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王鏊一聽,頓時就更怒了,剛剛本來就已經怒火中燒了,現在沒想到連自己府上都出了這樣的事情。
下人離開,有錢買不到東西,自己這是成了世界公敵了?
“我就不信了,這天底下就沒有講理的地方了,他劉晉可以一手遮天了。”
王鏊怒氣沖沖,覺得這一切都是劉晉讓人針對自己的。
自己投資的商行要退自己的股,自己家族這邊建造的工廠、擁有的海船也被針對,還有自己的下人都離開自己府上,這是樹倒猢狲散,牆倒衆人推?
自己還沒死呢,也僅僅隻是丢了官職,這劉晉是要對自己趕盡殺絕了。
“給我備車,我要去拜訪劉閣老。”
王鏊怒氣沖沖,準備去找劉健、李東陽他們好好的說一說自己的遭遇,他要聯絡各方,狠狠的反擊劉晉,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
“老爺,車夫他回家了。”
王宣看了看王鏊,無奈的說道。
“你們誰會駕車的,現在馬上去駕車出來。”
王鏊微微一愣,接着冷冷的說道,人就往外面走去。
坐上四輪馬車,王鏊依然怒氣沖沖,習慣性的拿起車上的報紙看了起來。
今日大明早報在最顯眼的頭版位置上面用極其尖銳的詞語講述了這件事情。
這是在剝奪普通家庭子弟受教育的權力!
大明早報詳細的講述了劉晉所開辦新式學校的目的和初衷,劉晉辦學并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能夠讓更多的貧寒子弟能夠到學校去讀書識字,學到一些有用的知識,知曉一些做人、做事的基本道理,同時也是培養忠君愛國的思想和價值觀。
劉晉有錢不自己享受,而是慷慨大方的辦學校,許下心願,希望有一天每一個孩子都能夠進學校讀書識字。
如此善行,現在卻是被人攻讦,認爲劉晉所辦的新式學校是在禍國殃民,動搖江山社稷,這是對劉晉無端的最大侮辱和攻擊。
大明早報上面更是尖銳的指出,這是以王鏊爲代表的酸臭腐儒要壟斷知識、壟斷教育,要剝奪普通家庭子弟讀書受教育的權力。
自古以來讀書的耗資都非常大,根本就不是普通家庭子弟能夠承受的,隻有家底殷實的家庭才能夠支持一個孩子去讀書。
而對于普通的家庭孩子而言,想要出人頭地,最好的辦法那就是去讀書,唯有讀書才能夠改變自己的命運。
劉晉每年自讨腰包,上百萬兩的銀子拿出去辦學,免費的教育,還有午飯可吃,這是爲了無數貧寒家庭的子弟能夠有一個翻身的機會,能夠有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
而且他們的要求很簡單,并不和你們争奪科舉考試的名額,僅僅隻是爲了讀書識字,獲取知識,在長大之後能夠擁有一技之長,能夠獲得一個好的工作,過上富足的生活。
如此簡單而已。
可是偏偏如此簡單的事情,如此大善之行,卻是被王鏊批判的一無是處,更是上升到了禍國殃民、動搖江山社稷的地步
……
“一派胡言~”
王鏊看着大明早報,越看越生氣,直接将報紙給撕成碎片。
自己又沒說不讓普通家庭子弟讀書,又沒說不讓他們去考科舉。
自己隻是說這些新式學校不教四書五經,隻重旁門左道,這是本末倒置,應該要關閉,要整治,可沒說要壟斷知識和受教育的權力。
王鏊當然不懂,他出身書香門第,他父親是知縣,家底自然不用說,供他讀書沒有任何的問題。
他根本就不明白一個貧寒家庭子弟讀書是有多難,這上私塾需要繳納的束脩、逢年過節給老師的孝敬,這都還是小頭,但随便一個都是足以壓垮普通家庭的駱駝。
更何況,這讀書所需要的書本、筆墨紙硯等等,還有讀書就要去參加考試,每次考試又要花費很多,結交朋友、同窗、孝敬前輩等等,那一處不要花銀子?那一處的花費能夠便宜?
