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似于金陵水泥廠的一幕在南京的工廠區這裏紛紛上演。
拿不到工錢的工人與工廠這邊雇傭的一些打手、地痞流氓發生了劇烈的沖突,有人被打的滿頭鮮血,甚至于有人直接被打死。
有的工廠這裏,工人們太過軟弱又不團結,被地痞流氓給欺負的死死,有人繼續乖乖的在工廠裏面上班,忍受着這不公的遭遇,還有人則是直接被趕出了工廠,隻能夠在寒風之中無奈的返回家鄉,打算明年再也不來打工了。
還有人則是不甘心拿不到工錢還被打,準備去官府這邊報官,想要找官府這邊這邊評評理,誰知道到了官府這裏,又被官老爺這邊給狠狠的打一頓,讓他們不要鬧事,再鬧事的話,到時候直接以聚衆鬧事,造反等罪名給抓起來。
整個金陵,原本應該是熱熱鬧鬧,準備着過大年,工人們應該是開開心心拿着工錢返鄉過年的時候。
然而此時此刻,金陵的一處處地方卻是燃起了滾滾的濃煙,大街小巷,随處可見要不到工錢的工人在流浪,聚集在一起,不斷的向人哭訴自己的凄慘遭遇。
“他們不僅僅不給我們工錢,我們去找廠裏面要錢,還被一群地痞流氓給打了,我們好幾個人,有人手腳都被打斷了,以後都成廢人了。”
“那些地痞流氓實在是太可惡了,專門欺負我們這些老實人。”
“天底下竟然還有這樣的人,我們老老實實的給他們做了一年的事情,竟然不給錢,還要我們繼續給他們再幹一年,天知道到時候是不是又不給我們錢,讓我們白幹兩年。”
“是不是生意不太好啊?”
“你是不知道啊,廠子裏面的生意不知道有多好,訂單都做不完呢,再多的水泥生産出來都不夠賣的,怎麽會效益不好。”
“你們東家是誰啊,金陵張家啊~還能誰啊。”
“那你們可要小心了,這張家可不是一般的大戶啊,他們家根深蒂固,在朝廷中都有的是人呢,再這樣鬧下去,到時候他們說不定就真的會讓官府的人把你們給統統抓起來。”
“抓起來就抓起來,我就不信這天底下沒有講理的地方了。”
“就是,就是,我們辛辛苦苦幹了一年,到現在一分錢都沒有,連吃飯都沒辦法,這天寒地凍的,又沒住的地方,這是把我們往思路上逼呢。”
“可不是嘛~”
“我們這些工人啊,就應該要聯合起來,大家團結在一起,這樣才能夠讓給那些黑心的東家知道我們這些工人們的厲害。”
“對,對,就該聯合起來,聽說金陵水泥廠這邊,他們都将水泥廠給占下來了,至少來說,這住的地方是有了。”
“走,走,我去聯系金陵紡織廠,你去聯系曾氏紡織廠,大家一起團結起來,一定要把這個工錢給拿到手。”
流浪在大街小巷的工人們聚在一起,互相讨論,得知有的工廠的工人們團結一心,不僅僅打赢了地痞流氓,還占據了工廠,頓時就讓很多工人信心大增,大家紛紛開始聯絡,團結起來。
另外一邊,在秦淮河上面,一條奢華的大花船上面,莺歌燕舞,酒池肉林,衆多金陵城的大工廠主,大士紳,大家族、大商人們聚在一起,享受着奢靡的生活。
“我們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
曾清喝口美酒,再摸了摸懷裏的佳人,看着金陵城的方向,有些擔憂的說道。
他家是一個商人家族,在金陵城這裏開了幾個大工廠,水泥廠、紡織廠、四輪馬車廠等等,雇傭了幾萬工人,生意很是不錯。
說實話,他并不是很想和大家一起,在這大過年的時候鬧出這樣的事情來。
工人們辛辛苦苦的給自己幹了一年,自己也賺的很多,就該給工人們将工錢給結了,再發點獎金什麽的,讓大家都回去好好的過個年。
可是江南地區的這些大商人、大士紳、大家族們聚在一起,大家商議之後決定在這過年的時候,不給工人們發工錢。
這一方面是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賴掉這些工錢了,大明的人工并不便宜,一個工人一個月至少也是有五兩銀子左右的工錢,一年算下來就要六十多兩銀子。
手底下有個一兩萬工人,這就要發下去上百萬兩銀子,如果能夠賴掉這邊錢來的話,無疑是一筆巨款。
