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梃見此地險要,也不敢大意。他和張都督、蔣禾兩人商議以後,決意尋一處高地紮營立寨,準備第二天再發起進攻。
不曾想這康金山也是個狠人,當夜居然帶着死士就對義軍營地發起了突襲。
陳長梃跟着張順多次參與戰鬥,本就老于兵事,既然選擇在此地紮營立寨便是準備要穩紮穩打,徹底攻下這康家莊,焉能無備?
隻是此地山路崎岖狹窄,不利騎兵疾馳,陳長梃不得不放棄帶領自己麾下的慣用騎兵,反倒從張三百、李際遇等人那裏借來了五百步卒。
這些步卒素質本就低于陳長梃麾下騎兵,卻不但訓練不足,還和陳長梃等将領的磨合不夠,突然遭到襲擊以後,居然出現了混亂的情況。
好在蔣禾麾下五百刀盾都是他的本部,這一次被張順一并排了過來。
蔣禾連忙帶領麾下刀盾手頂了上前,那康金山麾下死士勇且勇矣,奈何不經曆戰陣。
亂戰之時,尚且能占上上風。一旦蔣禾率衆結陣而行,衆刀盾手結成盾牆,齊步而進,這些死士就沒有辦法了。
他們射出的弓箭,都被刀盾手的盾牌遮擋了。他們沒有辦法,隻得棄了弓箭,持長矛來戰。
隻是任憑他們把手中的長矛舞的花團錦簇一般,依舊無法避開刀盾手的盾牌。他們隻好試圖用長矛紮刺刀盾手的腿腳,結果刀盾手把盾牌一壓,就借勢用刀砍他們的矛杆。
一進一退期間,蔣禾帶領着刀盾手漸漸接近了康金山的長矛手。他便一聲令下,衆刀盾手皆側過身來,奔跑起來,直接用盾牌撞擊過去。
長矛手猝不及防,被蔣禾等刀盾手近了身,頓時一丈三四長的長矛就無法進行刺擊了。
在康金山帶領下,他們隻得棄了長矛,抽出來腰刀腰劍來戰蔣禾的刀盾手。
可是又哪裏打得過呢?刀盾手隻需左盾一撞,撞對方一個趔趄,然後順勢一刀便是一條人命。更何況康金山手下死士并無鐵甲防禦,隻有一些腿部、身軀用竹甲進行防護,哪裏抵擋的住蔣禾的進攻?
不出一時三刻,氣勢洶洶的康金山等人,便被蔣禾一股作氣殺散了。
隻是月黑風高,義軍看不清敵人去向。把康金山等人驅趕出營地以後,陳長梃就連忙鳴金收兵,生怕蔣禾有失。蔣禾砸吧砸吧嘴,才隻好遺憾的下令士卒撤回。
那康金山混在人群之中,才勉強逃得了一條性命,狼狽逃回到康家莊之中。
所謂“桀骜不馴”,便是說的此輩。就如同自然界的動物一般,有些動物天生就很難被馴化。而作爲萬物靈長的人類,雖然能夠完成一定程度的自我馴化,但是依舊有一批人天生就不願意屈居人下。
康金山就是典型的這種人,他哪怕平日裏遊手好閑,渾渾噩噩,也不願意辛勤勞作,爲人傭耕。
在亂世他是天生的草莽英雄,在太平時節便是潛在的犯罪分子。若是再有些知識文化,被人輔助,将來未必不能趁時而起,成爲另外一個張順。
隻是如今張順羽翼已成,而他卻因爲知識、眼界等原因,成爲了螳臂當車的那個人。
他本以爲自己兇狠難制,麾下又重金蓄養了三百死士,哪怕京師的皇帝老兒來到此處,也得“是龍也得盤着,是虎也得卧着”。
不曾想對方隻是派遣了一個小小的頭目,便打的自己落花流水,這還是在自己占盡先機,趁夜偷襲的情況之下。
康金山肝膽俱裂,連忙縮回城堡,再也不敢出城浪戰了。
他這一龜縮不要緊,第二天陳長梃等人便輕輕松松圍困了這康家莊,扼守了幾處出入要道。然後,才悠閑自在的架起大炮來,對康家莊進行轟擊。
這兩門火炮都是張都督親自借過來的紅夷大炮,威力更勝張順手中的幾門将軍炮。
張都督本就是接觸過西洋戰法之人,見李十安派來的炮手還是憑借經驗開炮,便連忙指點了他們一番。
先讓他們用不同角度和不同裝藥進行多次試射,建立初步的射擊表。然後再選取合适的射表内容進行校正射擊,這樣便大大提升了火炮的精确度。
初開始康家莊聽聞到義軍的炮聲,都吓了個半死。直到發現這家夥聽起來響亮,看起來可怕,其實打起了不知道偏斜到哪裏去了,才嘻嘻哈哈跑到城牆、射擊孔等處看稀奇。
結果不曾想,看了半天,突然有一枚炮彈飛入人群之中,一炮打死了三五個人。有的還給打碎了,血肉橫飛了一地,這才知道害怕,驚慌失措的到處亂竄。
隻是等到後面幾枚炮彈又打偏了,這才按下心來。他們隻道是那些人運氣不好罷了,此物并無出奇之處。
可是他們沒想到,到後面炮彈越來越準,威力越來越大。随着越來越多的人死亡,這才真正害怕起來,連忙逃入城堡、碉樓之中躲了起來。
這時候火炮的殺傷力便大大降低了,張都督觀看了半天,這才命令那兩門炮集中起來,打那一處碉樓。
這碉樓原本是用石塊砌築而成,上細下粗,非常堅固。十五斤的重彈打了上去,也不過發出沉悶的碰撞聲罷了。
陳長梃觀看了半天,不得其要,便奇怪的問道:“這紅夷大炮好大的威名,怎麽連這碉樓都奈何不得?”
張都督見不到别人看不起火炮,連忙辯解道:“此炮雖然号稱紅夷大炮,其實乃是守铳罷了。皮薄腹空,能多放炮彈,裝藥卻不能多,不然容易炸膛。真正的千斤紅夷大炮,炮彈不過十斤左右,裝藥兩三倍,射程更遠威力更大。若是攻城,則又需要鑄造攻铳,攻城方可奏效!”
陳長梃聽了,不以爲意,便繼續命令火炮進行轟擊,直到當天晚上,好容易才轟塌了一處碉樓。
這下子陳長梃真坐不住了,連忙親自向張都督請教道:“若是敵人明天依舊不降,隻以此法攻城,吾恐年關早過矣!不知如今鑄造攻铳,可否還來得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