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賀人龍被張順委派,占據魯山縣以後,每日除了派人訓練一下魯陽關的動靜以外,整日無所事事。
魯陽關本來駐守了尤翟文一營人馬,結果湖廣巡撫唐晖爲了對付占據南陽城的張順,将其全部調走,隻留張應昌一營留守裕州和魯陽關兩處。
張應昌人手不足,隻派遣了五百士卒守禦此處。
官兵兵少,更是龜縮魯陽關不出,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賀人龍更是落得清閑,每日在城中飲酒作樂。
強搶民女的事情他是不敢做了,但是架不住有人巴結供奉。
城中大戶爲了免于“匪禍”,主動獻了十餘個美女,豬牛羊酒等美食若幹。
當然,說是美酒美食美女,一個“七山一水二分田”的縣城,能提供多少産出?
賀人龍一邊吃着腥臊難以咀嚼的野豬肉,一邊看着面有菜色、黑不溜秋的“美女”,心中暗悔道:“老子當官兵的時候,予取予求,哪裏有這般憋屈?”
“如今做了賊反倒縮手縮腳,像個官兵似的!”
正當賀人龍兀自嘀咕的時候,突然有人猛的推門進來,讓那幾個傻傻扭動着腰肢的女子吓了一大跳。
那賀人龍本就是脾氣暴躁的主,他借着幾分酒勁,不由張口罵道:“好你個賊鳥厮,好端端的作甚?吓着我的小美人了!”
“将軍息怒,将軍息怒!”來人聞言連忙撲通跪下,求饒道,“非是故意沖撞将軍,實乃是有緊急軍情要彙報!”
“嗯?”賀人龍聞言不由一驚,連忙問道,“咱們三面都是自己人,隻有北面的魯陽關是咱們的對手,能有什麽緊急軍情?”
“呃……”那士卒有點不确定的應道,“聽說昨天夜裏,魯陽關内火光沖天,殺聲四起,至明方息,不知有何事發生!”
“混賬!”賀人龍聞言大吃一驚,不由怒罵道,“何人負責此事?爲何如此怠慢,不怕我軍法行事嗎!”
昨夜發生的事情,如今都中午了,消息才傳到自己這裏。
“是……是将軍的兄弟,賀人虎!”士卒有幾分尴尬的提醒道。
好吧,當我沒說!
賀人龍不由改口道:“我這兄弟日夜操勞,倒是辛苦了,你且去喊他來吃酒!”
那士卒聞言連忙去了,誰知他剛出門,又倒着退了回來。
“你這厮還不快去?”賀人龍一擡頭,見他違逆命令,不由怒罵道。
“賀将軍,用兵大戰不見你如何利索,吃酒罵人倒是很利索啊!”幾句話從外面傳了過來。
賀人龍聞言不由大怒,正要張口就罵。
剛巧那士卒腳跟被地毯拌了一下,仰面跌了一跤,露出來說話之人。
賀人龍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酒醒了三分。
他連忙爬起來,跪拜道:“不知舜王殿下駕臨,下官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原來來着不是别人,正是從南陽趕來的張順。
他将南陽托付給義兄蕭擒虎以後,又做了三件事兒。
一則逼走了三心二意的張獻忠,二則屠戮了唐藩主要男丁,三則收服了“掃地王”張一川。
徹底消除了南陽城裏的不穩定因素,這才率軍北上。
張順原本計劃潛越裕州,以免耽誤了行程。
軍事牛金星聞言卻建議道:“義軍賀人龍一營久駐南陽,而無進攻之意。”
“我料定魯陽關内官兵日漸松懈,義軍又從背後而出,其必不能防。”
“将軍何不遣一偏将,伺機奪之?即便攻城不利,再走裕州不遲!”
張順聞言眼睛一亮,便命新投靠義軍的任光榮率衆趁夜摸了過去。
魯陽關内官兵剛剛駐守的時候,生怕義軍來攻,日夜難安。
直到後來發現義軍并無攻城之意,他們才松了一口氣,不在以例巡邏守夜。
果然如牛金星所料那般,被任光榮摸了上去,一夜厮殺,趕走了官兵,義軍便得以占領此城。
當了解的魯陽關和魯山縣城裏的情形的時候,張順對賀人龍非常不滿。
若說遵守駐守魯陽縣城命令,他倒是老老實實的做到了。但是除此之外,他居然沒有半點主動性,明顯在給自己“磨洋工”。
他不由冷笑道:“你覺得自己就犯一個怠慢之罪嗎?”
賀人龍聞言不由殺心頓起,心道:你來到老子營中,還敢如此嚣張?
不曾想還未等他翻臉,張順也不下令讓他起來,自己卻大搖大擺往他那位置是一坐,取了雙筷子,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賀人龍擡頭一看,隻見張順身邊左悟空右錦衣護衛着左右,不由暗罵自己昏了頭。
那王錦衣的本事如何,賀人龍尚不知曉。
可是,當初義軍與官兵會戰的時候。悟空身披鐵铠三重,沖鋒陷陣如入無人之境的事迹,他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甚至連大名鼎鼎的“大曹”曹文诏都隻能爲他掠陣,就知道這個怪獸是多麽的可怕了。
賀人龍連忙膝行上前,哀求道:“舜王恕罪,我本道依令行事即可,生怕自作主張誤了舜王的大事,反倒好心辦了壞事!”
“休要欺我年幼,說這般胡話。”張順冷笑道,“你在朝廷散漫慣了,想必也不知道我的規矩。”
“我今日不治你的罪,隻是給你提個醒。僅此一次,下不爲例,否則休怪我軍法無情!”
言畢,張順不再理他,隻是喊牛金星、張一川、任光榮一起上前吃酒。
用人之法,恩威并用。恩在威前,無恩而威,麾下将領容易離心離德。
張順深知賀人龍本就桀骜不馴,加入義軍較晚,又受不得義軍規矩,難免有些不盡心盡力之處。
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若是苛求太過,難免讓人滋生一些别樣的心思。
若是坐視不理,又會助長他驕橫之心。
所以借機敲打他一番,也算是小懲大誡了。
衆人吃了五分飽,張順這才沒好氣的下令道:“起來吧,拿雙筷子過來一起吃!随便認認幾個新兄弟。”
賀人龍又羞又怒,奈何形勢比人強,作不得聲。
他隻好又讓下人新拿了一雙筷子,斜千着坐下。
坐在他上首的是一個黑臉大漢,他不由拱了拱手問道:“不知長兄貴姓?”
“晚生姓張,賤字一川!”那人話音未落,賀人龍心中不由嘀咕道,什麽張一川,沒聽說過,你何德何能敢坐爺爺上首?
結果那人繼續說道:“江湖人擡愛,送我一個‘掃地王’的诨号!”
“噗通”一聲,賀人龍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别人不知,他如何不知?
這“掃地王”割據豫東南三省交界之處,聲勢之大,不亞“闖将”、“活曹操”和張獻忠半分。
如今他甚爲一方枭雄,居然心甘情願屈居張順麾下?
賀人龍再也不敢有其他心思,隻得老老實實坐在下首招待諸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