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見這四營義軍皆爲異議,便幹脆将他們劃爲四營,讓“闖将”黃來兒暫住新安,其餘三營與“亂世王”、曹文诏和曹變蛟叔侄皆環城立營,以衛洛陽。
結果衆人聽到“大小曹”将軍亦已經歸降舜王,且駐紮在附近,不由臉色大變。甚至“活曹操”和“八大王”有拔腿而逃的沖動。
别看如今四營義軍合計堪戰之兵有八千之多,依照他們的估算,曹文诏隻需要麾下三千人,便能把他們趕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若是舜王果然心生歹意,就這這裏火并了他們。然後,他利用曹文诏的力量壓制城外義軍,足以完全吞并其餘四部,到時候萬事皆休!
其實他們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現在的張順完全不需要進行風險程度如此高的行動。
這些日子在他和馬英娘的努力下,已經初步完成了軍校制度、軍校教材的編制和軍校班級的設置工作。
如今馬英娘所掌管的軍校,完全可以以“三日一伍長,五日一隊長,十日一旗長,半月一司長”的速度進行基層軍官培訓。
隻要張順麾下糧草、饷銀充足,完全可以随時随地征募嵩縣、盧氏二縣“毛葫蘆”,在半個月能訓練成型。
那“毛葫蘆”本就個人武藝出衆,稍加訓練便是一支堪用的強兵,張順哪裏還看得上這些心懷叵測四人的家當?
隻是如今對張順來說,最缺乏的還是成長的時間罷了。能夠借機拉攏這四人,暫且抵擋洪承疇一些時日就是賺到了。
到時候自己兵強馬壯,無論是其他義軍、官兵還是滿清,自己又何懼之有?
等到“闖王”“闖将”“活曹操”和“八大王”四人驚疑不定的離去以後,那張慎言便連忙谏言道:“主公,原本這洛陽城不過有五萬石糧食罷了,再加上收繳其他貪官污吏家當,也不過六七萬石。”
“前番士卒吃喝姑且不提,僅目前義軍麾下六營一萬八千餘人,按照每人一年口糧四石計算,尚需糧草七萬二千石有奇。”
“若再加上他們這一萬五千餘人,我恐怕一年沒有十五萬石糧食,義軍恐怕無法度過這個難關!”
張慎言所言之事,張順如何不知?不過,他還是搖了搖頭,笑道:“張公隻會做減法,不會做加法嗎?”
“義軍手中糧食再多,若是無法保證不被人奪取,又有什麽用呢?前些日子,我麾下隻有五千人馬,吃食暫且勿憂,可是又有什麽辦法保證我們能活着吃到這些糧食呢?”
“我固知我軍糧食不足,已經命李百戶前往各地,催交王府田畝子粒和銀兩,年前當有所得。更備下銀兩,前往各地購糧,盡量滿足義軍吃食。”
“至于其餘之事,容後再議!”
張順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張慎言便不便再說些什麽了。
隻是那呂維祺稍微猶豫了一下,對張順拱了拱手道:“我有一事,本不當說,隻是舜王仁義,我于心不忍,又不得不說!”
張順心中不由納悶,這呂維祺素來如那徐庶入曹營一言不發,不知今日又是何事情?
本着忠言逆耳的心态,張順便點了點頭道:“說不說在你,聽不聽在我,你又有什麽好猶豫的呢?”
呂維祺稍作猶豫,這才大膽的說道:“這些日子我與宋先生兩人深入鄉裏,拜訪裏長、鄉老,卻發現由于今年大旱,民多因爲青黃不接,無以爲生。”
“我亦知軍中亦乏糧,奈何民生多艱,嗷嗷待哺,不得不使舜王聽聞也!”
所謂青黃不接,便是百姓上一季節收獲的口糧不足以支撐到下一季莊稼收獲,頗爲類似企業的資金鏈斷接。
如今才十一月中下旬,距離秋收也不過多久,這便斷糧了?張順大吃一驚,連忙問道:“百姓家中尚有幾日之食?”
呂維祺見張順神色嚴肅,這才有幾分尴尬的應道:“這一冬暫時無事了,隻是我估計頂多撐到開春。距離夏收,預計有兩三個月的缺額!”
呂維祺本以爲張順會因爲謊報軍情,把他臭罵一頓。沒想到張順細細思量了半天,不由笑道:“既然如此,那麽官府的秋糧百姓就切莫再交了!”
“傳令下去,因爲今年天災不斷,百姓田畝歉收。若有願意歸屬義軍者,可免征當年之糧!冬閑之時,能夠跟随義軍挖掘蝗蝻,平整低窪者,以工計糧,以工代赈!”
呂維祺和那張慎言聞言不由眼前一亮,張順這辦法倒是一舉數得。既能夠征發更多的百姓,又能夠給百姓補充一些食糧。
隻是,随即二人又不由暗暗叫苦。呂維祺和張慎言兩人相視一眼,沉默了片刻,那張慎言隻好進言道:“主公之策雖是兩全其美,可是一來義軍糧食愈發不夠用了,二來我二人麾下人手不足,早已經焦頭爛額。我恐怕我們又難以面面俱到,将此事辦的圓滿。”
張順聞言笑道:“糧食之事,大家也都出出主意,我盡量予以解決。至于人手不足之事,我準備從以下幾個方面着手。”
“第一,征調抱犢寨吏員。他們皆是我軍在抱犢寨開荒、丈量田地之事培養的人才,足以擔此重任。第二,嵩山書院學子有七十餘人,除了部分擔任文員以外,其餘人等倒也清閑。”
“這兩日我便拜訪左冷禅老山長,一來聘請人家弟子,需要給他打個招呼,以免起了沖突;二來,這吏員的培養理當開始着手起來。”
“有關算術和丈量的冊子,上次培養吏員的時候,早已經編制好了。這一次,正好讓老山長補充一下,幹脆重建一個書院,專門招收略懂筆墨的少年子弟,用兩個月時間盡快培養出來。如此,也能夠減輕兩位的負擔。”
張順一副凡事不決開學校的辦法,還倒真是讓張慎言和呂維祺大開眼界。
不過,遂後兩人思量了片刻,亦不得不叫聲好。别看這些都是瑣碎小事,卻是義軍根基所在。若是假以時日,張順定然會割據一方,虎視天下。
呂維祺辭别了張順、張慎言等人以後,連忙三步并作兩步趕回了家中。
顧不得擦拭額頭的汗水,便大聲喊道:“夫人何在?速速與我研墨,早早與我備了筆墨紙硯!”
呂夫人一聽,便知曉呂維祺有機密之事,不欲讓他人知曉。她連忙應了,不多時便把書寫物件備的一應俱全。
那呂維祺這才喘了口氣,揮毫寫就道:“督師在上,原南京兵部尚書呂維祺頓首再拜:賊人占據洛陽城久矣,練兵馬、整吏治,廓然有大志。今不取,将爲天下憂!洛陽百姓,城中士紳,俟君來久矣。督師若能提大軍前來”
寫着寫着,呂維祺突然一頓,竟然擲筆長歎。
呂夫人心下奇怪,不由連忙問道:“夫君這是何意?如何書寫到一半,卻擲筆而斷?莫非賊人兇狠難制,夫君心中憂慮不成?”
呂維祺沉默了半晌這才低聲應道:“若是那舜王隻管打殺鬥狠,倒不足爲懼!隻是此人整頓吏治,治理、預防旱、蝗二災,又以工代赈,拯救百姓,非天子不能爲也!”
“我若害之,吾恐河南府盡受其害!我若助之,則事君不忠,愧對祖先和我這滿腹聖賢書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