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沒注意到,在華服男開口說話時,不遠處的美人目光直直的看過來,盡管她雙眼看不到,還是聽出了熟悉的聲音。
那是她尋找了十多年的霍公子,她轉世爲人,付出雙眼的代價,隻爲再與對方相見,卻不曾想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華服男對美豔女子點了點頭,讓身後的侍從讓開,給纨绔子弟讓路。
在纨绔一行人離去後,華服男對最先站出來的那名少年壓低聲吩咐:“你跟上去看看他們去了哪個府邸,想辦法把人給救出來。”
“是,殿下。”
侍從垂首領命。
被纨绔子弟的打手死死壓制的美人,已經再無激烈反抗,她失魂落魄,死氣沉沉,好似周圍的一切都與她分割開。
她的霍公子娶了新夫人,他們還孕育了孩子。
她的公子不能養她了。
她來晚了一步。
美人心如死灰,活着對她來說已成了負擔。
這念頭剛起,高空傳來轟隆聲。
晴朗天空,雷聲滾滾而來。
突然,宛如手臂般粗的雷電,狠狠擊中在美人身上。
與纨绔子弟背道相馳的華服公子,他前行的腳步一頓。
他身邊的美豔女人,不解地回頭:“六弟,你怎麽了?”
出身于皇室的六殿下,捂着心口,面色發白,痛苦道:“有些心痛。”
女人走上前,攙扶着他的胳膊,擔憂道:“怎麽好好的心痛,快回宮,讓太醫院的人給瞧瞧。”
“好——”六殿下心底空落落的,好像被人在他心髒上生生挖出一塊血肉來。
遠處,被雷擊中的美人,身如焦炭,橫死在街上,引來周圍百姓圍觀。
纨绔子弟滿臉怒容,憤怒道:“真他娘的晦氣,小爺我還沒碰,人怎麽就給雷劈死了!”
他圍繞美人轉了一圈,心不甘情不願地對周圍的打手說:“我們走!去看看隔壁街上的美人!”
他們把馄饨攤位的美人屍體扔在街上,大搖大擺的離開,毫無愧疚之意。
被六殿下派來的少年,走到如滿身焦炭,再看不出一絲絕世容貌的美人身前。
他面露糾結,最終還是背起美人的屍體離開。
深夜,皇宮。
身穿宮廷侍衛服的少年,跪在六皇子榻前,低聲回禀白天的事情經過。
六殿下嗓音清冷低沉,帶着一絲不确定:“人就這麽死了?”
侍衛垂首:“回殿下,那姑娘的确死了,屬下于心不忍,把她葬在了城外山林中。”
六殿下的心痛又開始了,用手捂着心口,他在想葬在城外林中那那麽偏遠的地方,美人不知道會不會孤單。
他深呼一口氣,沉聲問:“查出那畜生是哪家的人沒?”
侍衛:“禁軍副都督府的嫡出少爺。”
半年後。
禁軍副都督府被查出來貪污,通敵賣國,買官鬻爵,聖人下旨,株連九族,男女老少即刻斬立決。
聖旨下發,禦林軍直奔禁軍副都督府。
這一日,東城菜市口上百人人頭落地,血流成河,場面極其殘忍驚悚。
在最後一人被斬首時,身在皇宮的六殿下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這半年來,被心疾折磨的他,早已身心疲憊,他撐着最後一口氣設計了一切,扳倒禁軍副都督的勢力,這才能安心的上路。
初見時的驚鴻一瞥,他用了近半載時間,才發現是一見鍾情。
若再回到那一日,他絕不會顧及朝堂局勢,出手救下那美人。
第三世。
福臨客棧的霍少爺,今日要迎娶隔壁胭脂鋪的孤女阿阮。
二人去年在花燈節相識,郎有情妾有意,一拍即合,立刻着手準備成親事宜。
隔了半年之久,他們終于要在一起了。
吹鑼打鼓聲響徹整條街,熱鬧非凡的大喜日子,周圍街坊鄰居不客氣的上前讨要銅闆。
坐在迎親隊伍馬上的霍少爺,讓仆人往路邊灑銅闆,對所有祝賀他的人拱手行禮。
霍家的迎親隊伍來到胭脂鋪,接到了新娘子,曆經所有流程,帶着人打道回府。
深夜,婚房。
霍少爺雙臂支撐着醉酒的阿阮,令其乖乖倚在他懷中,他把對方身上的繁瑣,累贅婚服一件件放到床榻邊。
他沒想到阿阮的酒量如此淺,不過喝了交杯酒而已,人就開始發軟了。
好不容易把人伺候到床上歇息,阿阮突然一個翻身,騎在霍少爺頭上,她抱着霍公子呢喃着兩人曾經的過往,說到了最後,又嚷嚷着要洞房。
霍少爺一開始還溫柔安撫她,直到最後阿阮開始扯他的大紅色婚服,霍公子好看的眸子神色微沉。
他不再制止阿阮折騰,任由對方胡亂撕扯。
穿着裏衣的霍公子,突然伸手,輕輕捏着阿阮小巧的下巴,沉聲道:“阿阮,你待會,可别哭。”
大紅色喜慶的錦緞帳幔,被人緩緩放下。
安靜的室内,龍鳳喜燭努力燃燒着,空氣中彌漫着暧昧,讓人心跳加速的氣息。
轉眼間,半年過去。
阿阮被診出喜脈,她懷孕了。
還不等一家人消化這個好消息,朝廷開始征兵,霍少爺也不可避免,哪怕是用銀子都無法避免他前往戰場。
阿阮滿心不舍,哭着送霍少爺離開奔赴戰場。
她在家裏始終無法安心養胎,日複一日的擔驚受怕。
終于在時隔六個月後,她接到邊關傳來的消息。
隻是,霍公子戰死沙場,死時連個全屍都沒留下。
得知噩耗的阿阮暈厥過去,早産了。
在房間生了三天三夜的阿阮,最終帶着腹中窒息的孩子,魂歸地府追随霍少爺。
第四世,這一世阿阮再次與帝君相遇,因天道的阻止,他們依然沒有在一起。
這次在霍公子死後,失魂落魄的阿阮回憶起他們的前幾世,她感受到冥冥中,有看不到的勢力針對她,每一世的惡意導緻她與霍公子愛而不得,那滋味痛不欲生。
在這時,阿阮遇到一個人。
樊杭一,一個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吸血鬼。
對方說知道她的前三世,還知道她每一世都與心愛之人生死相隔。
樊杭一說,他可以幫助阿阮,随後掏出血族至寶,一顆拳頭大小,透明的泛着絲絲血線的珠子,它可吸收世間萬物看不到的氣場。
珠子裏的血線正是前幾世,在阿阮死時從内而外釋放出來的不甘與怨氣。
樊杭一告訴阿阮,有朝一日她會用到這些怨氣,他會一世世尋找她,收集她每一世愛而不得的怨煞之氣。
前提是,對方要幫他一個忙。
之後的每一世,樊杭一都在阿阮與帝君看不到的地方,默默關注着他們的悲慘命運,并在阿阮死時收集她的沖天怨氣。
時間久了,當初的透明珠子,變成了如今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