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錦衣聞言笑道:“主公勿憂,有我王錦衣在此,隻需一杆槍一匹馬,便能護送主公毫發無損,突出重圍!”
張順聞言仔細打量了此人一番,見他不過二十三四年紀,相貌平平,身材矮小瘦弱,不由頗爲懷疑。他心想:你這年紀不大,牛皮不小,也不知道手上功夫到底如何?
王錦衣見張順不信,便爽朗的笑道:“主公切勿小瞧與我,我往日深藏不露,隻是不欲使人知曉我的來曆罷了。”
“我乃千載寺太極宮董乾秉老道人座下弟子,受其所傳六合槍棍,天下無雙。自我受了這般技藝,也在外面闖出了一番名頭,江湖人擡愛,送我一個‘槍挑黃河兩岸,棍掃南北二京’的名号,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那董老道長有三般本事,最爲出名。一曰太極拳,傳于溫縣陳氏,二曰春秋刀法,傳于唐村李氏,三曰六合槍棍,傳于我王村王氏。”
“那陳氏将太極拳與李氏交換,得春秋刀法。其中最出色之人,便以太極拳爲裏,以春秋刀法爲表,博采衆長,武藝大成。遂威震山東山西,号曰‘二關公’是也。”
“而李氏才俊,多以太極拳爲基,和陳氏一起創立了一門十三槍,聲名頗勝。其中以李信爲首,不過此人以智謀出名,槍法非其所長。”
“唯我王氏獨專此六合槍棍,精研欲深,别無他念,人稱‘槍中王’是也!”
“人常說,學的文武藝,授予帝王家。又常道,君擇臣,臣亦擇君。初時,我不知主公志向如何,所以投軍以來,本事不顯,欲觀主公是否可扶持之人。”
“如今觀之,真吾主也。我”
張順這時候已經看到有官兵借機沖了過來,哪裏耐煩他在那裏吹牛?他連忙站了起來,将右手鋼锏往上一抛,伸手抓住鋼锏中後段,如同小号标槍一般往前一擲。
正中其中一個騎兵頭領,沉重的鋼锏如同撕裂紙片一般,直接刺入那人體内,沒至锏柄。
張順這才喝道:“你的名号裏,是不是還漏一句:‘槍中王’,王中槍,當中嘴炮最難防!你說你六合槍棍如何,可否擋的了我‘撒手锏’?”
王錦衣這才意識到如今正在戰場之上,并非往日校場上那般,可以吹噓完畢,再行比試。
見情況危急,他連忙大喝一聲道:“主公,請速速上馬。其他人一心一意護衛主公,且看我手段如何!”
言畢,他竟然對着官兵沖鋒的騎兵奔跑起來。張順又驚又悔,隻道是因爲自己一番輕視之言,緻使如此壯士竟要輕生枉死。
隻是張順萬萬沒想到,這個以一己之力面對沖鋒而來的幾十騎兵的王錦衣巍然不懼,隻用手中的長槍一撥一戳,便戳死了當面的一名騎兵。
那騎兵雖死,可是戰馬還一無所知的順着慣性向前奔跑。當戰馬和王錦衣交錯而過的瞬間,這位壯士竟然伸手一抓,抓住了這匹戰馬的馬尾。
他用力一拽,借助戰馬的力量,居然飛身上馬。他反倒和其他官兵騎兵并駕齊驅,同向而行,這讓後排準備刺殺他的其他騎兵的企圖落空了。
這時候王錦衣一抖長槍,左右刺擊起來。其他官兵猝不及防,被他連番刺番了三五人,方才罷休。
其他官兵見此人勇猛難當,不由連忙一拉缰繩,分開左右,以避其鋒芒。
官兵這一躲避不要緊,正好把正處在官兵沖鋒中間的張順漏了過去。
那王錦衣見張順幾乎看呆了,連忙大喝一聲道:“主公還不速速上馬?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張順聞言才如夢初醒,連忙翻身上馬,掉轉馬頭和剩餘十餘騎一起跟随王錦衣往外突圍。
其他官兵一見“煮熟的鴨子要飛了”,如何肯幹休?他們也趕快掉轉馬頭,伴随張順、王錦衣等人一起奔馳,并繼續将他們夾包在中間。
王錦衣過處,官兵紛紛躲避,但是卻不肯讓開包圍圈。王錦衣帶着張順三番五次,五次三番試圖突圍,皆不能成功。
而對面見他們黔驢技窮,便以弓箭、三眼铳等遠程武器進行攻擊騷擾,隻把王錦衣氣的哇哇大叫。
原來這厮一門心思精煉那槍棒之法,卻不擅長弓箭、标槍之類的遠程武器。
而今張順又被他護在身旁,更是不敢棄了張順獨自去追擊其他官兵,反倒一身通天的本事使不出來。
張順見這厮也是個健談的,本來想借機嘲諷他兩句。可是他轉念一想,如今這人出了醜,自家還是要死。如今自己要再借機嘲諷此人,豈不是顯得自己沒心沒肺,無情無義了?
想到此處,張順便冷靜的勸道:“錦衣勿憂,死且死矣,又有何懼耶?你不必管我,且舍了我去殺那官兵去吧!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倍,豈不妙哉?”
王錦衣聞言不由眼前一亮,高興的應道:“主公所言甚是,那恕王某無力,先行離去了!”
張順聞言差點一口老血要吐出來,感情你剛才說的情深義重,如今見事不可爲了,便要自顧逃命去了?
好在張順轉念一想:反正自己要命喪黃泉了,又何必多拉一個墊背的呢?既然此人不願随我,且随他去吧!
想到此處,張順便對王錦衣拱了拱手,誠懇的言道:“如此,那就後會無期了!閣下好武藝,一路走好便是。”
王錦衣聞言一愣,便問道:“那主公可以遺言與我?”
張順聞言笑道:“人死如燈滅,我自己尚且管不了,又哪裏能管得了許多?各人各有各自福,我說與不說,又有什麽區别呢?”
“主公所言甚是!”王錦衣聞言大笑道,“方才不過戲言耳!我王錦衣素來敬重輕生重義之輩。主公生于安樂之地,長于婦人之手,卻欲與天下刀口舔血之輩争雄,若有畏懼之心,豈能成事哉?
“如今方見主公豪情,我王錦衣死而無憾矣。主公有我王錦衣在此,隻要我王錦衣還有一口氣,必不讓主公受到半點傷害!”
原來這王錦衣雖然已經認了張順,卻在生死關頭,又心生疑惑。直到他看到張順身置生死之際,卻不強留與他,不恐不懼,氣度非凡。他才生出“此真天命之人也,此真吾主也”之心,甘願爲他效死,甘願慷慨赴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