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巡撫傅宗龍也當真是個狠人,當張順率領大軍疾行兩日,抵達禹州的時候,他依舊龜縮在營帳之中,堅守不出,任憑義軍如何叫罵,就是不肯放出遼東鐵騎出戰。
擺明了就是愛打你就打,隻是别被我抓住破綻了。到時候鐵騎突襲,打你個措手不及。
那李信也識得厲害,和李自成、羅汝才反複溝通,按部就班的對官兵營地進行進攻。
他們不貪心也不畏懼,一步一步清理官兵營地外圍的防禦設施。
至于賀錦等人率領的騎兵,則集結在營外,随時準備支援、奇襲和追擊出營接戰的官兵。
雖然雙方交手了才短短三日,義軍還保持着進攻的态勢,然而李信早已經左支右绌,難以爲繼了。
當張順攜帶主力趕到的時候,李信簡直喜出望外、喜極而泣:這個爛攤子終于有人能接手了!
張順簡單的了解一下情況,順手接過了指揮權,這才點評道:“不錯!你能和傅宗龍這樣的宿将交手幾日,也足夠你受用匪淺了。”
“兵法曰:十則圍之,五則攻之。義軍人數少于官兵,你們能夠抓住敵人騎兵疲憊的機會攻營,倒是選的好時機。”
“隻是手法有點糙,需要多向‘闖将’、‘活曹操’兩位老前輩學習才是。”
“哎,哪裏,哪裏,我們倆算什麽東西,要學也得向舜王學習才是!”羅汝才老奸巨猾,連忙客氣道。
李自成也幹巴巴的補充兩句道:“其實李将軍指揮的挺好。”
“說起來,還要謝謝兩位老哥了。要沒有你們兩位幫忙,傅宗龍和朱大典這兩個督撫還真不好拿下。”張順對這些奉承話充耳不聞,不過還是和李自成、羅汝才客套了兩句。
雖然明知道這兩人不會心甘情願做自己的小弟,可是事情就怕萬一,是不是?
依照這些年張順對他們的了解,這兩人作爲義軍中的佼佼者,若是争奪天下,他們還差點成色,但是若是擔任一員大将,委任一方,卻是綽綽有餘了。
作爲一個将軍來說,統帥一營人馬和統帥數營人馬,統帥萬餘人馬和統帥數萬人馬需要專注的點是不一樣的。
别看“闖将”李自成和“活曹操”羅汝才手中人馬,如今尚不足一營。由于他們喜歡裹挾百姓,常常會在短時間内就能擴充數萬大軍,雖然在質量方面沒有保證,但就數量方面的統帥指揮能力,那是要遠遠強于張順麾下大多數将領。
如今張順占據的河洛之地,四面皆敵,八面透風。他之所以南征北戰,馬不停蹄,打完南陽打豫東,這不是手底下實在是人才匮乏,暫時無人擔當大任嗎?
他悉心培養的張三百還沒有足夠的威望;寄予厚望的陳長梃和曹文诏攻打潼關日久,至今還沒有傳來捷報;委任汜水方向的曹變蛟、趙鯉子頓兵于鄭州城下。
這幾日除了李信有讓人眼前一亮的表現以外,其他人還沒有能讓他看得出具備統帥數萬人馬,委任一方的能力,心裏難免懷一些不切實際的希望。
結果張順話音剛落,隻見李自成的侄子李過跳出來道:“好說,好說,隻是有一樁事兒,還請舜王允許。回頭義軍拿下朱大典那厮以後,還請把他交給我們處置,以解我心頭之恨!”
張順扭頭一看,不由一愣,連忙拱手道:“不知元讓在此,張某這廂有禮了!”
“什麽元讓?”李過有點發懵,“我字補之。”
“夏侯惇,字元讓!”羅汝才聞言不懷好意的解釋道。
“直娘賊,焉敢辱我!”李過聞言不由一把抽出腰刀,就要上前和張順拼命,卻被叔父李自成和羅汝才死死的抱住。
原來數月不見,不知怎麽了,那李過卻是失了左目,戴上了眼罩。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有所損傷,實屬正常。
但是,像李過這樣比較有辨識度的就挺少見了,張順忍不住借機調侃了一番,隻把李過氣了個半死。
這個時代的人比較注重禮節,不像後世有時候嘻嘻哈哈就過去了。
張順一時失言,隻見李自成、羅汝才等義軍怒目而視,不由反應過來自己玩笑有點開大了。
他不由笑道:“賢侄休惱,我本以爲你與‘闖将’乃是叔侄,關系最爲親近。”
“頗有三國夏侯元讓之于曹孟德中流砥柱之功,是以贊之。不意竟冒犯了賢侄,我給你賠禮道歉了!”
李過見張順神情不似作僞,心道:難道我錯怪了他?
他不要問道:“那夏侯元讓何功之有,我怎不知?”
《三國志演義》和《忠義水浒傳》乃明末流行話本,義軍之中幾乎人人皆有耳聞。
那李自成、羅汝才和李過等人也不過識得寫字,聽聽三國話本罷了。
他們又不是曆史學家,甚至連《三國志》都沒有通讀過,哪裏知曉夏侯惇到底是什麽人?
張順想起前世網上看的帖子,便忽悠道:“有句話叫做‘善戰者無赫赫之名,無赫赫之功’,夏侯諸曹皆有功,何獨夏侯元讓身居高位,而無顯赫之名?”
“蓋夏侯元讓爲魏武友,而非魏武臣。魏武曹操出征,獨留夏侯元讓主管後方,乃曹魏定海神針是也!”
其實這番話是張順前世在網上所見,是非對錯,他也不甚明白,但是拿來忽悠李自成、羅汝才和李過等人完全足夠了。
果然這三人聞言面面相觑,半晌李過才向張順緻歉道:“補之大老粗一個,不甚讀書。不識得舜王真意,反倒責怪舜王,倒是讓您見笑了!”
張順嘿嘿一笑,不由擺了擺手,大度的應道:“不妨事,不妨事。你們叔侄若能同心同德,未嘗不能建立魏王那樣的功勳!”
好家夥,這厮一箭雙雕,擱這當着“活曹操”的面,誇另外一個是當代魏武,瞧不起誰呢?
那羅汝才頓時臉黑了下來,而“闖将”李自成連忙推讓道:“李某何德何能敢于魏武相提并論?如今不過是官逼民反,混口飯吃罷了,不作他想,不作他想!”
張順面上笑着恭維了幾句,心裏卻難免冷笑道:按照曹操在這個時代的聲望,正常邏輯不應該是因爲被人比作魏武面有愠色嗎?
還有你個“活曹操”,綽号裏都有不安分之意。難道到這種地步了,你們還不肯追随與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