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秦阮看出冥王不對勁，霍雲艽也發現對方很奇怪。
這傀分明是怕他的。
就像是霍羌他們一樣，面對他的時候有畏懼，着實令人不解。
秦阮不欲糾結冥王的異樣，話題回歸之前：“你剛說我改他人命數，三爺的壽命也會受到影響，是不是？”
“是與不是，你自己心裏清楚！”冥王沒有正面回答。
他這次甚至因爲離得遠，說話聲音都大了不少。
秦阮語氣逐漸變低，輕聲問：“是不是隻要我不死，不停收集煞氣，三爺就會一直長命百歲？”聲音帶着莫名的誘惑。
“自然！”
别說長命百歲，就算是永生永世都未嘗不可！
當然，這話冥王是不敢說的。
秦阮觑了一眼冥王，又問：“三爺本是紫微帝星，如果放到古代是掌握大權的帝王，本是至尊至貴命格，爲什麽身上的紫氣中暗藏污穢黑煞？
這兩者相克卻又密不可分，沒有任何辦法徹底驅散，難不成三爺這輩子身體都要飽受痛苦？不說是在人界，就算是在冥界這樣的體質我都不曾聽聞。”
冥王沒想到秦阮問得這麽直接，他下意識去看站在對方身邊的霍三爺。
迎上那雙仿佛噬人心魂的雙眸，又心虛地低頭。
秦阮的問題太刁鑽，也太狡猾。
她不止想問霍三爺的身份，還想知曉日後的定數。
其中牽扯甚大，他是萬萬不敢說的。
冥王咬牙道：“秦阮，有些事我不能說。”
秦阮低嘲一笑：“你是冥王，掌管十殿閻羅，主管人間生死，統禦鬼界，幽冥地獄都在你掌控之下，你是不能說，還是心虛對我隐瞞了什麽？”
冥王今天怪異之處太多，她如何察覺不到。
若是往日，冥王說不定還會跟秦阮周旋。
眼下他在這不算逼仄的壓迫感十足空間裏，莫名心慌意亂，還真被秦阮的激将法刺激到。
冥王鼻尖那顆紅痣抖動了兩下，聲音發沉：“秦阮，你既知曉我是冥王，就該明白你能重活回來的意義。
你肩負清理這世間所有邪祟重任，收集煞氣續命才是你最該做的事！不管你身邊的人事物如何，你現在已經得償所願。
想要活下去，你就要不停收集煞氣，若有朝一日沒了煞氣，你與你所在意的人都會死，再死一次誰也救不了你！”
所在意的人都會死，這話太重了。
這如一座大山，沉沉壓在秦阮的身上。
她牽着三爺的手微顫，目光偏執地盯着冥王。
對方的警告與隐晦威脅，讓她覺得不如表面這麽簡單。
在秦阮目露兇光注視下，冥王是有苦說不出。
他看向站在秦阮身邊的男人，這一次他眼中沒有懼怕，隻有熟稔的崇敬。
回想酆都蠻荒地獄數十萬荒山，每座石峰上都刻着阿阮的名字，冥王至今心下震撼又膽顫，早已冰封冷硬的心也不禁泛起絲絲漣漪。
本是無心者，偏偏爲情修得一顆赤子之心。
千載一晃而過，愛恨癡纏隻爲一人。
冥王是親眼目睹這千年所發生的一切。
眼看修成正果，如何能允許這其中再出差池。
秦阮跟霍雲艽盯着冥王，眼底皆帶着深意。
冥王心虛地移開目光，保持威壓聲調：“秦阮，有些事你現在還沒有能力，等日後……日後你就知道了。
現在的生活不滿意嗎？有夫有子，沒事還能收集煞氣捉傀玩，好好珍惜吧。”
捉傀玩？
秦阮扯了扯唇角。
如果不是爲了活着，誰特麽願意捉傀玩！
知道從冥王嘴裏問不出什麽來，她也不逼對方：“你走吧，我會收集煞氣，不讓邪祟在人界作亂。”
秦阮不再逼問，讓冥王松了一口氣，他語氣也緩和了幾分：“你在人界好好的，在沒有生命垂危的情況下，切勿再插手别人命格之事，如果實在不得不出手，你……”
他瞥了眼霍三爺深邃沒有感情的雙眼，妥協道：“實在不行，你可以找我！”
秦阮笑了，笑聲自嘲。
她覺得今天的冥王當真是崩人設。
當年她在煉獄曆經千年萬年惡傀，都無法承受的慘絕人寰淬煉魂體之痛。
冥王當時就眼睜睜看着，眼都不帶眨一下的。
眼下對方給她一種非常有違和感的……呵護？
秦阮唇角揚起，語氣散漫：“您老這是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
冥王難得心善一回還被秦阮懷疑，氣得他渾身黑霧加速翻湧。
“你……你……”
他指着秦阮想破口大罵不知好歹，奈何一旁有個煞神在。
短短時間内，霍三爺都安靜無聲的聽着。
随着秦阮跟冥王的對話傳入耳中，得到的信息越來越多，他内心也早已發生翻天覆地變化。
無論内在情緒多震撼，他表面神色依然從容不迫，還是一貫的冷淡表情。
眼見冥王惱羞成怒，這次是真的急了，他适時出聲。
“阮阮年紀還小，太過良善，冥王勿怪。”
這話輕飄飄的，沒什麽力度，就像是風一般輕盈。
可冥王刹那間，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他滿身黑霧靜止，萦繞在虛空的霧氣，每一縷都不再有任何波動，堪比影視屏幕的特效。
冥王雙目驚恐地盯着霍三爺，雙膝發軟，整個魂體都僵住了。
差點，就差那麽一點，他就要跪下了。
秦阮看不到冥王的真面容，也發覺他不對勁。
她偏頭問三爺：“他怎麽了？”
霍雲艽優美唇角彎起淺淡弧度，看向冥王的深邃眉眼微挑，獨特嗓音清冷淡薄：“許是在自我檢讨。”
秦阮：“檢讨什麽？”
霍三爺：“被阮阮的良善之心感動，知不該對你說重話。”
冥王：“……”
我可去你們的吧！
老子被扣上醜顔的帽子，現在又被扣上聖父的帽子。
果然，人界就不是他該待的地！
在秦阮跟霍雲艽胡扯時，冥王直接遁走，一眨眼間就消失在原地。
眼尾餘光一直在盯着冥王的霍雲艽，彎起的唇角下沉。
他凝向秦阮的目光逐漸變得深沉，捏着她的手稍稍用力：“阮阮，他當真是冥王？”
在三爺探究視線中，秦阮慌亂地眨了眨眼。
不知道爲什麽，在這一刻，前世今生所經曆的一切，讓她有股傾訴欲。
剛剛跟冥王的對話，明知三爺在身邊，她也沒有半分遮掩。
潛意識讓她相信這個男人。
半晌，秦阮緩緩低頭，小聲道：“……對。”
她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不停猜測三爺接下來還會問什麽。
如果問到她重生的事，她要不要坦誠相告。
霍雲艽眼簾微垂，注視着秦阮耷拉下來的頭，感受到她的心虛與緊張。
如果是其他事，他不介意含糊過去。
事關生死的大事，絕不能再順着這丫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