威脅!
如果她們是群穿,連自己賤籍的身份都擺脫不了,定然是沒有實力的,想必也無法影響大局。
如果是單穿,那就更好了,一個弱女子能做什麽?除非她嫁給曆史上某個關鍵的人物,影響到她的決策。
呃......這種事情雖然概率很低,也不是沒有可能發生。
張順稍作遲疑,不過想想家中“三雄十二虎”虎視眈眈,作勢欲撲,遂絕了把這女子讨要過來的心思。
張順不由點了點頭,贊同道:“苦也,苦也!”
這倒不是張順沒有同情之心,實在是他同情别人,别人不同情他啊!
至于好色之心,他還真是半點也無。
張順心中理想的女子,自然是錐子臉大長腿、前凸後翹、膚如凝脂、溫潤如玉那款!
這女子卻尚未發育完全,又幹癟瘦小,哪怕一張小臉,也因爲塗抹了濃厚的妝容,看不出幾分美醜來,張順哪裏感興趣?
張順敷衍了兩句,頓時讓程賈沒話接了。
程賈來拜訪張順之前,其實早做足了功課。知曉這厮一不好酒,二不好财唯好美色與豪傑耳!
程賈作爲一個商賈,哪裏去找個豪傑與他?好歹這裏是“十年一覺揚州夢”的揚州,什麽樣的美色沒有?
程賈在揚州勾欄瓦舍之間挑來挑去,都沒有挑到如意的。剛巧聽聞陳沅出演《西廂記》,萬人空巷,便挑中了此人。
奈何他挑中了人家,人家沒挑中他!
那班主把陳沅培養了起來,正是一棵搖錢樹。
“凡侍一宴須五金,爲度一曲者亦如之。走馬王孫,墜鞭公子,趨之若鹜,大有車馬盈門之勢。即詞人墨客,凡以詩詞題贈沅姬的,亦更仆難數。”
五金便是近三十兩紋銀。那朝廷九邊精銳,一人一年饷銀也不過十餘兩,尚不如她陪人吃一頓飯,更不要說以後她的“梳攏”錢、典身錢,更是不計其數,班主安肯售之?
程賈這厮也是個奸商,心思一轉,便說道:“如此這般,我情願出銀一千兩,請她出一趟遠門,爲我的客人表演幾段‘水磨調”,可否?”
那班主貪财,心想:他橫豎是個臉面人,又在揚州頗有産業,倒也不怕他!
于是,班主又叮囑道:“萬事皆好,隻是你一不能破了她的身子,二不能違逆了她心願,否則休怪我拉你去衙門走一遭!”
其實那程賈倒是打的好主意,等到見到張順之後,隻需把這陳沅往他那裏一送,就算是借花獻佛,做個順水人情,換他個獨占之權。
至于回去以後如何交代,倒也好辦。
他就說路過洛陽,不意爲“匪首順賊”一眼看中,搶掠了過去,徒呼奈何!賠他點銀兩,此事也就罷了。
隻是他千算萬算,萬萬沒想到,一來張順的“生意”如此龐大,自己一個人吃不下來;二來張順這個“好色之徒”居然改了性子。
爲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