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力度有着說不出的小心,生怕稍稍用力,就會讓這具虛弱至極的病重身體雪上加霜。
南宮昶抿了抿唇,垂眸望着懷中已經開始肆意出死氣的蘇靜書,嗓音低啞發沉:“靜書——”
蘇靜書已經開始呼吸困難了,渾身發冷。
聽到南宮昶的呼喚聲,她放在對方身上的手慢慢下滑,嘴上輕聲呢喃道:“我在。”
低不可聞的聲音,幾乎是用氣音發出來的。
南宮昶抿了抿唇,神色有些不自然,聲音中也帶有緊張:“靜書,我們的孩子……他還在,你先睡一覺,醒來後我帶你去見他好不好?”
已經雙目緊閉的蘇靜書,聽不到了。
在南宮昶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就徹底沒了呼吸。
她趴在找了一輩子的人懷中,心滿意足的離開人世。
沒有得到回應的南宮昶,棱角分明的帥氣臉龐神色怔了怔。
随即,他眼眸中肆意出熟悉的陰鸷光芒,身爲龍族,他本性自誕生之初就暴躁。
能如此好脾氣的對待蘇靜書,已經是十分難得。
南宮昶還有許多話要說給蘇靜書聽,比如他們龍族隻有一個伴侶,兩人的孩子都已經有了,想問問她要不要做他的伴侶。
可惜,終究是一場空。
南宮昶垂眸,望着懷中容顔老去的蘇靜書,用溫熱的指腹去碰碰她漸漸溫涼的肌膚。
“靜書,對不起。”
高傲的龍族有最堅硬的铠甲,有最強悍的實力,他們個個驕傲自滿,從不低頭。
可南宮昶低頭了,他認錯了。
看着懷中被他毀了一生的蘇靜書,近萬年間都不曾波動的心,像被尖銳的針紮了一下。
不算疼,就是不太舒服。
他與蘇靜書年少時相識,糾纏多年,落了個兩敗俱傷。
他身爲人類被貪欲迷住眼,性子嚣張狂妄,浪蕩成性,不知道珍惜二字。
蘇靜書的性子太烈,在他面前又太自卑,她明明有不輸于男人的魄力,卻因他葬送了最美好的青春年華。
想想兩人這一世做過的荒唐事,南宮昶雙眼彎起諷刺的笑容。
其實,他也不知道爲什麽來找蘇靜書。
因爲愧疚?
大可不必,龍族寶物無數,随手撒出去的施舍就能讓蘇靜書觸手可得,大多數人都向往的長生不老秘術。
因爲愛情?
他活着的時候不曾珍惜對方的付出,現在又來說愛,過于勉強了。
那是因爲什麽呢?
南宮昶摟着蘇靜書瘦弱的身軀,對這個問題也想不太明白。
不能否認,他既然出現在這,心底是放不下蘇靜書的。
心中惦記了數十年,終是在她即将離世時,來到人界見最後一面。
一個人的壽命,短短幾十年。
蘇靜書如此執着的尋找他,這份情意對神族來說也許不值一提,可對她來說是用盡了一生。
南宮昶問了自己的心。
那顆可以欺騙任何人,唯獨不能騙自己的心告訴他——他不想辜負,也不想放手。
南宮昶起身把蘇靜書放到躺椅上,拉起毯子蓋在她慢慢變涼的身軀上。
他站在原地,深沉淡金色的眸子深深凝視着蘇靜書。
過了好久,他緩緩傾身,在這具沒有靈魂的皮囊眉心處落下輕輕一吻。
“等我!”
站在原地的南宮昶消失不見。
冥界,酆都城。
這些日子,秦阮時時擔憂被她一腳踹入輪回鏡中,去了另一個時空的阿暖。
那丫頭在她和帝君第一世所在的大乾朝。
自從霍公子死後,大乾朝陷入混亂,連年戰亂,那的亡魂厲傀也不少,不知道阿暖吃不吃得消,金鞭會不會保護她。
身着火紅衣裙的秦阮,坐在寝殿庭院的涼亭内,她單手撐着下颌,雙眉緊蹙,眼底泛起濃濃的憂色。
突然,一道黑影憑空出現在她面前。
秦阮放下撐着下巴的手,看着出現在眼前的南宮昶,眨了眨眼,頗爲不解地問:“你來幹什麽?不怕冥王、楮子鳳他們找你打架?”
南宮昶是上古神獸龍族,骨子裏流淌着好戰惡鬥的血液。
每每他到訪冥界,一旦跟冥王、楮子鳳對上必打得不可開交。
起因是因爲幾十年前,冥王、楮子鳳曾用龍族小太子威脅他做了什麽,三人是見面就掐。
南宮昶帥氣臉龐神色嚴肅:“阿阮,你幫我把蘇靜書的魂魄找出來!”
他之所以知道蘇靜書大限将至,正是因爲秦阮的告知。
對方是酆都城的帝後,讓她來找一個剛死去的亡魂,可以說是動動嘴皮子的小事。
秦阮眯起雙眼,臉上露出一抹驚喜:“她終于死了啊!”
說着,她伸出白皙的纖纖玉指,掐指就算。
不知算到什麽,秦阮精緻臉龐神色微變,快速起身飛身離去。
南宮昶就這麽眼看着,那一抹紅影眨眼間消失在視線中。
他什麽都來不及思考,立刻飛身追了上去。
南宮昶胸腔跳動的心漏了一拍,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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