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朱由檢陰沉着臉高坐在龍椅之上,俯視着朝堂下面的諸位臣工,好似暴風雨前的甯靜一般,吓得諸臣冷汗直流。好半晌,他才冷聲問道:“究竟是什麽情況?”
兵部尚書張鳳翼腿腳一軟,幾欲摔倒在地。他連忙趁勢撲倒在地上,痛哭流涕道:“陛下,剛剛接到陝西三百裏加急,五省總督的洪承疇用兵失機,進退無措,以緻官兵大敗,幾近全沒!唯有陝西總兵官左光先一人逃脫,正在收攏潰兵,死守潼關。”
“那左光先表示,隻要他有一息尚存,定然不讓賊人入陝西一步!”
兵部尚書張鳳翼話音剛落,頓時滿朝嘩然。而那崇祯皇帝朱由檢伸手扶着額頭,幾欲昏厥。
夫洛陽者地中也,乃商周之都,天下之腹心。如今腹心糜爛,則天下危在旦夕矣!
更何況前幾日朝廷又剛剛得到消息,又有賊人奇襲鳳陽城,留守朱國相、指揮袁瑞征倉促應戰,不幸戰死。
那鳳陽知府顔容瑄被賊人捉到,竟被活活杖殺在堂下,其下推官戴文英等六位文官,以及四十一位武官,皆被處死,士民被殺者更是多達數萬人。
太祖朱元璋父母的陵墓皆被毀壞,其餘具有皇權象征意義的皇陵、享殿、龍興寺及陵區三十多萬棵蟠松都被焚毀,一時間火光沖天,光照十餘裏,數日不熄。
崇祯帝朱由檢接到中都淪陷、皇陵被焚的消息後,悲痛欲絕。此日本當開講經筵,崇祯帝特傳旨免行。他自己素服避殿,親自赴太廟祭告祖宗之靈,并命百官修省。
一怒之下,除了畏罪自殺的太監楊澤以外,朱由檢更是下令将漕運禦史兼鳳陽總督楊一鵬斬首棄市,鳳陽巡按吳振纓充軍戍邊,以解心頭之狠。
可他萬萬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邊鳳陽失陷之事尚未完結,那邊五省總督洪承疇居然兵敗,官兵幾乎全軍覆沒。一時間從南直隸到河南之地,岌岌可危。
崇祯皇帝朱由檢強忍着幾分怒氣、幾分恐懼,不由遷怒道:“那洪承疇何在?數日之前,他不是還一邊上疏請賞,一邊信誓旦旦,聲稱不出數日便可競全功嗎?”
“額”兵部尚書張鳳翼有幾分爲難道,“如今情報混亂,臣實在不知。不過,既然沒有消息,要麽就是此人意外戰死在亂軍之中,要麽就是畏罪潛逃,無顔面對陛下的隆恩!”
“查!生要見人,死,朕要見屍!”崇祯怒氣沖沖的下旨道。
前番曹文诏、盧象升降賊,剛開始崇祯還有些不敢置信。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隻是稍作猶豫,其家眷皆不知去向了。
所以這一次崇祯吸取教訓,繼續說道:“即可派人查其家眷,若是其人果然從賊,或者畏罪潛逃,其家眷一體按律治罪!”
“是,老臣領命!”張鳳翼自知罪孽深重,哪裏還敢還口?他隻好提醒道:“臣以爲,除此之外,當務之急要盡快恢複陝西的防線。不然,一旦讓順賊攻入陝西,則天下大亂矣!”
崇祯稍微冷靜了一下,暫且按耐住心中的怒火,反問道:“不知愛卿以爲如今當如何處置,頗爲妥當?”
“這”兵部尚書張鳳翼遲疑了一下,連忙應道,“此非臣本分之事,既然陛下有問,臣不得不答。”
“以臣隻見,前番‘八門金鎖陣’并無十分缺陷,惜乎,五省總督洪承疇用兵不利,以至于賊人做大。如今山西有巡撫吳甡,湖廣有巡撫唐晖,暫且無憂,唯有陝西洪承疇新敗,群龍無首;河南巡撫玄默戰死,無人節制。”
“若官兵不能及時重新整頓防禦,我恐怕順賊或借機攻入陝西,收取三邊精銳爲患,則勢不可制矣;或借機攻克開封,再度失陷藩王暫且不提,若是那順賊與南直隸之賊相互呼應,禍及河南山東,趁機觑視南北二京,那更是天下震怖,無人能制矣!”
那朱由檢一聽,也不由後背一涼。若是果真如此,那大明江山安在?自己豈不是成了亡國之君?
一念至此,崇祯皇帝不由追問道:“那以愛卿之見,當如何行事?”
張鳳翼皺了皺眉頭,不由一咬牙應道:“以臣之見,當務之急當及時任命委派督撫,暫且穩住陝西河南局勢。而鳳陽之事,當派遣部分邊軍精銳,協助鳳陽總督朱大典奪回中都,剿滅流寇!”
崇祯聞言不由贊同的點了點頭,這邊是他欣賞兵部尚書張鳳翼的地方。其實原本曆史上,崇祯朝的兵部尚書最爲難當,常常屁股沒做熱就丢了官職,甚至丢了身家性命。
唯有張鳳翼擔任兵部尚書最久,深得崇祯皇帝信任。原因很簡單,就是他能夠提供方案,可以做實事,爲崇祯出謀劃策。
這僅僅片刻之間,兵部尚書張鳳翼便能夠拿出如此方案來,雖然說中規中矩,終究是老成謀國之言。
“新任陝西巡撫到任否?”崇祯想了想,連忙問道。
“啓奏陛下,代替原陝西巡撫練國事的甘學闊已經出發多時了,應當已經到任!”内閣首輔溫體仁連忙應道,“隻是此人尚不知本事如何,還需曆練一番!”
原本的陝西巡撫練國事因爲五省總督陳奇瑜的攻讦,已經被撤職查辦,所以一時間整個陝西沒了主事之人。
内閣首輔溫體仁明白崇祯的心思,這是打算先把陝西巡撫火線提拔上來,姑且頂一陣子。隻是茲事體重,溫體仁也不敢亂下結論,隻得執重行事。
“那何人可擔此重任,溫先生可有人選?”崇祯皺了皺眉頭,陝西一時間居然空虛至此乎?
“陛下恕罪,當此之時,臣認爲當不拘一格選拔人才。原兵部右侍郎兼佥都禦史,總督薊遼保定軍務傅宗龍削籍在家,可擔此任!
溫體仁所言傅宗龍,字仲綸,雲南昆明人。曾經在平定安邦彥叛亂中立了大功,後來在己巳之變以後,被孫承宗推薦先後任順天巡撫和薊遼總督之職。
因爲去年後金軍圍大同,官兵作戰不力,其受到牽連削籍在家。隻是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時,不得已再度将他推舉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