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花甲之年的蘇靜書,把蘇家交到家族中有擔當的子弟手中,移居到京郊的蘇家園。
這日天氣晴朗,蘇靜書把蘇家新任掌權者請來的醫療團隊趕走,拒絕繼續治療。
即便到老,她也是那個精緻優雅的蘇大小姐。
蘇靜書頭發打理的很整潔,用一支白玉簪挽起長發,穿上淺綠色的旗袍,在傭人的攙扶下,來到了庭院的花房。
她不想死前身上插滿管子,滿身狼狽的離開。
遠離曾經的殺戮血腥,沾染一絲芬芳花香,帶着心底的遺憾逝去,是她給自己的最後體面。
蘇靜書緩緩坐在鋪着薄毯的躺椅上,身子後仰,對站在身邊的傭人無力地揮手:“你去吧。”
“是,小姐。”
身邊的仆人年紀與蘇靜書不相上下,是一直在她身邊照顧的老人。
因爲蘇靜書一輩子都沒有嫁人,還活在世上的這一批老人還是喊她小姐。
傭人離開後,眼角布滿細密皺紋的蘇靜書緩緩閉上雙眼,嗅着空氣中的濃郁花香氣息,保養似是五十歲左右的她,那張被歲月留下痕迹的臉上露出滿足表情。
蘇靜書搭在藤椅扶手的手輕輕握住,眼皮子微顫,淚水順着她的眼角落下。
她找了一輩子的人,最終還是查無蹤迹。
幾十年前,在酒吧看到的一大一小身影,将永遠成爲她心底的遺憾與一世不可求。
許是這一世雙手染血過多,殺戮太重,上天都見不得她得償所願。
“靜書。”
年輕有磁性的嗓音在蘇靜書耳邊響起,聲音還是那麽惡劣,帶有讓人輕易能察覺到的壞意。
她以爲自己幻聽了,緊閉的雙眼中淚水,有些止不住了。
一隻蒼勁有力的手觸碰她的眼角,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動作說不上溫柔,還有着幾分别扭的生疏。
溫熱的觸感如此真實,蘇靜書睜開含着淚光的滄桑眼眸。
看到眼前熟悉挂着笑容的帥氣臉龐,她不敢置信地伸出手,虛弱無力的雙手輕顫着撫摸對方的臉。
蘇靜書聲音沙啞:“阿昶?”
“是我。”南宮昶眸底的戾氣早在歸位後就散去,那張總是陰鸷的臉龐也溫和下來,身上釋放出與生俱來的神族傲然驕矜貴氣。
蘇靜書眼底的淚如雨下,捧着南宮昶帥氣年輕臉龐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
她哭的無聲,目露哀傷,周身萦繞着濃重的難過。
南宮昶露出無奈一笑,擡手給她擦眼淚,嘴上笑道:“從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愛哭,别哭了,你的身體受不住這麽激動。”
蘇靜書雙手捂着臉,哭得更加難過了:“你怎麽還這麽年輕,我都老的沒法看了。”
她傷心的是,數十年彈指一揮,自己容顔已老,眼前人姿容不變。
她短短的一生,隻是對方歲月裏的一瞬間。
她的不甘與偏執換來的,是一場更加失落千百倍的難過。
南宮昶把蘇靜書的手拿開,輕撫她衰老的容顔,難得低聲下氣地柔聲安撫她:“就算老了,你還是最漂亮,最精緻,最優雅的那個蘇家大小姐。”
不得不說,他這話很大安撫了情緒激動的蘇靜書。
大起大落的情緒波動後,讓蘇靜書虛弱的身體無法承受。
她雙眼視線開始變得模糊,心跳也緩慢下來,心髒像是被人用力抓緊,痛感襲來,呼吸也變得困難。
南宮昶察覺到蘇靜書身上的生氣潰散,他站起身把人抱在懷中,自己坐到了躺椅上。
他像年輕時姿勢親密的擁抱對方,把人摟在懷中:“靜書,讓我陪你走完這最後一程,陪你說說話好不好?”
蘇靜書擡頭,目光渙散地看着南宮昶,嘴裏吐露出低不可聞的一個好字。
她把頭倚在南宮昶的胸膛,聽着對方有力的心跳聲,蒼白的唇勾起一抹微笑。
以老妪之身再見昔日心上人,她無法釋然,又不得不認命。
有對方送她一程,已足矣。
再多的奢望,以她年老色衰之軀,什麽也做不了。
南宮昶在她耳邊,用帶有歉意的溫和嗓音說:“靜書,這一世我們的糾纏不清傷了你,也損害了我自身修爲,不過還好,在你臨終前,能親口對你說一聲抱歉。”
蘇靜書用手指輕輕戳了戳他的胸膛,這是兩人年輕時溫存的小動作,表示她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