現在大部分的工廠都是沒有按月發工資的,一般都是一年發一次,好一些的會一季度發一次,當然也有一些北方佬開的工廠、商行什麽的,他們會一個月一發。
但江南這邊的工廠,大部分都是一年一發。
對此,工人們也大多數都沒有什麽意見,因爲平時吃住都是在工廠裏面,用錢的地方比較少,如果需要用錢也是可以去支取一些。
這一年一發的話,錢還在賬上,又不怕被人偷走,過年的時候再一起領回家裏面去。
當然賴掉工錢也隻是大家的一個目的之一,真正的目的,其實還是爲了想辦法将南直隸的布政使王守仁給趕走。
朝廷開征商稅,王守仁原先就負責南直隸這裏的稅收征收,搞的江南的這些商人、工廠主、商行主很不好受。
一直以來,江南地區就是最反對征商稅,從當初劉晉改革稅制,開征商稅開始,江南這邊的稅收征收工作就非常難。
他們曆來都是不喜歡交稅的,最喜歡的就是搞壟斷買賣,以前的鹽、糧、布、茶都讓他們給幾乎給壟斷了,靠此賺取了超乎想象的超乎,對征商稅,非常的抵觸和抗拒。
後來将王守仁調遣到江南這邊來,征稅工作才算是變的有序起來,但也因此得罪了江南地區的大商人、大士紳、大家族。
本來大家是想辦法想要将王守仁給弄走的,誰知道王守仁不僅僅沒有被弄走,而且還成爲了南直隸布政使。
一下子,手握大權的王守仁更是大力的支持江南地區的稅務衙門的征稅工作,同時對江南地區的官場進行大力的整頓。
這極大的刺激了江南地區的官員、大商人、大士紳和大家族,他們苦思冥想,于是就想出了這樣的一個辦法,想要将王守仁給弄走。
“過分?”
“我們這算什麽過分,他王守仁才是真的過分,這朝廷征稅征的銀子又不進他自己的腰包,他這樣拼了命的跟我們對着幹做什麽。”
“哼哼,我們就是要給他找些事情做,到時候隻要出一些事情,他就别想在南直隸這裏繼續待下去了。”
曾清的身邊,金陵水泥廠的東家張元霆卻是不以爲意的說道。
“就是,就是~”
“我們什麽時候像現在這樣憋屈過?”
“以前的時候,我們做鹽的買賣,一年大把、大把的銀子進來,也不需要交什麽稅,給他們這些官老爺分點,你好、我好,大家好。”
“現在倒好,我們做點小買賣,還要交稅,這辛辛苦苦幹一年,結果白白的将大把、大把的銀子交到上面去了。”
蔣丞也是跟着說道,他是這一次的發起人,家裏面有幾個大廠子,手底下有好幾萬工人。
“還有那些個泥腿子,在以前的時候,隻要有一口飯吃,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求爺爺告奶奶要給我們做事。”
“現在倒好了,我們要給我們吃,還要給他們住,到了年底了,還要給他們工錢,憑什麽啊?”
“他們憑什麽拿走我們白花花的銀子?”
“說的好,說的好,憑什麽給他們發工錢,給他們吃,給他們住了就可以了,還要工錢,做夢去吧。”
“也就北方佬那些傻瓜,将這些工人當大爺一般的伺候,給他們吃的夥食都還有有菜有肉的,這是泥腿子吃的嗎?”
“泥腿子都讓他們給慣壞了,對待這些泥腿子就該要狠一點,讓他們窮的叮當響,這樣才會真的賣命給我們做事,給他們吃的太飽了,手裏面還有銀子了,他們的要求隻會越來越多,人心都是不滿足的。”
“這一點都不懂,真不知道他們開廠是怎麽賺錢的。”
張元霆也是跟着贊道。
“那些北方佬懂什麽,這狗不能喂得太飽,不然不會聽話,這人呢也是一樣,上到最上面,下到泥腿子,都是一樣的,就應該要讓他們缺錢、缺吃的,這樣才能夠随随便便以最小的代價掌控他們。”
蔣丞也是笑着表示支持,說話的時候還用手指了指天上,頓時大家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也是跟着直點頭,紛紛叫好。
“來,來,喝酒,喝酒,喝完酒再好好的和美人大戰三百回合,這才是人生啊~”
蔣丞見大家都會心的笑了起來,頓時就更高興的喊了起來。
他們卻是不知道,此時此刻金陵這裏,拿不到工錢還被打的工人們已經徹底的憤怒起來,聚集在一起的工人猶如憤怒的火焰,所到之處迅速的燃燒起來,猶如熊熊烈焰,讓整個寒冷的動态都變的燥熱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