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智回歸,也不知道當時爲什麽那麽冷靜。
她聽到自己緩緩開口:“我叫倪佩佩。”
後來的幾十年,她都在由衷的慶幸當年冷靜至極的回答,從此有了跟心上人相伴一生的機會。
陳敬儀聽到這個名字,面露溫和笑意:“初見我還以爲是見到了仙子,沒想到是倪家的千金,果真人美聲更甜。”
他嗓音溫柔,聽起來十分舒适,臉上的笑意也很好看。
倪珊珊從未與他這麽近距離接觸過,聽到對方的誇獎一顆心都麻了,看着那張越加成熟好看的容顔,她雙眼也看直了。
曾經身形單薄的少年身體完全長開了,眉眼深邃透着堅毅,氣質變得成熟,從一個陽光帥氣的少年變成可以讓人依賴有魅力的成熟男性。
她聽得出來陳敬儀想要與她認識的勾搭意味兒。
什麽仙子,什麽人美聲甜,當年在學校追她的女孩,哪個不是美貌上乘的佳人,她的容貌在那些女孩中也會不過中上等罷了。
對方一語道出她的姓氏,可見早就盯上了倪家。
隻是當時的倪珊珊不知道,對方是否懷疑她不是妹妹,一顆心都處于忐忑不安中,甚至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陳敬儀目光溫和地看着她,走上前把她臉龐被冷風吹散的頭發挽起,動作溫柔,又有些過了,這不該是對待陌生女人的态度。
他輕輕笑了笑,牽着狗離開了。
臨走前,對倪珊珊說:“倪小姐,再會。”
目送對方消失在視線中後,倪珊珊再也繃不住跌倒在地。
她是被陳敬儀吓到了,同時也是對喜歡了五年的人,如今找上門來而感到悲哀與心痛。
她知道陳敬儀會找上倪家報仇的,知道早晚有一天會來。
隻是時間太快了些。
不知道蹲坐在地上多久,等倪珊珊起來的時候腿還在發顫,她繞過妹妹的屍體,看都不敢看一眼,踉踉跄跄的跑進家門。
她以爲看到的會是父母的屍體,不曾想那天晚上他們根本不在家,去參加了省裏領導的接風宴。
當時的倪家已經是青市有頭有臉的存在,會參加很多富商都沒有機會進入的交際圈。
她父母去的接風宴,正是當年殘害陳敬儀兄妹的禽獸之一俞坤的父親。
那一刻,久不曾回味的嗜血恨意,再次湧上心頭。
倪珊珊大腦冷靜下來,以站在陳敬儀的立場開始思考,他下一步會做什麽,爲什麽沒有對像對待前幾家一樣對倪家斬草除根。
是因爲父母不在家,下手的時候撲了一場空,還是因爲他另有所圖。
以陳敬儀的缜密算計,他在動手之前就該摸到倪家的情況,會在他們全家人聚在一起的時候動手,他不像是激情作案的人,也不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那麽就隻剩最後一種可能,他另有所圖。
倪珊珊想到陳敬儀在庭院外短短數句暧昧話語,還有爲她挽發時的溫柔動作,心底更加笃定對方沒有滅了倪家,絕對是有其他計劃。
她壓下心底的懼怕,冷靜的告訴傭人她丢了一隻耳環,讓她們出去找找。
這一找就發現了倪佩佩的屍體,傭人的慘叫聲響起,狼狽的跑進屋内告訴她外面有一具屍體。
倪珊珊露出震驚又害怕的表情,她顫着手指打了電話報警,随後打給父母那邊告訴他們家裏出事了。
倪家小姐死了,兇手無迹可尋。
轉天倪家對外宣稱,死去的是倪家大小姐倪珊珊。
就這樣倪珊珊頂替妹妹倪佩佩的身份活了下來。
後來,她遇到了陳敬儀,與其相識相知相伴,最後走入婚姻的殿堂,他們還擁有一個可愛的女兒。
青市接二連三富商死亡的事件不再頻繁發生,不過每隔幾年,都會有一些爬上去的權貴落馬,富商發生意外事件。
那些年青市每幾年都會發生讓人轟動的事,不隻是權貴落馬,還會發生一家數口意外死亡的事件,不是有錢就是有權,慘劇讓人唏噓不已又并不會惹人懷疑,一切都好像是再正常不過的意外。
可頂替妹妹活下來的陳老太太知道,那些根本不是意外,都是陳敬儀所爲。
他心中的仇恨,從未随着時間流逝而消亡,反而日益漸增。
秦阮聽着陳老太太訴說當年樁樁件件沉重經曆,心情非常複雜,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耳邊的話音戛然而止,她擡眸看向身邊的老人,見其唇角勾起苦澀弧度,臉上的神情也有說不出的傷感。
秦阮抿了抿唇,沒有催促對方繼續說。
陳老太太突然偏頭看向秦阮,語速加快了不少:“這些年我親眼目睹敬儀是怎麽手刃當年的仇人,前幾年俞家也落馬了。
那是省裏的土皇帝,耗費了敬儀十多年的精力才拉下馬,當年傷害敬儀妹妹的人,沒有一家逃過去的。
可他唯獨留下了倪家,是我告訴了他們真相,也是我說服他們讓我頂替妹妹的身份,他們十多年前一前一後去世的,如今倪家隻剩我一個人了。”
秦阮知道俞家爲何陷入如此境地,俞坤是當年在迪廳包廂裏,徹底毀了陳敬儀的罪魁禍首。
她輕聲問:“老先生爲什麽放過倪家?”
陳老太太摸了摸老去的容顔,聲音悲傷道:“因爲我有張跟倪佩佩一模一樣的臉,敬儀的妹妹要依靠怨氣才能活下去。
當年是倪佩佩男朋友對敬儀妹妹感興趣,費盡心機想要勾搭她被我妹妹發現了,佩佩約束她男朋友反而找上了敬儀妹妹,這才有了後來的慘案。
敬儀爲了報仇,接二連三的殺人,直到佩佩死後,敬儀妹妹身上的怨恨散去了大半,已經無法維持在這世上繼續生存的傀力。
敬儀是爲了他妹妹才娶的我,隻要他妹妹看到我這張臉,就恨不得把我撕碎,她身上的傀力也會日複一日的增長,”
秦阮語氣平靜道:“陳老先生的妹妹已經不在了,陳家沒有任何傀。”
她确定陳家沒有任何傀,這裏除了人爲的煞氣,可以說是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