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官兵又退了二裏許,距離洛陽城差不多有四裏左右才立足了腳。
曹文诏、曹變蛟和亂世王再度追來。洪承疇便命令陝西總兵左光先、甘肅總兵柴時華和臨洮總兵王承恩三人抵住,然後命令副總兵柳國鎮和參将白廣恩繞後截斷這三營兵馬退往洛陽城的退路。
這也是張順大意了,他連敗官兵以後,小觑了對方。他萬萬沒想到義軍已經站了上風的時候,洪承疇還能趁着義軍脫離城池和火炮的支援以後,還能反咬一口。
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戰不怠!張順自以爲摸到了官兵的虛實,其實還差一層意思。
先說這官兵統帥洪承疇用兵老辣,超過原來的河南總督陳奇瑜都不知一籌。張順費盡百般心思,才稍稍占據了上風,便被他反戈一擊,全軍陷入被動局面。
而這洪承疇麾下的陝西總兵左光先、臨洮總兵王承恩更非普通之輩。
那左光先雖然名位亞于曹文诏,卻在今年連卻“闖王”高迎祥和“闖将”李自成,更打的李自成一度聞左色變,也是一等一的猛将。
而臨洮總兵王承恩雖然沒有與他同名的太監出名,但是也能夠在陝西征讨“海寇”、“套寇”時大放光彩。甚至他還在天啓年間入衛京師的時候,獲得了“以承恩冠軍”的評價。
而那甘肅總兵柴時華更是父子三總兵。其父親柴國柱曾任陝西總兵,哥哥柴時秀曾任遼東總兵。獲得了“父子三人,俱骁勇”的時評。
更不要說賀人龍、白廣恩在不遠的将來,亦是一時之選。成爲大明碩果僅存的最後能打的幾支隊伍之一。
強将手下無弱兵,更不要說洪承疇手下皆是三邊名将。曹文诏、曹變蛟和亂世王三營人馬頓時壓力大增,由原本的追擊敵人,落入到了被敵人追擊的境地。
好在曹文诏和曹變蛟叔侄以骁勇揚名于世,毫無畏懼。這二人來往激突,所向披靡。他們雖然兵馬少于官兵,一時間也能夠與那陝西總兵左光先、臨洮總兵王承恩戰了個旗鼓相當。
連洪承疇都不由望之色變,不由感慨道:“這叔侄二人皆爲虎将,本督有心重用一番!卿本佳人,奈何從賊耶!”
也難怪洪承疇感慨萬千,當初洪承疇任延綏巡撫的時候,也多次和曹文诏打過交道,對他頗爲另眼相待。
此人殺人如麻,斬殺的“賊酋”不計其數,戰功數倍于别将。那洪承疇本來頗爲霸道,素來喜歡把悍勇之将籠絡到麾下聽用,以便建功立業。
自從曹文诏接受朝廷調令,前往山西剿匪以後。洪承疇還念念不忘了許久,哪成想兩人再度相見,竟然會刀劍相向,官匪兩隔!
他更想不到曹文诏那個年輕氣盛的侄子曹變蛟,如今也成長成與他一般無二的猛将,實在是羨煞旁人也!
那臨洮總兵王承恩和陝西總兵左光先更是與曹文诏有舊,雙方幾度并肩作戰,大破農民起義軍,乃是戰場上厮殺出來的交情。
這二人見曹文诏殺來,不由高聲叫道:“可是故人當面?好好的官兵不做,如何從了賊?你和你侄子二人倒是清閑了,奈汝嫂嫂何?”
明顯這兩人與曹文诏頗爲相熟,甚至還開過他和他嫂子的玩笑。
曹文诏一聽,不由笑道:“原來是王總兵、左總兵當面,煩勞挂念,一切安好!”
王承恩和左光先一看曹文诏應了,連忙笑道:“既是自家兄弟,如何能刀兵相向?不知曹兄爲何投賊,不若讓我二人求一求督師,有天大的罪過也替你一并擔了!”
曹文诏聞言不由暗自苦笑一聲,将功贖罪不成,反倒失了河南總督陳奇瑜,那洪承疇又如何擔的起這般罪過?
他便笑道:“不必了,覆軍殺将,論罪當誅。莫說是洪督師,我恐怕溫閣老都擔不起!”
遂後,曹文诏擎起手中的鐵槍來,笑道:“若是兩位念及故人之情,還請退避三舍;若是各爲其主,還請不要手下容情!”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雖然我等心中有愧,奈何如今我是官,汝爲匪,得罪了!”王承恩和左光先又不是三歲小孩,焉能手下留情?
兩人一聲令下,麾下士卒紛紛殺将上去。那曹變蛟一看情況不好,連忙帶領麾下士卒抵住了左光先部,而那曹文诏則專心厮殺臨洮總兵王承恩。
這四人姑且戰作一團不提,那亂世王便對上了甘肅總兵柴時華。那柴時華雖然聲名不及王承恩和左光先,本也是個人物,亂世王豈是他的對手?
雙方交手不多時,亂世王章法大亂,全營被打的節節敗退。又有副總兵柳國鎮、參将白廣恩從官兵右側繞擊過來,眼看就要把這三營人馬困死在這裏。
卻見一營人馬如同猛虎一般,撲擊過來。不是别營,正是待命已久的蕭擒虎的猛虎營。
蕭擒虎的猛虎營以張順親手選拔訓練的“孩兒營”爲核心,充滿了少年的朝氣,敢打敢拼,堅韌善戰,可以說是衆義軍營中最爲敢戰的人馬。
蕭擒虎麾下四個司長任繼榮、争世王、吳先和賀一龍,皆是骁勇敢戰之輩。
他們三千人毫無畏懼的迎上副總兵柳國鎮和參将白廣恩的萬餘人馬,直撲副總兵柳國鎮所在。
那副總兵柳國鎮之前在陳奇瑜手下,曾經吃了義軍的大虧,早成了驚弓之鳥。
他見猛虎營直撲上來,頓時膽怯了三分。将爲軍之膽,柳國鎮膽怯,自然他麾下人馬也不肯出死力。
借着猛虎營頂住官兵繞後的人馬,曹文诏、曹變蛟和亂世王且戰且退,退了裏許,洪承疇見不能勝,才鳴金收兵,趁機安營紮寨。
臨洮總兵王承恩、陝西總兵左光先和甘肅總兵柴時華好容易占了上風,頗爲不滿,連忙返營質問道:“督師爲何收兵?眼看賊人已經不支了!”
五省總督洪承疇捋了捋胡須笑道:“三位總兵稍安勿躁。夫用兵之法,力不可用盡,奇不可用絕。不然萬一出現變故,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如今我隻需查探賊人城池,早已明了其中破綻。其以城池、堡壘互爲犄角,借澗河、瀍河、洛河爲阻,我軍唯有從西北方向才能進攻。”
“可是若從西北角進攻,又面臨洛陽城和東北角堡壘的威脅,稍有不慎,便會被反戈一擊。所以,若想攻取洛陽城,必須攻取此堡,此堡一下,洛陽成孤城矣!”
“到時候此地門戶大開,澗河、瀍河與洛河由我軍之阻,亦成彼之絞索,到時候,主客易位,洛陽不難下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