普通老百姓一年到尾也吃飯都是一個問題的情況下,根本就沒有多餘的錢糧去供應家裏的孩子讀書。
縱然是現在,在京津地區,老百姓的收入增長了,物價便宜了,很多人能夠供應孩子去讀書,可是供一個孩子讀書考科舉,它就是一個無底洞,再多的銀子都不夠花的。
關鍵是大明朝廷這邊的運轉緩慢,京城這邊人口迅速的膨脹,但是學校和私塾卻是并沒有相應的增加。
唯有劉晉一直以來都在不斷的興辦學校,招收學生,還是不要錢的那種,這才讓很多家庭的孩子能夠有書可讀。
他王鏊當然不懂,正如這個時代高居廟堂之高的大臣們哪裏會懂的民間疾苦。
正如後世的有錢人家的孩子覺得窮應該就是有一套房,有一輛七八十萬的車,再加上百來萬存款。
殊不知在他們覺得是窮人的樣子,對于老百姓來說都是已經高不可攀的目标了。
朝堂之上的大臣自然是不會懂老百姓的窮苦,不會明白普通家庭供應孩子讀書是何等的艱辛。
所以王鏊覺得報紙上是在一派胡言。
很快,王鏊乘坐的馬車就來到了劉健的府上,不過劉健并不在家,還沒有下朝,應該是被弘治皇帝留下來商讨國事了。
沒有辦法,王鏊又隻能打道回府,走到半途,看到了一處酒樓——雨花樓。
“停車~”
王鏊想去這雨花樓嘗嘗這雨花樓的羊肉火鍋。
以前他就經常來,這雨花樓的羊肉火鍋在他看來是整個京城做的最好、最正宗的,挑選當年最嫩的肥羊,切成薄片,輕輕涮上幾秒,再沾上醬料,品味極緻的鮮美,味道讓人流連忘返。
“來一間包間~”
習慣性的走進雨花樓,管家王宣對着掌櫃說道。
“好~”
張掌櫃的好字隻說到了一半,很快就看到了是王鏊,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都是老顧客了,豈能不知道這吏部尚書王鏊王大人。
“不好意思客官,今天我們雨花樓的包間都已經滿了~”
張掌櫃話鋒一轉說道。
“那就随便找個桌子吧。”
王鏊想了想說道,來都來了,沒包間就沒包間吧,反正家裏面仆人都走了很多,也沒飯吃。
“不好意思,這桌子也都被人預定了,真沒辦法招待您。”
張掌櫃又笑了笑說道。
“你當我們眼睛瞎了啊,你這裏到處都是空桌子,您竟然說都被人預訂了,你這是不想做生意了?”
王宣一聽,頓時就怒了,一把抓起張掌櫃說道。
“哎喲,我哪敢做您們的生意啊。”
“你們都是高高在上的神仙,都是飲風吸露,哪裏還需要和我們普通老百姓一樣吃飯啊。”
張掌櫃将王宣的手推開,言語之中的諷刺已經很明顯了。
他張掌櫃的孩子就在劉晉所辦的新式學校讀書,而且他覺得新式學校交出來的孩子很不錯,自己的兒子學的很好,不僅僅會算術,而且也懂事,知道的東西很多。
現在這王鏊竟然要說要關閉這些學校,正如大明早報上面所說的,這是要讓他們這些普通人翻不了身,永永遠遠、世世代代都目不識丁,這樣才會愚笨,被他們這些人給世世代代統治、管理着。
“走!”
王鏊算是聽出來了,頓時就陰沉着臉直接離開了雨花樓,再待下去也是自讨沒趣。
“呸~”
“什麽東西,劉公子所辦學校,又不要錢,又都是傳授有用的知識,竟然被你說成禍國殃民,動搖社稷。”
“呸,老東西,怎麽不早點去死。”
看着王鏊和王宣往外面走去,張掌櫃對着兩人的背影連連吐口水,聲音都說的很響亮,擺明了是說給王鏊聽的。
“你~”
王宣怒了,自己老爺堂堂吏部尚書竟然要受你這個市井小民的侮辱,這口氣怎麽忍的下去,撸起袖子就要修理這個掌櫃。
“來啊,來啊~”
“你怕你啊~”
“大家都過來看看,都過來看看。”
“這個人就是王鏊,那個吏部尚書,說是要封掉學校,要讓我們這些普通家庭的孩子不能讀書,要世世代代讓我們當愚民,要斷掉我們希望的人。”
“我剛剛就是說了他兩句,他現在竟然要打人。”
張掌櫃一看,卻是沒有絲毫害怕的,扯開嗓子就開始喊了起來,頓時周圍的人都聚集過來,一個個齊刷刷的看向王鏊和王宣。
“他就是王鏊啊~”
“原來就是他說要關掉學校,要斷掉我們普通家庭子弟希望的?”
“對,就是他,說什麽新式學校禍國殃民、動搖江山社稷,這好端端的辦學,好端端的教人讀書寫字,就是因爲沒有教四書五經,他們就要關掉這些學校。”
“怎麽多學校,成千上萬的孩子要讀書,他嘴巴一張就要全部毀掉,真是可惡至極!”
“原來你就是王鏊啊,我兒子要是不能上學,不能有一個好的工作,我非要潑你一身臭糞不可!”
有潑婦一聽,頓時就忍不住指着王鏊說道。
“對,我們的孩子要是不能讀書,他也别想好過。”
其他人一聽,頓時就紛紛跟着嚷嚷起來。
至于王鏊看着群情激憤的衆人,整個人都被吓傻了。
(本章完)